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第 342 章
沙沙, 沙沙。
漆黑无光的地下迷宫里，能看见一位扎着秀气马尾的褐发少年正在其内跑动的身影。
夜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片可视度不高的昏暗里行走了多久。自从跨越传送门的那瞬间，他就被单独传送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夜很快察觉到或许是情况出现意外了, 不然情况不会跟德里安排的有所出入。由于担心顾兔与昆等同伴的安全, 夜只能不断在这座迷宫里面兜转，希望可以寻到出口跟同伴们汇合。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绕了有半个多小时。
通过观察周围建筑物的布景, 这个地方类似某种建造在城寨地底最深处的迷宫关卡，曲折昏暗的道路仿佛永远也寻不到出口。
但夜能够隐隐约约听见一些水流冲击的声音，像是瀑布声，隔着厚重的泥石墙壁等阻碍，细细地传入到了夜的耳朵里。
“难道, 这里还在北城……？”
夜不由低声发出了一句猜测。
假如他猜得是对的，那么他就有办法逃离这个迷宫了——凭借他对‘那个东西’特殊的感应力。
夜尝试闭上双眼, 任由睫毛在眼睑下方垂落一片沉静的阴影。深入感官世界的过程中, 潜伏在他体内的那股属于刺的红芒仿佛会呼吸一样，随着自己的心跳声不断放大又缩小。
噗通，噗通……
忽然间, 夜重新睁开了双眼。
这次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无形中呼应着自己的那一丝隙线的方向走去。
少年在迷宫中行走了好几圈，察觉到前方传来的瀑布声似乎更明显了。
走出拐角，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扇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双开大门, 上面雕刻着天使羽翼等极具艺术美感的精致纹路，映入夜金色眸子的一刹那, 反射出点点神秘的碎光。
“……应该就是这里了。”夜探出指尖轻轻触碰门壁, 能感受到里面传出来的微微震动。
毫无疑问, 那里就藏着他想要找的东西。
饱经磨练而显得异常踏实的少年人手掌朝内施力, 夜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双开大门。
一股沾染着水意的凉风从门里边吹来, 扬开了少年额前那片柔顺的刘海。当看清屋子里的场景，他登时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双眸。
轰隆隆飞溅的水花声。
眼前那是三股垂直喷落的巨型瀑布，分别从一个打造成水龙头形状的银色装置里轰然喷出，哗哗涌入地下深不见底的池子里。
夜径直走向大门通向瀑布所在之处的那条唯一的石路。脚步离屋子中央越近，便越能感受到瀑布近乎震耳欲聋的冲击声。
而瀑布顶头还存在着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忽略的事物。
透明的，庞大的光团。
体现出的质感像水球一样，里面游荡着和谐统一且又强大无比的灵魂力量。
夜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以及下面埋藏着什么重要的事物。
“这里就是保管着整个死亡之层灵魂的……灵魂之屋。”
按照预言线索所指示，其中一枚刺的碎片应当就藏身在这三条瀑布下方的位置。
正当夜如此想到，不料听见自己先前走进来的那扇大门忽然传来了一阵来者不善的脚步声，一出口便打搅了这片灵魂栖息之地的安宁。
“本以为灵魂之屋是在敞开大门等待朕的到来，结果，居然是因为提前闯进了一只老鼠啊——令人失望。”
那是即使过去数月也难以忘记的、充满着高傲君王态度的少年音。
夜猛地回首望去，眸中映入后方那一行意想不到的人物时，整个人顷刻进入了分外紧绷的战斗状态。
“白神、加拉加……”
还有蕾哈尔？！
好整以暇走入灵魂之屋的，正是华奎因与加拉加他们一行人，前者散发出的强者气息异乎寻常，稍逊一筹的夏侑拉则默默推着蕾哈尔的轮椅带人从后方跟上。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同样的，加拉加竟仍然存活的事实也令人不敢置信。
如果说在那辆地狱列车上，夜最应该警惕的敌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加拉加与白神他们一行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凑到了一块。
