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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师兄妹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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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府,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楚青阳被宾客拉着灌酒,一时也无人前来敬酒,萧瑾衍趁此空隙,以扇掩面,低下头来悄声对顾惜夕道:“宴席快散时,本王送郡主回府!”

    顾惜夕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该拒绝还是该应承下,只是瞧着那乌木簪子有些扎眼,能要回来不?想了一下,道:“还是不了,宴席散时已经很晚了,不好再劳烦王爷,另则我还要等铜铃一道回府。”

    萧瑾衍蹙眉,这丫头是要跟自己保持距离?自己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郁闷呢?“铜铃那边,本王已经交代了彦章会将她送回府的。本王今晚……有重要的话要同你说。”

    是的,萧瑾衍酝酿了好些时日,终于决定在今夜,如此良辰美景,这丫头又正心情大好,如果一鼓作气将所有的事坦白开来最是合适不过,这不还特意插上了她亲手相赠的簪子,想必到时就算她再怎么气恼哄一哄应该也就没事了。

    顾惜夕却十分困扰地看向萧瑾衍,戴了自己送的发簪,又要私下里跟自己说重要之话,这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王爷是不是要……遂为难道:“王爷,我……可能要辜负……王爷的美意了。”

    这时门口小厮再次高声喊道:“信王殿下到,贺礼有……”

    打马下来后,萧离尘几乎是扔下礼盒就直奔府内,急切又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众人再次纷纷起身行礼。

    萧离尘根本顾不上说些什么只能挥挥手示意一下,然后赶紧寻找那道身影,在望到后就痴痴地定在了原地,没看到时是如此的心急意切,眼下看到了又是如此的……心慌胆怯。

    楚怀远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心里直犯嘀咕,今儿是怎么了?一尊尊大佛净出人意料地往自己这小庙里钻,“殿下来了,老臣……”

    “丞相不必多礼,实不相瞒,本王今夜为私事而来,打搅之处还望海涵。”

    楚怀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离尘给生生打断了,因为萧离尘现下实在是一丝应付其他人或事的心思都没有,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人儿。

    在座的此时也都看出了信王殿下的异样了,他是在盯着……晗英郡主?而且是满眼含伤含悲,却好像还溢出些柔情来。众人皆惊,见惯了萧离尘冷血狠厉,谁人见过他还能有温情?大家甚至觉得他此刻失魂的样子更让人胆寒生畏。

    顾惜夕刚说完拒绝景王爷的话,还未从其中缓过神来,就发现所有人都奇奇怪怪地看着自己,方才好像听到说信王殿下到了,于是回过头来……

    只一眼,顾惜夕的心就停止了跳动,那一刻周遭所有的人都好似不存在了,眼里唯有萧离尘一人。是眼神,是萧离尘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告诉了自己,师兄回来了!

    顾惜夕虽不知师兄是因何缘故突然就能认出自己了,但看得真切师兄此刻的伤痛与悔恨,他那炽热的目光一下子融化了自己的心。

    顾惜夕蓦然起身,眸中染上一层湿润。萧离尘嘴角弯出一丝微笑,轻抬起手,就好似在呢喃:素素,过来!俩人仿佛隔了千山暮雪才相见,一时无声胜有声。顾惜夕提起裙摆,向那道暗绿色的翠柏身姿恍惚地走过去……

    顾惜夕自是没看见,身后萧瑾衍眼里的幽暗不明,和他本欲抓住她的手不想让她向他奔赴而去却只抓住了她裙角滑过的弧线。萧瑾衍看着眼前俩人谁也涉入不进的心意相通,只觉浑身血液在凝固,不受控制的寒意隐隐散出。

    顾惜夕在走到距萧离尘一步之遥时堪堪停住了脚步,相顾无言。萧离尘终是经不起这样咫尺天涯的折磨,手一伸便将这刻在骨子里的人儿扣入了怀中,低下头用下巴在顾惜夕的头顶乌发上轻蹭,“素素,真是你吗?”

    只此一句,顾惜夕眼中蓄满的清液簌簌滚落了下来,喉头锁紧已无法回话,只得在他怀中将头点得不知停下。

    萧离尘手抚上顾惜夕后脑处,示意她自己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师兄不好,是师兄太迟才将素素认出,对不起……”

    萧离尘一想到怀中人曾因自己受到过的苦楚,刑部大牢里的透骨银针与折辱,城外小道上的逼迫,自己还亲手将她送到过萧桓的床榻上,御前司里的生死较量……一桩桩一件件,此时都如同万箭穿心般扎着自己难受,恨不能让刀子真的刺上自己几刀也好过这剜心之痛。

    顾惜夕将头摇了摇,“不是,不是这样的……”无论何时何地何事,自己从未怪过师兄。

    萧离尘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可相府这里显然不合适,于是抬起头来稍撤离身子,柔声道:“素素,师兄现在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与师兄初相认,顾惜夕自是没法拒绝的,轻点了点头。萧离尘一脸温柔,手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顾惜夕的手腕,准备要将她带离相府。

    萧瑾衍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信王这是何意?无故扰了喜宴已是失礼,现在又要强行带走郡主,是不是太不成体统了?”

