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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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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安之回苏城休养一段时间后, 气色比从前要好,笑起来愈发甜。

    纪司北看着她盈盈的目光,莫名想起了她从前恋爱时的状态。又深切地看了几秒钟, 移开眼眸,我是善意提醒,你自己斟酌。

    说话时,他理了理衬衣领口, 一缕淡淡的不屑挂上唇角。

    同样处在恋爱状态下, 她这双眼睛还是从前更生动。

    程安之也低头整理一番袖口, 脸上仍露出温和的笑容, 被前任劝分手, 真有意思。就不能大方祝福我嘛。

    纪司北难免回忆起往事,想到她跟徐清宴早有牵绊, 脱口而出:几年前祝福过,还以为你遇到了更好的人。可你却对我说你后悔了,你……

    什么几年前?程安之迷惑地看向他。

    纪司北不愿意回忆细节。这些天他不断查找他们分手的原因, 得出结论后,有遗憾有自责有不甘,但究其根本, 他心里迈不过去的这道坎, 始终跟他看到的那一幕有关。

    他知道那是她最难熬的时候,她把自己困住了,想推开他。他可以理解, 也可以等待。

    可她不该再推开他后,那么快就接纳另一个男孩。

    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纪司北不回答,程安之却醍醐灌顶。

    是因为徐清宴。

    他几年前就看到过她跟徐清宴在一起。所以这一次,他问都没问, 就笃定他们又在一起。

    程安之太了解纪司北,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把这段经历摆到台面上说。

    他看到的那一幕,或许才是他心中的结。

    你都调查过他的情史了,想必也知道他很多事情了吧。程安之没有看纪司北,但真诚解释道:我跟徐清宴是很好的朋友,从前没有暧昧过,现在没有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变成朋友以外的关系。

    纪司北去看她的眼睛,平静、柔和、坚定,诚意十足。

    与他混乱的情绪呈鲜明对比。

    程安之忽然扭头看他,朝他粲然一笑:不是很忙吗?要工作,还要陪女朋友,竟然还有空管前女友的闲事。

    是很忙。纪司北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烦乱地扯了把领带,我没你那么大气,祝福送的那么果断,也不动脑子想想……

    哦,这是又怪她不动脑子了……

    所以你是骗我的。程安之耸耸肩膀。

    纪司北抿唇,也顾不上身处重要场合需要保持形象,一把将领带扯了下来。

    程安之轻轻叹气,放慢语调:你从来没对我撒过谎,会骗我说已经有女朋友了,说明你是真的烦透我了吧。

    纪司北手指绕着领带,速度越来越快。

    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个东西。程安之忽然起身离开。

    纪司北停下手指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几分钟后,程安之背着一个黑色的画筒小跑过来。

    她坐下,打开画筒,从里面取出一幅卷存着的2开的画,递到纪司北的面前。

    她慢慢展开画卷,对他说:这是我最近刚研习的画法,用了日本颜彩、不透明水彩,还有一点水粉,这种纸张不像油画画布那么结实,你要好好保存。

    占满一整张咖啡桌的画纸铺开在面前——

    二十二岁的纪司北和二十岁的程安之躺在纪家的阁楼上,在月光下对视,女孩穿白色礼服裙,少年目光切切,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爱意经久不衰。

    这张画,是那张阁楼少年的完整版。

    要送给我?纪司北发出今晚最低沉的一个音色。

    程安之点头:对啊,送给你。即便不能再重来,但青春还是很美好的,值得纪念。

    纪司北的眼神变得迷茫。

    程安之又说:我还是很喜欢你,不想骗自己,所以试着去挽回、去弥补,可是镜子碎了就是碎了,说对不起没有用,心里还喜欢也没用,该有的伤害已经在你心里留了疤,你释怀不了,我怎么做都是徒劳。既然这样,不如大家都朝前看吧。我努力过了,不后悔了。

    程安之说完这段话后,把画卷起来放进画筒,画筒立在纪司北的脚边。

    纪司北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拉住她的手腕。

    她回了头,他看着的她的眼睛。

    她淡然,他难以平静。

    纪司北压低嗓音:程叔叔出事之前,我外公究竟有没有找过你?

