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幽鸣山里的隐秘
彼时颜白离已经成了萧离尘，恢复身份后，萧离尘不管不顾地跳下了船，一路不带歇息的往渝兰北奔赴。
一颗心紧紧悬着，心知她要是回来后看到翠屏峰上的景象一定会受不住的，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再经历一次家园被毁、亲人被屠，萧离尘连呼吸都是痛的，这样的时刻自己就是拼死也要陪在她身边。
再次回到知晓阁，看着满院的血污和残骸，萧离尘直犯呕，却没能找到颜红素的身影，她还没赶回？还是回来过又离开了？自己现下该去哪里寻她？
萧离尘来到镇魂江边，心潮起伏，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赶回京，那位就要对自己生疑了。
正不安时，萧离尘抬眼间瞥见镇魂江上漂浮着一抹白色，心就兀得停止了跳动，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那一刻萧离尘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却很清醒，赶紧扑向了镇魂江，向那抹白色奋力游去，耗尽几乎所有的心力才将这抹白色打捞至江边石滩上。
萧离尘如坠冰窟，脸色惨白，都不用去细瞧这身子的面容，自己就知道这是……她，心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手不受控制的发抖着将她抱起，搂在怀里，再轻柔地抚开她脸上凌乱的湿发，露出白皙异常的小脸，还是那么的美，只是眼下了无生气。
萧离尘削薄的双唇张了张，欲嘶喊却发不出声，眼泪就这么无声的往下淌，痛心疾首如排山倒海而来，只能将怀中人儿搂得紧紧的，还可以欺骗自己这样搂着就不算失去了她。
萧离尘神色痛苦，将头埋在怀中人儿的颈窝处，哭泣的像个三岁的孩子，绝望又无助，他可以接受命运对他如何的不公，却无法接受她不在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世间已无她，自己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萧离尘哭着哭着就笑了，罢了，什么仇什么恨都随风去吧！素素最是怕冷怕黑，这黄泉路，自己陪着她走。
萧离尘眼里无光，面沉如水，抱着颜红素的身体就慢慢的朝镇魂江里走去，水已漫过胸膛。不知是不是老天垂怜，萧离尘无意间感受到怀中人脖颈处似有一丝脉搏跳了一下，心中狂震，当即折返回石滩，再细细查探，没错，小师妹还有一口气，但也只有一口气吊着。
有一口气就有希望……萧离尘将颜红素安置在了这幽鸣山，环境清幽，离自己也不远。
凭借着皇上对自己的那点凉薄的亏欠之心，以及想把自己笼络成他手中的快刀，萧离尘特意要了这千年寒玉棺，可保着她的这一口气。
幽鸣山里的这点希望，是自己生命里仅剩的微弱幽光了，但也能撑得起萧离尘在盛京的无数个孤寂寒凉的夜晚，每当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就过来看一看她，还好，她还在。
“素素，我今夜看到我二叔了，原来在这世上我还有亲人在，只是……二叔看我的眼神全然是恨，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我如今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自己看了都厌憎。”
“他们都逼我，逼得我喘不过气，我又能怎么办？我何曾有过选择的机会，一步步身不由己，走向黑暗，注定是要入无间地狱的，想来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便是翠屏峰上与你相伴的十二年。”
“你总说是我将你从黑暗中一步一步带向光明的，其实你都不知道，你才是我的救赎，因为你，我放弃了心底的仇恨，只愿能永远做你的白离师兄，可是……”
“恶魔就是恶魔，他是永远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躲到夹缝里，他也会把你给找出来，让你承受一遍又一遍的梦魇，我认命了，我要成为比恶魔还要狠毒的人，我才有可能走出这烂泥般的人生。”
萧离尘此刻满眼腥红，神情如同厉鬼索命般骇人。
“萧瑾兴，就是那恶魔，是我幼时起的噩梦，他毁了我的一切，让我每一天都活在泥潭中，但我不会杀他，我要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我要钝刀慢磨，让他看看他所在乎的东西是怎样被我一件件一桩桩亲手给捏碎，我要让他尝尽屈辱，一日复一日的苟活在那吃人的皇宫里。”
“素素，有一味奇药，天香续命丹，听说能活死人肉白骨，我一直以为只有通过‘渔归图’找到前朝宝藏才能获得此灵药，现在查到王皇后那也曾有一颗，只是灵药随着王皇后的身故下落不明，但只要在这京中，我就定会为你寻来。”
