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最亮的星
白景暝坐在墓碑前,mp3里重复放着一首英文歌《nightprayer》:
thislonelyroadiamwalkingon
wherediditbeginwherewillitend
本以为,离开基地回到白家,是这一切的结束。
走进安妮的生活,作为她的哥哥守护她,尽一切能力帮助她。一路同行,共同面对选择,平平淡淡地走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就这样好了,至少不孤独。
既然不能平平淡淡,那就轰轰烈烈吧,至少自己要有能力保护她,即使不能与她同行,至少让她幸福地走下去,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以前的一切。把逐渐减少的体能训练化作普通晨练,把狙击当作一种爱好,把那段日子当作特别的记忆慢慢封存,只要能在晚上和安妮一起出去,遇到小混混能保护她就够了。只要留下足够保护她的那一部分就够了,其他的什么专业知识可以随着时间慢慢淡忘。
既然放下不足以保护她,那就回到从前吧,狙击是不能做/爱好的,它是一种职业,终生制职业。
本以为,可以作为白家普通的一份子,白云杉的侄子,白云枫的儿子,白杰的孙子,白晓的哥哥,作为普普通通白家的一份子慢慢融入这个家,和白景铎几个兄弟一起承担起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一起面对以后的风浪。
既然不能普通,那就不必要隐藏了,该怎样就怎样,狼永远成不了狗,你永远无法融入这个家。那责任不是你应该承担的,那权力更不属于你。
本以为,三叔会狠罚自己一顿,然后帮自己去解释,去收场。以前在废墟的时候是这样,他会问清事情的缘由,问清一切,然后再处理。他曾经亲口告诉自己,道歉和认错是有区别的,当年自己废了jim的右手,也只不过一句道歉;因为是jim先动手,是jim错在先,是jim侮辱了tony,他知道tony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的处事原则。
既然他不问缘由,不管过程只要结果,那么你就服从吧,这是命令,对于命令你只能回答:是,长官!
本以为,明天会在病房里继续做三个四百:四百个深蹲,四百个俯卧撑,四百分钟的面壁,即使今天自己的三个三百都是强撑过来的。
白景暝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虽然背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刺痛了神经。
本以为,自己能强撑下去,即使到时候要用整天的时间才能完成深蹲、俯卧撑和面壁。
本以为,自己能耗赢三叔,因为在自己强撑不下去之前,三叔会心软。
但是,一切都错了。三叔没有心软,三叔抛出了新的杀手锏。
neo,你不应该抱有这么多希望,你是知道的,你一直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从小到大,你越是希望别人给与,越是寄希望于别人,等待你的永远只能是失望,你现在还没明白吗?你只能靠自己,你只有你自己。你要守护的东西,你必须自己守护,不要希望一切风平浪静,安定幸福;白家再强,三叔再强,它也有选择是否帮你的权利,与其等待别人的帮助,还不如首先让自己强大起来,最后没人会陪你的,你只有自己。
不要抱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靠你自己就行了,你是狙击手,已经失去了观察手tony的你应该学会随时准备后备计划,做最坏的打算,那样你才有希望活下来。
你还记得吗?那天傍晚,你亲手埋葬了mars,一铲一铲将土回填没过熟悉的身体。你有本市最权威的医疗机构的检验报告,你的硬盘里有白园摄像头记录下的监控记录,你还有全部的聊天记录,你知道凶手是谁,你知道!
摩挲着手里的狼牙,要杀他,很容易,比三年前森林里抹掉任何一个人的脖子都容易,但是你却犹豫了。是的,你犹豫了。虽然你不承认他,但是从血缘上来说,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知道三叔会对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三叔一直很看重亲情。
最终,你无法忍受他在杀死mars之后对朋友的卖弄和满不在乎,他在□□上对朋友说这是给你一个教训,所以你最终决定削掉了他的一根手指,算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你意外的是,白家得知缘由之后仅让对你禁足,但是你知道事情不可能结束于此。
不意外收到那封邮件,也不意外于三叔近乎残酷的惩罚,甚至对于让自己道歉都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让自己认错,为什么明知她是谁还要用她来威胁自己?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三叔会以这种方式威胁自己以达到目的。难道白景昊在他心中也比自己都重要?难道整个白家,只有自己不应该得到任何。
你一直以为,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自己已经能够淡定从容地看待一切,一直以为只要守住自己的承诺,就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享受平常人拥有简单的幸福。
那夜独自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感受膝盖从酸痛到刺痛,从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的过程,设想过无数种结局,无数种解决方式,却没有想到三叔会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白景暝从未这么无助和恐惧过,他靠着冰冷的墓碑,只希望从未谋面的妈妈能给他一丝力量,在这条孤独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他想起祁佳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自己哭着不愿睡去,因为害怕因为孤独,但是祁佳指着夜空中最亮的星安慰道:自己虽然即将离开白家,离开景暝。但是逝去的妈妈已化作天空中最亮的星,在黑夜中默默守护深爱的儿子直到凌晨。
同小时候一样白景暝抬头仰望天空去寻找最亮的星,ipraytothee,willyoushineonme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下,他有些诧异,用手摸着脸颊感受陌生的湿凉,随即将其抹去。但是眼泪却一直流,无声无息,却永无止境。所以他低头笑了,嘴角微微上扬,泪水簌簌而下。
一直认为,自己早就坚强到不会再哭泣,再也没有什么能比tony的死让自己伤心;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害死tony更让自己悔恨;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站在山崖边,抱着冰冷的枪却只能听从命令回基地无助;再也没有什么比亲手害死自己的兄弟绝望;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清醒的自己情绪失控,让自己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的软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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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暝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一夜竟然没有人找到这里来,是他不够了解自己还是根本没有来找?或者说他了解的只是一年前的自己?
