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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主之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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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觉得你应该要解释一下前天夜里的那件事情吗?”宇寒看着正襟危坐的白景暝,喝了口茶,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

    “喝过了。”白景暝的解释及其简练,他坐在宇寒对面,身前却没有茶杯,他是不喝茶的,他说他还没有到喝茶的年龄,那种从一杯茶里悟出人生的年龄,况且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去深究这个。虽然他的茶道不错,但那茶道也仅仅是众多达到a的课程中之一,白景暝觉得自己当初学习这个的唯一目是增加自己知识的广度,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学习茶道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他和白云杉的关系,再到后来遇到司马泰的时候才意识到所谓的a也只学到了一点皮毛,倒是司马泰让他进阶了。

    “只有三个字?”宇寒似乎迅速习惯了与现在的白景暝的交流方式,以不变应万变,因为现在的白景暝让他有些琢磨不透,所以很多时候也只能故作平淡。

    “一箱啤酒,一瓶白兰地,这个答案是否是你想要的标准答案?”白景暝反问,他说话之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宇寒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这茶?笑自己?或者笑已经知道答案却明知故问的某些人?

    “伸手。”宇寒虽然知道那天晚上的情况,但是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白景暝倒也配合,宇寒伸出两指搭在白景暝的手腕上。

    “你这是在赌气?”宇寒一边切脉一边问。

    “这是你问还是他问?”白景暝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只不过不知道宇寒的两指有没有探觉到平静背后的那些微小的波动。

    “有什么区别吗?”

    “有。”

    “那个女孩真的那么重要吗?”宇寒的手没有离开,只是追问道,不知是得到的期待中的答案还是失望后的追击,“我听说你将那串念珠送给你她?”

    “她对我很重要。”白景暝看着宇寒,第一次收敛了笑容,“我不知道他让你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你了解了多少,但是不管你知道些什么,我希望你能明白,她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

    “逆鳞?”宇寒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集中注意力感受着什么。

    “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现在的白景暝如果背手一立,穿上一身长袍那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书生,“《韩非子&8226;说难第十二》,想必不止我一个人读过。”

    “韩非子&8226;说难十二?”宇寒摇头笑了笑收回了放在白景暝的手指,“那依四少您的意思,我这是关其思呢,还是弥子瑕呢?”

    白景暝闻言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笑而不语。

    “也对,我怎么就明知顾问呢?”宇寒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小口,“我这年龄还真只适合做关其思,我可没有弥子瑕的那姿色。”

    “万一真有个弥子瑕,那谁去做那个尸谏的史鱼?”白景暝玩弄着手机的小马吊坠,“您若想做关其思,我还先得生个女儿,您说我这分析是不是浅陋了些?”

    “若让我选。”白景暝看着宇寒,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神中却看不到一丝玩笑,“我宁愿当那骄奢淫逸的卫灵公也不愿做那嫁女悦胡的郑武公,我的答案您满意吗?”

    “卫灵公虽好男宠,多猜忌,且脾气暴躁,但却并不是没有可取之道。”宇寒想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白景暝话中的意思,“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位昏君,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在位四十二年之久。”

    “历史只不过是胜利者的赞美诗。”白景暝将手机塞回到口袋里,“况且还有下令焚书坑儒的秦始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汉武帝,也有修订四库全书的乾隆,而且…历史还真是个玩意儿。”

    “你还真是文武双全啊。”宇寒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白云杉怎么就教出个这样一个白景暝出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最重要的是大家不知道那份静下面到底藏捏着什么,他们还有多少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

    “上周抄过,能不记得吗?”白景暝这话似乎在嘲笑自己,宇寒以为他笑的是白云杉让他抄书练字的事情,所以也没有追问什么。

    “一鸣说你胃一直不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以后还是别喝过了。”宇寒补充道,“适量就好,毕竟喝酒这种事也是避免不了。”

    “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白景暝语气一转,这话说得冲,“作为处罚决定,这几句话不够明确。什么是适量,他觉得现在的我能够衡量吗?所以你最好让他给出具体的定量,几瓶或者多少毫升,这样我也好把握。”