“素素，我无时无刻不盼着你能回来，但又害怕让你看到师兄如今的模样，师兄活得太累了，真的很需要你……”
翌日，落香坊，听尘苑。
“芸姐，你都听说了吗？就那顾惜夕，对那萧离尘生死相护的，你说气不气人，我从前还觉得她重情重义，是条汉子，现在看她真是水性杨花，她把我老大置于何地？”
“小沐沐，你都叨叨一上午了，这中间或许有隐情的，顾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就只有你每天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叫着，人家是吗？”
“可是……她不跟我老大跟谁呀？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吗？”
“京中才俊比比皆是，顾小姐有的是选择，我看公子这追妻之路且坎坷着呢！”
“……咳咳”伴随着两声轻咳，墨轻寒一身清冷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拾七。
苏芸娘和段沐赶紧打住话题，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有结果了？”
“嗯，公子要查的两件事都查到了，其一前阵子关于顾小姐的谣言最初是从太傅府传出来的，是李家小姐李玉婉所散；其二关于御前司的严紫凝，开始根本查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她这身份就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还好有公子的提示，我们多留了个心眼，拿着她的画像去江湖上打听，公子猜怎么着？”
“她是知晓阁的二师姐颜紫盈！”
“神啦，老大，你这都猜的出来？”
“哼，严紫凝，颜紫盈，答案不是很明显吗？是我们之前没有留意到而已。”
“所以，公子，御前司的副指挥使竟是颜阁主的师姐？”
“不止呢，我猜这御前司的萧离尘还曾经是知晓阁的颜白离，是她的大师兄。”
墨轻寒眸色转暗，就因为半年的时间差，还有萧离尘这特殊的身份，让自己现在才看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其实早就该想到了，每每查知晓阁的旧事不是或多或少都透有御前司的影子吗？还是顾惜夕的异常表现点醒了自己。
“什吗？老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合着这御前司就是知晓阁的一家子啊，他们都还活着，那大嫂呢？”
“……”
“主上，这样一来，再查三年前的事就有了新的方向，可以从萧大人或者说从御前司切入查起。”
“嗯，拾七想法正合我意。另外上次提到的那个药的事，老舒头那里可有回信？”
“老大，正准备说这事呢，老舒头说能封人内力却不伤其身的毒药根本闻所未闻，至少他没见过，他说再翻翻经书，再研究研究。”
“嗯，好！芸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我记得颜红素是元历十四年被知晓老人领回山门的，直到元历二十六年知晓阁出事，这期间有十二年，我想知道在这十二年里，颜红素和颜白离的……过往。”
说这话时，墨轻寒声音沉闷，语带一丝酸楚，手指微缩。
“老大，为什么要查这个啊？就算知道了萧离尘即是颜白离，那大嫂都……你这个时候找情敌秋后算账是不是也太……牵强了些。哦？老大，你是知道了顾惜夕昨晚的事，新仇加旧恨，嗯嗯，但何必如此麻烦，我们直接打过去！”
“……”
“小沐沐，你闭嘴！芸娘知道了，芸娘会尽快办好的。”
苏芸娘听到公子要查前尘往事，起初也是一惊，难以理解，但蕙质兰心如她，很快联想到了顾惜夕前前后后说不通的一些古怪事情，加上公子对她异乎寻常的态度，心中暗惊，一个事实呼之欲出，消失了三年多的颜阁主莫非就是顾惜夕？
在场的拾七也看懂了自己主子的一番心思，原来如此。
“公子，那李家小姐？有时候女人的嫉妒之心往往比洪水猛兽还可怕，不得不防着点。”
“老大，这事我来办，她不是喜欢到处散播谣言嘛，好，我们也不必费心编排她什么，只需让人撞见她与太子私会即可，看她还有何颜面当得起这京城才女的名声！”
“贾一亩现在不是在南岭么，传信给他，让他辛苦一趟，去到云外谷我……以前的住处，找到一串红珊瑚的手串，让他回京顺便带上，算算时间应该能赶在除夕前回来。”
墨轻寒又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拾七匆忙离开了。
“芸姐，红珊瑚手串，那不是……老大是要将它送给顾惜夕吗？顾惜夕到底是给老大施了什么咒法，她都为别的男人要死要活了，老大还是这么鬼迷心窍，芸姐，你该多劝劝才是，让他不要就盯着一颗歪脖树啊！”
“哎，没办法，公子可不就爱一棵树上吊着么，也不知道，她是公子的命中注定，还是公子的命里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