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只是错过
期末考试结束,白景暝计划中的漫长的暑假并未开始。因为学校下达通知:暑假补课,然后漫漫长假就变成了简单的18天。
白景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恼怒,因为他认为这比基地的深夜紧急集合更缺乏人道。最后他看着一旁开心地咬着狗咬胶,长兔耳驴嘴的mars摇了摇头,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白景暝并未提前预定犬,所以那天到了犬舍之后直接和工作人员到小狗房挑狗。听到人声,小狗们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当然不是全部,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小鬼抱着水盆无动于衷地看着一切。
夏天的午后闷热而烦躁,小鬼就在躺在房间的角落,露着白白的肚皮,瞥了一眼来人,继续伸长着舌头喘气,似乎一切与它无关。
白景暝仔细一看,原来这个小鬼不只是性格特别,连长相都十分特别。
它完全不符合武军晟口中的三火双蓝眼的面相,一条黑线从额头延伸到鼻尖,在眼睛附近分叉,形成两个特殊的圆圈,远看就像带了一副眼镜一般。犬舍的人说这叫做“十字脸”,“眼镜”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的会慢慢推掉,有的不会。
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左蓝右黑,蓝的像天,黑的像深水,鸳鸯眼。白景暝指着角落里的小鬼,“它呢?”
工作人员一看,“这只很特别,是独生子”然后balabala地开始介绍血统,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是榜上有名,原来它还有点来头。
回来的路上,mars在车尾箱里睡得很香。武军晟还是不怎么支持白景暝的选择,“怎么能买这只呢?虽然是独子,但是价格贵,而且你看这面相况且这狗的性格似乎不好,不理人,书上说”
“已经买了。”白景暝转头,睡觉还抱着玩具球,“我觉得蛮不错。”
到家了它也不好奇,喝了点水,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躺着接着睡。武军晟又开始说,“你看这狗是不是有问题,不吵不闹,不是哑巴吧?”
事实证明,那天下午它是累了,困了。晚上将它一个人留在院子的狗屋里,它便开始狼嚎,一声接着一声,
白景暝出去看它的时候,以为它是饿了,给了点狗粮,自己倒了杯牛奶,没想到mars吃完东西就趴到了他脚边,见他起身便跟在他,从厨房到卧室。白景暝一锁卧室门它就狼嚎,最后没办法只有让它和自己一起睡在卧室。
“mars。”白景暝轻唤,mars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研究狗咬胶。还真是和网上说的一样,服从性低。
但是服从性低不代表傻,这哥们聪明得很。坐下,握手,卧倒,打滚教三遍就会,装死也就教了五分钟。但是同样的,会不代表会和你合作,如果你手上没有点零食的话,除非它现在是想和你玩,不然那是看都不看你一眼的。
“mars。”白景暝从训练腰包里拿出一块牛肉条,对mars扬了扬。果然,小鬼放下咬胶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
白景暝说了句“坐”,小鬼一屁股就坐在地板上,没有丝毫犹豫,眼睛直盯着白景暝手中的牛肉条,舌头伸得长长的,舌尖的口水似乎都要流下来了。白景暝不说话,想看mars能够坚持多久。
没一分钟,小鬼就急了,卧倒、打滚,甚至还来了一次自导自演的装死,只是连装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白景暝手里的牛肉条。
“坐。”白景暝再次下令,mars刷的就从地上起身,坐得端端正正。又是等待,当小鬼又要自作聪明的时候白景暝制止了它,“坐。”连续的指令,mars刚抬起的屁股贴回了地面。
“好的。”作为奖励,白景暝给了它牛肉条,并摸了摸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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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周了,预想中的责罚没有到来,白云杉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于是白景暝开始有些担心,最怕和三叔冷战,虽然他打人很疼。
想了很多,演讲的事,和白云枫的谈话,和三叔的电话。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点过激,至少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不能那么对白云枫说话。
“我想回白园住一周。”
“好啊。”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祁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难得放长假,回去陪陪家里人也好。”
“mars也过去。”白景暝补充道,“武军晟请假出去玩了,这边也没什么事,你也回去一趟吧。”
“我倒不必,你们都不在,这房子还是要人照料的。”
“我也就住十天,19号就回来。这边也没什么事,下次放长假恐怕要到十月,你回家一趟吧。”
“好。”祁佳笑了笑,这孩子也会体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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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白云枫敲了敲门,在得到白景暝的同意之后推开了门,虽然他觉得别扭,但是他仍旧这么做了。
“是。”白景暝见是白云枫,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肩拔背,气质果然不同。
“我听说你搬回来住了?”白云枫试探地问,上次谈话之后,父子之间的关系从淡漠变得有些紧张。
“是的。”白景暝的回答中规中矩,“学校放假了。”
“哦。那就好。”一只狗从床底爬出,嘴里叼着一个塑料球夹着尾巴跑到了白景暝面前,“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上周日。”mars这时才发现门口多了个人,放下球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闻了闻,嗅了嗅,转了几圈,似乎觉得有点兴趣。“23日开始补课。mars,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风干羊蹄,撕开给了一个给mars,mars自然乐呵呵地抱着羊蹄一边啃去了。
白云枫沉默了下来,似乎又找不到话题。应该聊些什么呢?作为一对普通的父子。
“我今天找你是想为话剧的事情道歉,我冲动了。”白云枫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失望,一闪而过,难以掩饰的失望。他的语气和上次一样:对不起,我失策了。
“哦。”白云枫微微点头,看不出表情。
“我想过,有些失策。”果然,又是失策,“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呢那么对你说话,而且”
“老三让你来的?”白云枫突然打断了白景暝的话,问句用的确实陈述句的语气。
“不是。”白景暝觉得白云枫问得有些奇怪,“他没说。”
“哦。”白云枫点了点头,眉头松了点,“现在还是一周一个电话?”