    在座的都未曾想到闲淡出尘的景王爷也是能震怒的,而且这一怒还着实挺骇人的。楚青阳见状赶忙打起圆场来,“今日是微臣大喜的日子,殿下能来微臣感念于心,殿下不如留下来喝杯喜酒,待会微臣自会亲自护送郡主回府。”

    “不必了,本王扰了相府宴会,改日定当上门赔罪,今日就恕本王无礼了。”萧离尘又看向了萧瑾衍,“景……皇叔,皇侄告退了。”

    萧离尘领着顾惜夕穿过桌席,绕过宾客,往门口而去……

    萧瑾衍眼里盛火,只觉怒气排山倒海而来,修长的手指弯曲收紧,自萧离尘出现,她的眼中就只有他了,她竟……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自己一眼,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可怜又可笑。

    相府门口,一黑色骏马磨着马蹄温顺的在等候着它的主人,萧离尘将顾惜夕带出后,先是自己翻身跃起骑上了马背,再温柔地伸出手来。顾惜夕将手放了上去,随后被轻盈一提再一旋身也骑到了马上。

    萧离尘执缰蹬足,马儿就驰骋起来,没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将她拥在身前,心里是说不出的柔软和满足,以前的艰辛与磨难都仿佛化为齑粉,都不重要了。

    二人一马来到了一座小院前,萧离尘示意顾惜夕推开门看看。

    顾惜夕不明所以,还是将门推开了,一眼望去,酸涩难忍,这里竟然复刻了自己在翠屏峰上的那间院子,一样的屋舍,一样的花圃,一样的秋千架……原来师兄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

    月色当空,坐在这院中,顾惜夕恍然觉得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萧离尘从屋里端出茶水点心,说是这里每日都会有人过来扫洒和准备吃食,没想到有一日还能用上。

    “素素……”“师兄……”二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师兄,你先说。”

    “素素……怎么会成了顾惜夕?”这是萧离尘最难理解的事。

    顾惜夕苦笑一下,“去年中秋,我被青阳兄从镇魂江里救起,等到我意识清醒,我就已经是顾惜夕了,我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离尘讶异,这世上还真有还魂归来之事,却也庆幸不已,老天还是有眼的,没有真的将她从自己身边彻底夺走。

    “那师兄……怎么成了皇子?那夜翠屏峰上……”终于有机会问出盘旋在自己心里很久了的疑问了。

    问题一出,萧离尘霎时脸色惨白,身体发僵,像是陷入了异常痛苦的回忆之中,那样子着实令顾惜夕心疼难当。

    “师兄,如果太过辛苦就不要再想了。对不起,那晚我没有如约及时赶回来,没能与你们一同面对。”顾惜夕最自责的就是此事,没有担起一阁之主的责任,才有了知晓阁那夜的血灾。

    萧离尘摇了摇头,“不,师兄不希望素素经历那样的残酷血腥,只是师兄后来有机会回来寻你,你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萧离尘接着讲了一个很是沉重关于成长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孩名唤赵离尘,是信都侯府的嫡子,年幼时也是千般尊贵万般受宠,只是有一件事常令他很生气,那便是总有人嘲笑他是野种。他自是不信的,因为父亲慈爱,母亲温柔,他们琴瑟和谐,对他那是捧在手心里的疼爱,还有二叔待他也是视如自出。

    直到有一个恶人出现了,是太子萧瑾兴,恶人偶尔过府一叙,洋洋得意走后,母亲便会垂泪到天明,父亲会震怒红了眼。如此反复后,他那温文尔雅的父亲竟拿起了刀刺向了太子……再后来,信都侯府背负谋逆之罪,那恶人亲自带人围了候府,见人便杀……

    还记得那是元历九年,那小孩才七岁,他亲眼看到父亲浑身是血倒在了他面前,接着那恶人拿着剑走到了母亲和他的身前,正要一剑刺下时。母亲忙不迭匍匐在恶人脚下,哭喊出“虎毒不食子,尘儿是殿下亲子,是皇族血脉,殿下不能杀他”,他犹记得那恶人残忍笑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本太子宁愿错杀也绝不留下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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