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鱼
其实很小的时候，吴允伊就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比如幼儿园的时候有一个酷酷的小男孩，她当时很喜欢他，角色扮演的时候总是抢着凑到那个男生柜台当收银员。
又比如爸爸妈妈对她的是爱，是小心的呵护，是充满期待，是温柔夸奖。
再后来长大了点，吴允伊发现不一定要抢先举手去到那个小小的收银台前，教室外没人争抢的跳格子很有意思，而且走廊的弄堂风吹得人凉快惬意。
爸爸妈妈的爱是独属于她一人的，不用抢就在那儿。
有一段时间，吴允伊很希望再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只对她好，不用她去争去要的那种。
只是她运气不好，成功经历了两个月的冷暴力，两年没有结果又潦草结束的暗恋，莫名其妙被扣上的烂帽子。
好像，恋爱不是很必要了。
嫂子这一词从未幸运地降临到她身上，吴允伊眯眼聚焦，像是还没缓过来的低血糖又像是对这一词的迷糊。
她朝对面那位拎着一个酒瓶，长相妖孽的男生摇了摇手：“不是嫂子。”
咧着嘴笑着的瞿楸栎听了，哦了一声，声音清冽，像学生时期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球鞋会不会脏的少年。
听了这声淡淡的哦，吴允伊感觉对方只是口头答应了，根本没信，她扭头看向陆意。
“有话说，有屁放。”陆意不冷不淡地望着瞿楸栎，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可瞿楸栎看见了陆意在听见解释的那一瞬间，侧头看向女生那一眼的失落。
很显然，这位活了二十五年没怎么失败过的哥还没有成功。他轻笑一声，举起酒瓶：“哥，刚回国，来喝一杯？”
“亏你还知道回来。”陆意看向瞿楸栎的眼神算不上没有内容，吴允伊看见他轻轻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嘲讽。
陆意望向吴允伊，朝她介绍：“瞿楸栎，木秋，木乐。”
又朝瞿楸栎身侧的小孩挑了挑眉：“瞿楸阳，阳光的阳，他弟。”
吴允伊点了点头，她觉得瞿楸栎应该五行挺缺木的。
陆意又向瞿楸栎介绍：“吴允伊，允诺的允，伊人的伊。”
“什么关系？”瞿楸栎坏坏一笑，期待对方的回答。
陆意抿唇：“我病人。”
“行，”瞿楸栎又笑了，吴允伊和他见面不到五分钟，他一直扯着嘴笑，“走吧，去我那儿，我可是烧了一桌子菜。”
陆渝蹦蹦跳跳地走到吴允伊身旁，拉住吴允伊的手，仰头笑：“小伊姐姐有没有想我呀？”
小鬼，吴允伊弯腰抱起陆渝，勾了勾对方的鼻尖：“你有多想我，我就有多想你。”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吴允伊感觉她俯身抱起陆渝的时候，一旁另一个小孩抬眸看了她一眼。
瞿楸栎家就在楼下，格局和陆意家大差不差，就是客厅里并没有吧台。
陆意家的灯光偏白，瞿楸栎家的偏黄。装修风格有点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喜欢怎么来的样子。
餐桌上，每张椅子前都摆了一份牛排和高脚杯，中间是一整只烤鸡，还有一份蔬菜沙拉，五份甜点。
为了加强氛围感，瞿楸栎还点了几个香薰。
五人落座，陆渝和瞿楸阳并排坐，吴允伊坐在陆渝旁边，陆意便和瞿楸栎并排，坐在吴允伊对面。
本来瞿楸栎是和瞿楸阳坐的，但是那个看上去冷冷的小家伙瞥了他哥一眼，自顾自地坐在了陆渝身侧。
“允姐？这样叫你可以吗？”瞿楸栎一边开着红酒，一边询问吴允伊。
陆意帮吴允伊倒着果汁：“她比你小。”
“哦，那——”瞿楸栎思索着该怎么组合允啊伊啊吴的。
吴允伊讪讪开口：“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行，吴允伊，这名字取得真好听。”瞿楸栎帮陆意倒好酒后坐下。
两个小朋友不能喝酒，瞿楸阳比陆渝大个几岁，便和吴允伊一样倒了果汁。
陆渝不行，他只能乖乖地喝牛奶。
吴允伊看的出来，陆意和瞿楸栎关系很好，应该从小认识，一桌子都是熟人，就没有那么多酒桌上的寒暄。
“尝尝吧。”瞿楸栎挑眉看向陆意等待他评价。
陆意没看他，切了块牛排，尝了一口：“还不错。”
吴允伊帮陆渝把牛排分成小块，小家伙尝了一口，很给面子的点头：“好吃！”
瞿楸栎笑了：“还是小鱼可爱。”