    “你就不能不这么冲?”宇寒真有点看不过去,这叔侄是彻底僵上了,“也没见你对别人这样。”话说那件事情之后白景暝的性格确实变了不少,那变化让宇寒惊讶,不是预计中的冷若冰霜,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温文尔雅,至少大多数时间对大多数人在表面上是和气了不少。

    “你不是和我说人都是相互的?”白景暝语气虽然已经缓了下来但是仍旧是冰冷,“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但是再怎么说他从你八岁开始就一直在身边照顾你。”宇寒并不打算放弃,现在的白景暝让他摸不着边际,情绪迅速安稳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一点苦劳,况且那时候情况特殊,你应该尝试着去理解你三叔的做法。”

    “理解。”白景暝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那种只是确认命令的语气,“打蛇打七寸,教官也是这么教的。”

    “你…”

    “你放心,我能理解他的做法。”白景暝打断了宇寒的话,语气间带着笑意却是刺骨的悲凉,“要想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活下来,就必须做到快很准,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我理解,但也仅仅是理解,所以请你也理解我,你想要的我能给,但是我不想装,所以我给不了。”

    “景暝,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宇寒这次没有息事宁人,没有转移话题,只是为自己泡上一壶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有能问你几个问题的。”

    “两个。”

    “嗯,看来我这老头子还没糊涂。”宇寒沉思了半天,闻着杯里的茶香,“第一,为什么会自己回来?”

    “我不是自己回来的。”他知道宇寒指的回来是哪件事情,所以没有去装傻,或者说他不屑于去装傻。

    “你当时觉得那件事情会怎么解决?”宇寒想听到白景暝的希望,曾经的希望,曾经对白景暝的希望。

    “揍我一顿,然后就基本上没有我的事情了。”

    “基本上?”这个度很难把握,显然在那次的事件中白云杉没有将这个度把握好。

    “两个问题已经问完了,我也已经照实回答了,所以我也就没有回答第三个问题的责任和义务了。”白景暝的数学一直不错,所以他好心地提想到,“顺带申明一下,今天的会话时间也快结束了,你还有六分钟。”

    “你手腕上的手表是老三买的?他当初还让我帮着挑的,他说你没有手表肯定会觉得不习惯,还说你一定会喜欢的,你…”

    “不是。”

    “嗯?”宇寒确认这款手表的款式,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否认的回答,而白景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宇寒,许久。

    “你可以记下手表的编号然后去向他核实。”白景暝取下了手腕上的手表,将后盖上的编号给宇寒看,“他确实了解我,我不戴手表确实会很不习惯,我也很喜欢这个品牌的腕表,但是他晚了。晚了一步就步步都晚,走错一步就永远无法挽回。这句话也是他教我的,他应该比我记得更清楚,所以他也应该能明白。”

    “晚了?”

    “手表是我自己买的,他的那块我从来没有戴过,也永远不会再戴。”白景暝看着手表倒数计时,宇寒只是沉默,直到白景暝起身他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下次见。”

    “已经晚了?”

    “时间已经到了。”

    “你的逆鳞是安妮还是你三叔?”

    “时间已经到了。”

    “我的表和你的手表有一分钟的时差。”宇寒指了指墙上的钟,确实还没有到点。

    “但是我也没有回答你问题的责任和义务。我输给你五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gameover”

    “再来一局?”

    “我不会和你下围棋,因为我知道我绝对会输,我们俩水平不是一个低等级。”白景暝看着墙上的秒针一步步走向12,“再来一局,同样的赌注?傻子才会那么做。”

    “那为什么明知会挨打,你还会自己回来?”

    “因为那时候我很傻。”白景暝目送秒针走到12,然后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因为那时候我很傻,我以为一切都没变;因为那时候我很傻,我以为他还是我的三叔;因为那时候我很傻,我以为他会帮我解决一切;因为那时候我很傻,我还抱有希望,即使我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我仍旧希望直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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