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掌握命运
“阴转小雨,16到23度。”车载电台今天的天气预报似乎很准,天阴沉沉的,正如此刻车内的气氛一般。白景暝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问正在开车的白云杉。
没有任何预兆,今早白云杉将白景暝带上了车,也没有说去哪,只不过看路边的建筑已经不在a市的近郊。
为了查“学校”忙了一夜的白景暝渐渐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好是白云杉将车停下的时候。
“下车。”白云杉见他醒了也没多说,只是拔下车钥匙,打开车尾箱,让白景暝有些意外的是,里面竟然放着一大束鲜花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还有一个背包。
“走吧。”将花递给白景暝,自己背起背包,拿着礼品盒走在了前头。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留给白景暝提问的时间和机会。
昨晚的雨让山路有些泥泞,白景暝不由微微皱眉,西装衬衫远没有迷彩服活动自如,脚下的皮鞋更让他怀念鞋柜里的军靴。不过没办法,这都是白云杉要求的,到现在,白景暝也大致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只是这是为谁扫墓呢?看着白云杉的背影,白景暝有些疑惑。
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鲁迅的话说明,他俩现在走的路很久没有人走了。白云杉已经将礼品盒也交给了白景暝,自己拿出背包里的□□在前面开路,目标似乎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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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东西放下吧。”指着墓碑前的空地,白云杉嘱咐道。
白景暝却愣在原地,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发呆。
“景暝,这就是你妈妈。”用布拭去照片上的尘土,白景暝第一次看到了生自己的妈妈。
“妈妈?”陌生的称呼,异样的感觉,“妈妈。”
“灵静,我带景暝来看你了,带来了你最喜欢的百合,还有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对于发生的这一切,白景暝完全理不出什么头绪。妈妈?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给自己生命,却未曾出现在自己记忆中的妈妈?第一次见到她竟然是三叔带自己来的,而三叔叫她“灵静”?
白云杉没有留意到白景暝的异样,但更有可能的是留意到了却没有打算说什么,至少暂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解开了礼品盒的丝带,将里面的水晶钢琴小心地那出来,摆在了墓前,“喜欢吗?”说着对景暝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景暝和你一样,喜欢弹钢琴,而且你知道吗?他真的很有天赋,教过他的每个老师都惊异于他的天赋,喜欢他的努力。真的很像你,特别是弹钢琴时专注的眼神。”白云杉拉着白景暝的手,按在了有些发湿的墓碑上,“不只是钢琴,他在其他方面也很优秀。”
“九年前,我将他从白家带走,本打算再次带他回来,也就是他十八岁的时候,告诉他一切,一切的事实。但是,”一切?一切的事实?三叔打算告诉自己什么?白景暝深深地不解,“但是我认为,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接受这一切了,也是时候告诉他了。就像周围这些树一样,经过九年,他们都已经长大,已经能够禁得起考验,而且,他也有权力知道这些。”
“三叔?”白景暝不懂,这一切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三叔和妈妈是
“我和灵静是大学同学,同校的恋人。”放开白景暝的手,白云杉走到旁边的石栏边,坐下,“白家在当时也算得上时a市的族了,而且发展迅猛。所以,高中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因为我是白家三少而接近我。上大学前,我特意改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选择了一所比较远的大学。”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这一切是白云杉心中的秘密,埋在不愿触及的心底,“我们是在大三的一次校际活动里认识的,不久之后就开始交往。”
白景暝听着,脸上的表情慢慢恢复了正常,“然后呢?”
“那时的大学还是分配工作的,因为家里的关系,她一毕业就进了一家大型国企,而我因为向往部队生活,选择了当兵。走之前,她送了我,我们相约,等我服役结束就结婚。”白景暝明显有些诧异,难道自己是三叔
“两年能发生很多事情,而我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没有在离别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白云杉抬头苦笑,“因为我仍不相信,是我,我不相信她。因为在我的简历上,父亲是普通工人,母亲无业,家里还有三兄弟。而她却是当时少有的私企的宝贝女儿,只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我们的交往在当时看来是不可思议,可以说是平民想娶公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我总认为她知道我的身份,总觉得”
白景暝没有说话,对于父辈的事情,他所有的了解仅来自奶娘,或者是家里佣人的闲言闲语。
“我再次见到灵静是在二哥的婚礼上,而灵静同样很意外,因为我回来的时候还不是退役的时间。我当时很冷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同学将我拉到了一遍,告诉我:因为灵静家里快破产了,为了家里才被迫答应嫁给白家的,而且对于灵静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毕竟白家也不是普通的家族。让我别冲动,白家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而我当时只想笑,真的,我很想笑。”
听到这里,白景暝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从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的复杂。
“结婚之后,二哥对灵静一直很好,家里那台白色的钢琴就是云枫用自己的第一桶金买的。可惜,我听说灵静从来没去碰过。”白云杉再次点燃一根烟,“他们结婚不久我就出国做了佣兵,也一直没和家里人联系,再次回家的时候,你已经八岁了,而灵静”
白景暝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他看着墓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种异样的平静让白云杉更加担心。
“为什么他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沉默了许久,白景暝缓缓发问。
“二哥不告诉你这一切,一方面希望你把陈雪当作自己的亲生妈妈,不希望你有什么心理负担。另一方面,你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不能理解,他也不希望你恨我,恨家里的人。”
“但是我还是知道了,甚至曾经误解成为:自己是被领养的。”白景暝站在石栏边,“大约是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陈雪亲生的,甚至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领养的。”这些事情是白云杉不知道的,那时候,他正在国外。“ab血型的父母,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所有学过医的人应该都知道,所以那两个护士知道。”
“陈雪是ab型血,而我是o型血,白景昊是b型血。”六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得这些?白云杉不由疑惑。六岁的孩子,怎么能懂得这些?!