“嗯。”沉默,又是沉默。
“我并没有对文化局的人有特别的交代,不过我确实有对别人说你是我儿子。我长子,白家四少。”白云枫最终打破了沉默,语气诚恳,他希望白景暝相信这件事,更相信自己一次。
白景暝抬头,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惊讶,不知是为事还是为人。
“放松一点。”白云枫站起身,用手揽住了白景暝的肩膀,“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这样开玩笑的话,这种亲密的动作是白景暝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画面,曾经期待过,现在却只剩下别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过来坐。”不知是突发奇想还是别有用意,白云枫坐在了封闭式窗台上,对着白景暝招手。
“是。”虽然心中有些疑惑,疑问甚至反感,但是白景暝还是在白云枫旁边坐了下来。
“现在我们平等了。”白云枫笑了笑,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满足,“我们爷俩还从没有过这样的谈话。”
“我”白云枫打断了白景暝,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一眨眼,九年,就九年了。你走的时候没有白园,没有这么大的白氏,白家当时也不过是一方富甲。九年,我再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我都不认识了九年,错过了太多,不是一两句话能够弥补的我们之间难免会有些隔阂,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我更认为我应该找个机会和你聊聊。”
“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如今白家就像一只麒麟雄踞在南方,黑白两道还没有人敢不给你爷爷面子。这树大招风,白家这么大,明地的,暗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呢。”
“白家四少这也不仅仅是一个称谓,在外面你就代表着白家,白家就是你。对你做什么就是对白家做什么。被人畏着,敬着,是你的权利。”
“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别人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就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与你一些东西。很多时候都不必你开口,很多时候甚至是你没有想到的东西,你周围的人会帮你想你要的是什么。”
“我明白你的无奈,你完全有能力拿到前二,你的表演真的很完美。至少在我这个外行看来是这样的。”
“小时候我对你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你是白家嫡子,你才有继承白家的权利。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你明白的。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是”白景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冷静是他表现出来的特质之一。
白正枫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他明白了多少,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白云枫递过手里的相册,“这是你母亲怀孕的期间照的一些照片,写的一些东西,其中有些可能是写给你的。”
白景暝愣住了,他唯一一次看到妈妈是白云杉带他去墓地。以前他甚至怀疑过妈妈的存在,白家没有照片,白云杉那里也没有,记忆里更没有
“我希望你能和陈雪还有景昊好好想出。当年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母亲。”白云枫起身准备离开。
“如果没有他们,妈妈的选择又将是怎样?事情的结果又将是如何?”白景暝看着白云枫的背影一僵,他转过头来,看着白景暝,微微低下了头。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他们,事情会有何种改变?
他记得她眼中的期待,那是第一次,他看到她眼中的期待。她坐在钢琴前,见他回来,转过身笑着对他说,“我们有孩子了。”
他没有欣喜,没有欢呼,只是愣住了,“什么?”
“我有孩子了,今天去检查,医生说已经3个半月了。”他愣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更因为她的欣喜,她的期待。
结婚后她的心似乎就死了,或者说已经随着白云杉的离开,从未属于过自己。她一直知道陈雪的存在,但是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关心,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这个孩子的意外出现,让一切都有了新的改变。孩子让她的生活有了新的希望,也因为这个孩子,它开始认为自己应该在乎某些事情,不为自己,为孩子。
她巧妙地提醒自己,表明她的立场,希望他能回头,她的眼里似乎有乞求。她是期待的,可是
“我也曾经努力过。”白云枫叹了口气,语气中有明显的挫败感。不是从未努力,只是错过。
结婚当晚自己就知道了她和云杉的关系,但是事实无奈,即使自己放手,那也只会让她更难堪,云杉绝不可能娶顾灵静,双方的家族更不会同意。今生今世,云杉也只有叫她一句“嫂子”。
对顾灵静,白云枫说不上抗拒,毕竟当初人是自己选的。只是婚后,她表现出的冷漠实在让人难以招架。自己尽力哄她,却收不到任何效果。珠宝、首饰、衣服、钢琴,能想到的都试过了,她却永远只会淡淡地说一句“谢谢”,自己的礼物永远不能让她有一丝的惊喜或者欣喜。
他试过一周不归,也故意流连于各种声色场所,他希望看到她的反应,即使是大吵一架,即使是摔东西。只不过一次、两次、三次,她从不关心,从不过问,即使是佣人“无意中”泄露、“好心”地提醒,也不能在她心里激起半点波澜。
慢慢的,耐心用完了,倦了;慢慢的,假戏真做;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反应,即使慢慢地他在外面有了“家”。
顾灵静什么也不关心,直到肚子里的孩子的出现。她才做出了暗示,但也只有这一次,自己没有做出改变,她却不再提起。生活风平浪静,静到可怕。
再一次提起这件事的是宇一鸣,“嫂子最近情绪不怎么好,你应该抽点时间陪陪她。”
“哦,我知道了。”宇一鸣对他漠不关心的态度有些恼怒,“她是你妻子,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我能改变什么?以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啊。”对顾灵静,白云枫已经完全放弃,他再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能够影响到她,太多的尝试,太多的失望。
宇一鸣打了他一拳,愤然离开,再也没提这件事,只是经常出入白家,照顾灵静。日子一天天地过,顾灵静也一天天变得虚弱,白景暝出生,顾灵静的选择,白景昊的出生,自己坚持娶陈雪过门。
“mars,下来,不准到床上去。”白景暝的话打断了白云枫的思绪,他转头,mars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白景暝床上,趴在席子上有滋有味地啃着羊蹄。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找我。”白云枫似乎也没有将话题持续下去的意思,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