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要走了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过得很快,也许是因为很忙,等爷爷问白景暝工作交接问题的时候,他反应过来留在a市的日子就只剩下了三天,最后三天。
出了书房他拨通了安妮的电话,听到的依旧是那句熟悉的哥,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接着说,“明天有时间吗?我带你出去?”那边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挂断电话的时候正好到家门口。刚进门,陈雪就招呼他入座,说饿了的话一起吃点夜宵。
白景暝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头说换了衣服就下来。再到餐厅却发现人都齐了,比吃正餐的时候还整齐,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安静地吃着东西。
“我,不要。”最先说话的是白景昊,他从口袋中摸出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车钥匙放在桌上,推给对面的白景暝。
白景暝喝着碗里的粥并未答话,他没有去想为什么白景昊会将这车还给自己,但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东西都整理好了吗?”白景昊看着白景暝,刚想说什么却被白云枫抢了先,“快要走了吧。”
“就这几天收拾。”可能是觉得没有太多的东西要带,白景暝压根就没有在意整理东西这回事。
“护照和签证拿到了吗?”白云枫问,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甚至没有问的必要,白景暝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这一切,如果他把出国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话。
“都拿到了。”白景暝咬了一口手里的玉米馒头,有些含糊不清地答道,“都准备好了。”
“嗯。”白云枫点头看着桌上的钥匙,这钥匙他认识,他还记得一年前儿子收到这份生日礼物时的惊讶和欣喜,他说:酷。“你把那台蓝色的跑车送景昊了?”
“是的。”白景暝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对白云枫说,“就当他考上重点大学我送给他的礼物吧。”白景暝伸手将钥匙推回到白景昊面前,他对着白景昊笑了笑,白景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他完全愣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白景暝,他更愿意相信现在是自己的错觉。
“景昊这次考得很好,学校和专业都选得很好。”白云枫并没有对这件礼物做出太多的评价,他认为孩子之间的事情大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话题顺利转开,今晚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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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暝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习惯的位置,安妮也习惯的位置。
车刚停稳安妮就从小区门口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白景暝的车,还没等白景暝招手就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
“送你的。”看着安妮坐上副驾驶座位,白景暝刚想提醒她扣好安全带,她就将手中的纸袋扔给了他。
“什么?”白景暝停在手中的动作,安妮故作神秘没有回答,所以他笑了笑打开纸袋,首先看到的是天蓝色的一团。他扬起眉头看着安妮,后者示意他继续。所以他只好在接受礼物的环境下揣着处理□□的心徒手拿出纸袋里这天蓝色的一团,拿出来之后仍旧是一团,白景暝看不出它的具体用途。没办法,只好继续,就像处理□□最后要拿起钳子那最后一步。
“你知道我不系围巾的啊。”白景暝将纠结写在脸上,提着长条形物品看着安妮说。
“不系你也给我dai着。”白景暝还在判断这个dai是带着还是戴着的时候,安妮接着说,“我不管,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
“对,我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安妮指着那围巾,语气变得“凌厉”,“不准扔!我不管!反正我问过你喜欢什么颜色,你自己说是天蓝色的!而且我查了天气,你去那边也用的着。反正就不准扔了,虽然前一段才开始学的,手工是差了点,偶尔漏针,偶尔织错,但是不准扔了!这已经是别人织得最好的一根了,你要带着!”
