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第72章
湛王昏迷之中喊出一个人的名字，让翻滚得七荤八素的白灵彻底清醒。她一把推开身上的湛王，他因为压制疼痛太久，在掀翻的那刻，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灵吓了一大跳：湛王哥哥，你怎么了？
湛王满口鲜血，疼痛让他再也克制不住□□出来，但疼痛也让他清醒，刚才的一幕泛上心头，让他心慌意乱，翻身爬向一处坟茔，每个疼痛难忍的月圆之夜，他就靠着她的坟茔，靠着对她的思念和依偎熬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实在爬不动了，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离了一般，他匍匐在她坟头，叹息着闭上眼睛，从身体四肢百骸传导而来的疼痛，一浪高过一浪，恨不能将他的身体碾碎。
这种病状太过相似，白灵明白了：哪来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只不过，为国，为家，为民，总有那么一群人，忍受着常人难以想像的摧残，牺牲自己身体，牺牲与家人团聚的机会，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保护着这个国家，保护着万千黎民百姓罢了。
哲王是，摩托弥撒是，传说中的湛王亦是！
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片土地吧！
眼泪如雨般滑落，白灵哭的很大声，很委屈，听到女孩哭，湛王彻底惊醒，忍着痛，他抬起身，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唐突吧！真是该死！自己刚才怎么那么的情不自禁？面前的人哭的梨花带雨，湛王默默转身看着她，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力的躺在沙土之上，他仰面向天，圆月故意跟他做对似的，照耀着他无尽的狼狈，照耀着他无人知晓独自熬过的每一个生不如死的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不应该是团圆之夜么？
六岁那年，母亲端妃为他端来一杯酒，里面飘着几片鲜艳的花瓣，那酒的味道他至今都记得，闻那气味，都辣得受不住。
”母妃，这酒太辣，我不喝！“年幼的孩童试图反抗。端妃人如其名，的确端庄雅正，容貌端丽，落落大方。
端妃伸手摸摸孩子的头：湛儿，你想不想长大之后，成为父王这样的人！拥有无上的能力，可以保护国家，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孩子点头。
端妃：那就喝吧！喝完之后，你就可以成为像你父王那样的人了！
孩子最听母亲的话，忍着辛辣，一饮而尽。
母亲替他擦掉眼角的泪，吻吻他的眉心，然后覆上他的眼睛，吻干他所有的泪。
经年之后，每一个痛苦难熬的夜晚，他恨过所有一切可能原因，唯独没恨过，当年母妃为何一定让他喝这杯酒。
她知不知道自己内心，其实并不想成为父王那样的人，至少，他没给过母妃，给过他任何关爱。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可一直像个影子一样，活在别人口中，活在自己心中。
经年之后，自已不也是如当年的母妃一样，让哲儿喝下同样的酒么？
自己有问过哲儿的意愿么？
都说爱有很多种，自己与母妃，又有什么不同？
还是有不同的，母妃当年是为了让他成为父王那样的强者保护一个国家，守护一方百姓；而他，却只想哲儿成为强者保护好自己。
这是大爱与小爱的区别，可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呢？
身边的女孩不哭了，可那呜咽的抽泣声，让他的心跟着一下一下的抽痛。
她是自己弟弟的王妃！是当初自己拒绝过的那个人！
白灵好不容易止住抽噎，爬到湛王身边，查看他的病情，那人就那样无力的躺在沙土中，虚弱，苍白，白灵拿起他的手准备搭脉，却被惊醒的湛王瞬时惊惶抽回。
湛王怒吼：离我远些！
白灵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去捉他的手，被湛王甩开，即便是痛成这样，他还用力甩开白灵。
”你做什么？滚开！“厉声中带着疲惫和无助。
白灵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的聚集，你们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都这时候了，还在她面前装英雄？
白灵一生气，嘴比脑子快，暴出粗口：让我滚？传说中冷面冷心至爱至诚的战神王爷刚才那个行为，难不成真是把我当成你的静王妃了？现在还让我滚？你以为我愿意理你们啊！老子倒霉才遇上你们，这一个又一个的，都不知爱惜自己身体，老子的血也是有限的，给你们解毒我容易吗我？
白灵嗖的拔出他腰间的凌迟，指尖一抹，鲜红的血液漫出，她跪起身想把手指塞进他口中，湛王被她前半部分的话震的浑身发颤，以至后面的讲的什么没听清，不确定她要做什么，本能的使劲往后退缩。
眼看血快流到地上浪费了，要知道她的血可是无价之宝呢！白灵跪行到他面前一手按住他，试图强行塞进口里。可湛王怎是那么容易控制得住的？没办法，白灵只得跨骑在他身上，强行把手指塞进他嘴里。
一个躲一个塞，正在拉扯之间，白灵只觉腹部一凉，一根冰冷的东西刺穿她的腹部，两人同时怔住，湛王惊得合不拢口，立刻放开握凌迟的手，白灵见机把带血的手指硬塞进他口里。
白灵的血流入口内，身体深处的剧痛竟是慢慢缓解，不痛了。湛王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凌迟已经刺入，再也没有后悔的可能。
看着腹部缓缓流出鲜红血液，白灵惨白着脸苦笑了下，她看着没入身体里的凌迟出神，此刻的她，很想说些什么，比如，能死在战神王爷的剑下，此生足矣，又或是多保重之类。
湛王从来没有这么惊惶失措过，当年静妃死在自己面前，那时的自己全身是伤，奄奄一息，敌人的飞箭射来，静妃用身体替他挡了箭。。。那时的他，应该是没有力气这么惊惶失措吧！
相识静妃之时，是她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永别之日，是她用身体替他挡了箭。
而这个白灵，相识之时躲过自己的凌迟，这一刻，凌迟没入她身体，她没有躲，因为她一心想着替自己解毒。
经历过所有身体上的剧痛，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心痛难忍。
白灵！山丘上飞来一骑，还未来得及下马，就看见贯穿白灵身体的那支剑，那支剑从前面没入，从后面穿出，鲜红的血顺着剑身顺流而下，白灵木然的骑跪在王兄身上，手指塞在王兄口中，而王兄，正狼狈的躺在她身下，失魂落魄，惊魂未定，他们的身下是静王妃的坟冢。
哲王飞过来抱住白灵，白灵无力的垂下头，良久，她虚弱的道：我的血。。。留一些。。。给。。。湛王。。。和。。。摩托弥撒！
身体再一次在自己面前瘫软下去，瘫在湛王身上，而他依然是那样的无能为力，胸腔里像是要爆炸一般，呼喊不出来，却又承受不住的膨胀，他怕极了，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手哆嗦得抬不起来，眼泪断线般滑落，嘴里胡乱呢喃：白灵，灵儿，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白灵应该是听到他的祈求，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着他努力扬扬嘴角：哲儿，我要回去了。。。我。。。爱你！
啊！。。。
整个莽原都回荡着那撕心裂肺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