    调查了半个月,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她执意要分手的原因。她太在乎跟他的这段感情和自尊心,知晓父亲想要倚仗纪家之后,冲动出言,导致父亲脑出血。

    深陷愧疚的她无心再经营这段感情,只得将他狠狠推开。

    纪司北铁了心要查当年的事,大动干戈后,连远在西南的程静之都听到了风吹草动,程安之自然已经知晓。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程安之,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事情全貌。

    而在程安之心里,真相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没有。她答得果断。

    -

    程安之坐当天傍晚的飞机去往西南。这趟旅程是程静之怂恿的,她顺便去几个边陲小镇采风。

    大约是白天纪司北特意提起,在云端之上时,纪老先生当年一席话模糊地涌进程安之的耳朵里——

    司北没有父亲可以托底,纪家除了我们老两口,还有他母亲,其他的人,都拿他当外姓人看,我活不了几天了,我走之后,他便倚靠不了纪家什么了……你也知道,他有能力有抱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不希望他以后的路行差踏错,或者是让人找到可以诟病的地方。

    安之,爷爷是喜欢你的,也想过让你做孙媳妇,可是你姓程,你的背景太复杂,当有一天司北站到了高处,你和你的家庭关系会成为他的弱点……爷爷这样说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是现实就摆在眼前,程家人已经想要利用你跟司北的关系,把纪家卷进权力的斗争……好孩子,我知道你聪明,都能听得懂,爷爷希望你能理解我为司北的深谋远虑,你权当是爷爷对不起你吧。

    程安之倏然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放缓心情。

    她侧过头看向机舱外的云层,耳边又响起纪司北的一句话——

    虽然没有父亲,但是我外公扮演了陪伴我成长的男性角色,他关爱我,悉心培养我,从来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情。他这个人,正直、坚毅、果敢、无畏,做事情从来光明磊落,我一直视他为榜样。

    窗外的晚霞近在迟尺,黄昏美景令人沉醉。

    程安之的情绪在旧梦和现实之间穿梭,纪司北的脸和声音不断交织在她心头。

    她忽然好羡慕他。

    他依然难搞又温柔,深情又执着。

    那程安之呢?

    -

    纪司北将程安之送的这幅画装裱起来,放进2706的储藏室里。

    一天后,他把画拿出来放在客厅。客厅装修风格过于冷淡,跟画不相称,他怎么看都不顺眼。

    又过了一天,他亲手装订,把画挂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隔天一早,他睁开眼便看到这幅画,视线停留在画面中女孩的眼睛上,忽然想起来,他跟程安之重逢半年,竟连微信好友也不是。

    他立刻发消息给梁云暮:【把程安之的微信推给我。】

    梁云暮故意逗他:【凭什么?】

    他忽略掉梁云暮,一通电话打给曾经跟程安之谈过商务合作的品牌部负责人,找她获取信息。

    可收到程安之的微信名片后,他却犹豫了。

    半小时后,助理帮他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号,头像用的一张插画,昵称叫——爱画画的小北。

    他无语道:你还能想个再烂一点儿的昵称吗?

    小助理委屈巴巴:是你说弄成一个绘画爱好者的感觉啊。

    他把手机抢过来,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于是把小北改成小南,叫爱画画的小南。

    -

    程安之在南城待了三天后,动身前往离南城四百公里远的一个苗寨。

    山路颠簸,她却适应,乐此不疲地举着相机采景。

    收到爱画画的小南发来的好友验证时,已经是中午在吊脚楼里跟驴友一起吃饭。

    头像是插画,昵称又如此,她以为是定格哪位签约画手,便通过了验证。

    通过之后,这位朋友一言不发,她没当回事,下午去风雨桥画速写,一待就待到黄昏。

    夕阳快要落山时,她起身回民宿,手机在这时震动一下,爱画画的小南发来一条消息——【请问你是t大美术学院的程安之学姐吗?】

    该微信号性别显示男,她心想,莫非是哪个学弟?

    她回:【是的,请问你是?】

    对方回了个超级可爱的表情包,说:【学姐你好,我是你学弟,叫我小南就好了,以后多多关照哦。】

    她问:【学弟好,请问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微信号的?】

    -

    她问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微信号的?小助理把手机递给纪司北。

    纪司比刷了下助理跟程安之打招呼的这段聊天记录,皱着眉把手机扔在了办公桌上,你发的是些什么玩意儿?

    助理又瘪嘴了,努力解释道:姐弟是热门关系,沟通起来她也不会太有戒心,不是你说这个号就是用来探听她的行踪以及安不安全嘛,如果装成别的异性,她出于自我保护,不一定会透露行踪的。

    纪司北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那为什么你设定性别的时候,不考虑设定成女性?

    助理乖巧回答:因为我不会装妹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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