“你知道为什么你见到我的那一次父亲那么生气吗?”白景暝望着远处,“上游泳课的时候我和白景昊吵起来,他大嚷着:白景暝没妈妈的孩子,我一生气将他推进了游泳池。而白景昊怕水。”
白云杉有些惊讶,当时白云枫并没有和他说这件事,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他只知道,白景暝和白景昊两兄弟一直不和,几乎天天打架,吵架更不用说了。而那一次,自己以为是普通的争吵,所以白云枫的态度让他决定带走白景暝。
“你知道他小时候为什么怕水吗?”白景暝低头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因为我曾经把他推进家里的游泳池。”
“意外?”
“不,我故意的。”
时间似乎回退到十几年前的医院,家里的人一起去体检,白景暝从病房里出来,想去上厕所。正在这个时候,两个护士并排走来。
“你看这一家子真奇怪,母亲陈雪是ab血型,怎么儿子白景暝是o型血?这怎么可能?!”其中一个指着手里的化验单说。
“你小声点,被听到了不好。你没看生日吗,这两孩子生日才相差不到六个月,肯定这个大的是领养的。现在有钱人家都喜欢领养孩子。”另一个护士看了看周围。
“为什么不可能?”白景暝追问。
“小朋友你看,如果爸爸或者妈妈是ab血型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只能是a型血或者b型血,就像这个白景昊一样哦。以后长大了,老师会教你哦:ab血型的父母,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子女。”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这是多么难以接受:不是父母亲生的!
“ab血型的父母,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子女。我至今记得这几句”白景暝继续回忆,“我不相信,所以回家之后我问奶娘。”
“奶娘告诉了一些事情,我只理解了几句:我不是陈雪亲生的,如果没有陈雪我妈妈也许不会死。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第三者,但我当时就觉得,是陈雪害我没有妈妈的,没有陈雪我就会有自己的妈妈。在奶娘还在抹眼泪的时候,我冲出去,当着陈雪的面,将正在游泳池旁玩耍的白景昊推进了游泳池。因为被呛到,所以从那之后白景昊就怕水。”
白云杉看着白景暝,觉得很不可思议。从来不知道,他做事会这么地极端,这么地不经考虑,这么地冲动。neo,或者说snowwolf(雪狼)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冷静,甚至是过度地冷静。即使在当初的那次意外之后,他的复仇都是经过详细的计划。
“正如你所说,我喜欢钢琴。但是父亲很不喜欢我碰家里的那台钢琴,你所说的用他的第一桶金买的钢琴。我还为此挨过打。”童年,对于白景暝来说并不美好,聪明的他似乎过早地懂得了一些事情,但很多时候都是半懂不懂,造成的后果只有他自己体会得到。
“景暝,二哥一直觉得对不起灵静,他也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白云杉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特别是白景暝的反应。他突然有些后悔将这一切告诉白景暝,这之间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这中间白家的因素太多,而现在的白景暝对白家根本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自己是不是太急了?或许真的还没到时候,或许这一切真的为时过早。
“无论如何,她是我妈妈。”白景暝蹲在墓碑前,看着小小的照片,这就是我妈妈,“她将生命给了我,在人生的最后一个选择中,义无反顾。无论如何,我感谢她,是她给了我生命,虽然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她,但是她就是我妈妈。我绝不会恨她,即使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死可能是一种解脱。”
“三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白景暝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但是,但是我相信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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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q7行驶在乡间小路上,白云杉尽量将车开得平稳。转头,副驾驶座上,白景暝似乎又睡着了。一个佣兵要利用一切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的任务或者训练,疲劳只会带来希望或者失败。
白云杉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担心,他不明白白景暝那句话的意思: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但是,但是我相信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谓的命运?如果不是因为灵静,自己当初也许就不会带走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可能现在自己和灵静也住到了“白园”里;如果没有这一切,他可能就不会出生。
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愿让你们掌控自己的命运;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命运也许不是这样。
他不知道白景暝心里的确切想法,到底他能不能不去记恨这件事?白云杉心里很没底,也许告诉他这一切真的有些为时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