白景暝扑哧一下笑了,将围巾握在手心,软软的,和天一样的颜色,素朴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可能她现在还不会编花纹吧,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扬起了嘴唇。他是从不戴围巾,但这一条他一定会带着的。“知道了,知道了。”
“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先飞上海,次日中午飞洛杉矶,再转到费城。”白景暝将围巾折好放在纸袋里,“我喜欢。”
“惨了,比我上次还麻烦。”安妮有些同情地看着白景暝,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轻松的。
“没事儿。”白景暝以为没人会在意,但是日子越临近似乎就有越多的人问他飞机航班的事情,“你猜,今天我会带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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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天白景暝在白麟堂进行工作的交接,这事本来早就要做了,但是似乎被白景暝忘记了才拖到现在。虽然并不困难,但也繁琐,等一切处理完后在老爷子那里进行最后一次述职,所有的一切做完也是下午四点了。
回到自己白麟堂的房间,将最后要带走的东西收进背包,站在门口的白景暝最后一次扫视这个房间,他想这里的一切马上就会迎来新的主人了,自己只是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伸手合上了门,背着书包往院子走去,走出院子,沿着小路在迷宫一般的白麟堂老宅里转悠,就像那次被宇寒领着一样,一步一步走过。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他们大多都会停下来恭敬地叫一声“四少”,然后在白景暝点头后继续刚才的事情。一路上走过很多地方,他第一次到的大堂,写过字看过书的书房,切掉白景昊手指的训练场,赢得冠军的比赛场,被吊在横梁上打得血肉模糊的刑堂,抽过闷烟的屋顶,开会常用的他想起了很多,不只是这两年甚至小时候在这里的那些记忆片段都涌了出来,最后他站在白麟堂门口抚摸着白石麒麟,就像两年前到这里一样。他突然转身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
车开出来不到五分钟,一边架子上的手机便不安分地响了起来,白景暝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按下了蓝牙耳机上的接听键,那边的人太热情,白景暝倒是镇定,皱着眉头直到等那边安静下来才吐出了他的开场白,“我是白景暝。”
“刚从白麟堂出来,怎么了?”那边的王沐然似乎有些太激动,“嗯,后天的飞机,怎么了?”
“我过来吧,你们别闹封路什么的的了。”白景暝感觉这群人还真做得出来,所以想了想最后说,“今天我做东,你把人都带到skyclub去吧。”
白景暝不知道是谁将自己要走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过今天那么多交接手续,估计谁都能看出白景暝要走,只是没想到王沐然却急上了,说要走也不通知他一声。要通知吗?白景暝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这个问题当成问题,所以最后他成了一个问题,因为大家都知道四少很能喝,也所以这个夜晚异常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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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白景暝选择向两个人告别,奶娘和已经长眠的妈妈。
他将一堆水果和他自己都知不知道是否真正有用的补品塞满后备箱,然后驱车往祁佳家开去。他真的不知道,一直以前都是奶娘在照顾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各种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最了解自己的脾气,只是到现在白景暝才发现自己却没有去关心她什么。
白景暝刚开下国道就看到奶娘坐在两条路的交叉口朝他招手,他停下车让祁佳上车刚想说什么祁佳却先开了口,她说怕白景暝不认识路,不放心,所以还是到村口来接了。白景暝刚想责备,祁佳又说了,你看,这不正好,你这车我认识,一眼就看到了。
一下车祁佳就开始介绍,说两个儿子工作都好了,这房子也是新建的,小孩子都读书了,所有的都好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好起来,那就好,白景暝是这么想的。白景暝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东西往外搬,祁佳一看到就说,人来了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白家对自己一家都很好,四少你
中午饭是在祁佳家吃的,都是白景暝爱吃的,祁佳看着白景暝吃得欢快,比什么都高兴。上车开出村子后,白景暝再次拨通了祁佳的电话,他说,奶娘我刚才放了一张银行卡在你衣服口袋里,密码是您身份证的后六位,我要出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只有留点钱给你。
奶娘拒绝,甚至说要把钱还回来,白景暝半威半哄的,最后好不容易才让祁佳将钱留了下来。挂断电话的白景暝突然觉得十分可悲,是的,可悲。除了钱他没有什么能给奶娘的,他甚至不能给她一个承诺,一个有求必应的承诺。
他最初的想法事给祁佳一个电话或者手机号码,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以直接联系,但是想了很久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号码,他不愿意自己以后的生活对奶娘产生不利的影响,也不愿意将属于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但是最害怕的可能是留下联系方式再想联系却杳无音讯吧。
他想给祁佳一个邮箱,他认为最安全可靠的方式,但是祁佳连浏览网页都不会,何况是发送电子邮件?
他并不愿意用金钱来表达他的感情,但是他无奈地发现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有些惭愧,奶娘用将近十年的时间照顾自己,自己却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他心中不想走的想法又开始生长,他发现自己开始留念,在告别的时候开始留念。
白景暝叫了声妈就屈膝跪了下来,墓前摆放着的是刚从花店买来的百合,他知道妈妈是喜欢的,至少曾经是喜欢的。
跪在墓前想了很多,带着愧疚与承诺,天明的时候他朝墓碑磕了三个头,他说“对不起,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