白景暝将车发动,看了一眼时间还刚过六点,于是不急不慢地往a市的方向开,选择离白园与和一最远的高速出口下了高速,随着车流慢慢蠕动。毫无疑问地赶上了上班高峰期,一点也不稀奇地被堵在了一桥上,白景暝习惯性地去看时间,已经八点,突然感到莫名的厌恶,取下手表,打开车窗随手扔出窗外。好奇地望向后视镜,不知道这只能防水200米的军用手表能够经得住多少只车轮的辗压?同样的200?白景暝显然没有兴趣去证实他的猜想。
走进阿迪专卖店,时间尚早售货员都在忙于打扫宽大的落地玻璃或是忙着整理库存,所以当白景暝选好衣服走向收银台的时候才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异类的存在。一个个泥脚印更是记录了他的购物旅程。刚想破口大骂哪来的疯子,却见白景暝拿出的是银行的vip白金卡,于是脱口而出的是职业式的礼貌语句,“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结账吧。”仓库的男售货员正好出来,见到那张卡同样是热情万分,忙介绍起昨天刚到的新款,白景暝听他介绍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接着便在男售货员万分期待的目光之下返回了货架,但是却仅仅拿了一双袜子。
“一件t恤,一条运动裤,一双袜子,一双鞋,麻烦清点一下。”标志的职业性微笑却没有换得白景暝的任何回应,他接过购物袋在银行
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转身就出去了。
“丫的,q7!”尾随过去的男售货员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性,我还因为只是个疯子,没想到是个金主。我怎么不早点出来呢?如果让他全买新款就好了。”
“我最后的时候才看到,那病号服上印的是和一。”女收银员补充道,男售货员再次感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病号服被随意扔在宾馆的床上,白景暝庆幸宇一鸣没有给自己打绷带,不然光是除去绷带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走进浴室打开喷头,水唰唰地流下,落在伤痕累累的背上,不同于熟悉的冰凉,水是温热的,落在伤口是只有刺痛。
白景暝看着停在正中央的
开关,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用温水洗澡的,比如说自己;将开关逆时针旋转置顶,基地的经历已经给自己的生活留下了太多不可磨灭的痕迹,比如每早五点自然醒,又比如四季冷水洗澡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不可逆转,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在前台结账等待□□的时候,习惯性地去看手表,却发现手腕上已经空空如也,探头去看墙上的一排种,找到北京,还早只有九点。
突然想起了什么,借用前台的电话拨通了武军晟的手机,“我是白景暝。”
武军晟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从会议室里汇报出来,纠结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开朗。他突然发现白景暝这生硬的开场白已经不止一次给他这种惊喜,谁叫自己家四少最近爱上了离家出走呢?而一旦四少失踪,最先被征召寻找四少的人群中一定会有自己的身影。算了算自己和四少已经住一起一年了,号称是最了解白景暝私生活的人,不找自己找谁呢?除了安妮,武军晟也想不到其他的名字。
“四少,你在哪里?”武军晟的回话也成了固定的模式,他快步往地下停车场走去,只希望在第一时间内赶到四少身边,然后将他“缉拿归案”。
“三爷现在是在和一,还是已经回了白园?”显然自己家四少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问题,不过武军晟显然并不在乎,“自动归案”是最好的。
“在和一,和老爷、大爷还有二爷在一起,今早二爷和三爷差点打起来了。”武军晟说完停顿了一会补充道,“你在哪?我现在来接你吧。”
“我现在还在路上,九点半左右会到和一。”白景暝没有给武军晟再次发问的机会,武军晟挂断了终于松了口气:小祖宗最近玩失踪玩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