他朝众人举杯：“时隔两年终于回国了，敬一个。”
陆意吊儿郎当地碰了杯：“恭喜啊。”
吴允伊微微一笑，抿了口饮料。
陆渝也举起牛奶杯：“栎哥哥终于把阳阳哥哥送回来了。”瞿楸栎笑了笑：“只想你阳阳哥哥啊。”
瞿楸阳一直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在一旁吃饭，吴允伊还没见他说过话。
这会儿这个酷酷的小男生听见陆渝说话，才抬眸，嘴角淡淡地弯了一下，帮陆渝撩起了快沾到盘子的衣袖。
还挺细心。
陆意见小姑娘一直看着俩小屁孩发呆，餐盘分毫未动，轻声开口：“刚刚不还喊饿，饭都在面前了怎么不吃？”
瞿楸栎正和陆渝拌嘴，并没有听见，吴允伊哦了一声，低头切起自己的牛排。
牛排煎得刚刚好，是她喜欢的熟度，入口软嫩，确实好吃。
两个男生好久没见，从近日状况聊到了几年前，瞿楸栎酒一杯一杯地倒，陆意点头微笑着抿酒，对方一瓶喝完又开了一瓶，陆意不过两杯下肚。
吴允伊偶尔会应着答几句，更多在聆听。
她也没怎么听明白，只知道瞿楸栎因为某事离开去了国外，而两年了他好像也没有释怀的样子。
应该是件很遗憾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一杯杯地往嘴里灌。
小朋友胃小，这吃一口那吃一口就饱了。陆渝是个嘴馋的，瞿楸阳都放下刀叉了，他还在往嘴里塞。
于是，吴允伊听到了认识瞿楸阳两个小时里他说的第一句话：“别吃了。”是她在电话里听见的那个少年音，带着些稚嫩又很清晰，和陆渝圆润的奶音很不一样。
陆渝正在往嘴里塞半个蘸着沙拉酱的小番茄，他已经吃了半份牛排一个鸡腿一杯牛奶一份甜品了，此时盘子里还放着一个鸡翅和几个菜叶子。
算来，他吃的和吴允伊吃的其实差不多。
陆渝望着瞿楸阳不说话，侧脸被番茄鼓得像蜡笔小新。
吴允伊又听见瞿楸阳说了第二句话：“待会消化不好你又要发烧了。”
瞿楸栎已经喝得半醉了，陆意只是陪他说话没喝很多，他看了眼两个小孩的动静，吴允伊抬头和他碰了个正着。
“吃饱了吗？”
吴允伊三分钟前就不怎么动筷了，只是喝着果汁看看两人对话，偶尔帮陆渝夹菜。
“嗯，饱了。”
“他还要喝一会儿，你可以去客厅坐会儿。”陆意顿了顿，目光看向还在用眼神对峙的两个小孩，“带着陆渝一起吧。”
餐椅是软包的，坐着并不累，吴允伊看着陆意没动。
陆意明白小姑娘是不好意思：“去吧，没事的，他这会儿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吴允伊这才点头。
陆意身侧半醉的某人嗤笑一声：“陆意，就两年没见你怎么开始挖我墙角了，谁说我醉了，我没醉！”
“行行行，你还能喝，我再给你开一瓶。”
吴允伊听了这对话轻声笑了笑，拍了拍陆渝的脑袋：“别吃了，你阳阳哥哥说的对，你不能再吃了。”
屁股突然离开座位，陆渝晃了晃小腿，已经被吴允伊抱起往客厅走去：“小伊姐姐，我还想吃一个小布丁啊。”
“你是小猪吗，这么小一个这么能塞？”吴允伊哪管他撒泼，她没照顾过小孩，但瞿楸阳说他消化不好会发烧，那肯定是不能再吃了。
“哎呀。”陆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吴允伊彻底被他逗笑了：“小孩叹什么气。”
话语间就到了客厅，吴允伊和陆渝坐下，又见瞿楸阳也跟着过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焦糖布丁。
这是瞿楸栎准备的一人一份的甜点，显然是瞿楸阳没有吃。
很少见小孩不爱吃甜食，吴允伊挑眉。
瞿楸阳在陆渝期待的目光下径直走了过来，并且淡淡开口：“喏，只能吃一口。”
还挺酷。
说一口还真只吃了一口，刚刚怎么没见陆渝这么听话。
陆渝吃到了小布丁，挪了挪小屁股，喜滋滋地倚上沙发背，抱着西瓜一样的小肚子晃着小腿。
腔调蛮好。
瞿楸阳把布丁放回餐桌，又走回来坐在了陆渝一旁。
小的抱着肚子傻乐，大的板正地坐着冥想，这副画面还挺好玩的。
“阳阳多大啦？”
瞿楸阳偏头：“七岁。”
也没有那么冷冰冰嘛，挺可爱的，吴允伊心想。
“阳阳哥哥比小鱼大了四岁噢。”自称小鱼的某小只挺着个肚子像只翻了白肚的金鱼。
这只金鱼又扑腾着靠到了阳阳哥哥身上：“阳阳哥哥打游戏比小鱼还要厉害。”
“阳阳哥哥比陆意好玩。”
“还比陆意好看。”
“……”
陆渝一顿彩虹屁输出，不只是瞿楸阳，吴允伊也沉默了。
小孩子就是吃饱了便开始困，金鱼靠着他阳阳哥哥的肩膀不一会儿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