处于敌对阵营的双方狭路相逢，夜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前者。而依现在的人数来看，情势俨然对他一人非常不利，更不要说对面还有加拉加这一位顶级高手助力。
华奎因像是听见了什么明知故问的废话，拖长语调道：“当然是来享用朕的‘飨宴’了，久·威傲来·格雷斯——”
实话说，当仰望到悬浮在三条瀑布之上的那团庞大灵魂体时，绕是华奎因都情不自禁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由此，他才对接下来的‘捕食’充满了极大的期待。
白发及腰的少年不经意地舔舐了自己的唇，眼尾妖娆的痕影殷红滴血，无声泛出了代表嗜血的意味。
可同行者这时却出声打扰了他的兴致。
“别忘了我们这趟来的目的，白神。等吸收了这里所有灵魂的力量，再收拾这小子也不迟。”加拉加目光如炬，笔直地注视着自己师弟那张如临大敌的秀气脸庞。
那种眼神，就仿佛他已是猎手底下被锁定的猎物，注定要难以逃脱生天。
没错，趁着他们一行人进入死亡之层的同一时间，加拉加借助‘秘法’死而复生了，并成功找到了列车上白神等人的所在之处。
原本加拉加的打算是向地狱乔讨要最后一枚刺的碎片再离开死亡之层，只可惜那位接受帕格交易的工具人实在太不中用，竟然到现在还未能找到。无奈之下，加拉加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替白神寻回过去巅峰的力量再说。
毕竟他助白神重登杀手之位的事情，对他这位新‘杀手’稳固权利与地位，想必也会拥有充分好处。
白神的力量终归属于灵魂的范畴，恰好现成的‘养料’早已准备妥当了。加拉加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夺取灵魂之屋里储存的所有力量，来替白神补充实力。
“朕当然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了，但不在这里偿还先前结下的仇，实在难解朕的心头之恨呐。”华奎因露出犬齿道。
加拉加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距离白神重返巅峰只差一步之遥，在这里忤逆他的意见只会为接下来的合作关系留下坏印象。再说，先铲除掉久威傲来格雷斯这个眼中钉，也算是正合他意。
在另一位同为杀手的对象决定沉默的纵容之下，华奎因当即朝前方一脸紧绷的清秀少年迈出了死神的步伐。
他身高已比一开始见到的拔高了许多，无情的灰色眼眸因屋内灵魂之光的倒映而亮如银镜，更清晰地反射出他灵魂中势在必得的那一丝恶念。
“你等着吧，久·威傲来·格雷斯，很快就会让你见识到朕真正的模样——”白发少年充满嗜血意味地扬起剑，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宣称道，“朕的神话将会在这里开启新篇章，而这个新篇章——”
“将从砍下你的头颅开始。”
……
灵魂之屋里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
入眼所见，到处都残留着激烈战斗过后的痕迹。独自迎敌的少年已孤木难支地半跪在了瀑布前方那条道路的尽头，扎成马尾的长发垂落在地，沾上了地上不少的灰尘与血。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已是被逼入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嗯？居然还活着么，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华奎因对于他的下场毫不在意地笑道，“也是，猎物要在被宰杀前使劲挣扎，味道才会更胜一筹。”
虽然过程中有加拉加暗中相助的小动作，不过出于对久·威傲来·格雷斯的忌惮，华奎因仅斜眺了一眼，便暂且原谅了对方这种自作主张的罪行。
面对绝对不利的情况，夜依然选择艰难地抬高自己的脖颈，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从凌乱长发下透露出的部分眼神执拗不屈，像是一匹坚决不愿向天敌认输的狼。
毫无保留地捕捉到他那一双眼的华奎因眼眉倏地一跳，不知是因此受到了何种冒犯，瞬间收敛了自身脸上所有的笑容。
“……真是令人不快的眼神。”
华奎因面无表情地高举起了长剑，近乎凌虐地再次朝对方发起了密不透风的攻击。每当剑刃划破少年人的皮肤，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都会让他发狂的兴致再次高涨数分。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人群背后的蕾哈尔悄然递给了夏侑拉一个眼神。
趁着双方忙于战斗的空隙，正是她偷偷离开的好时机。
反正像是白神和杀手那些家伙只关注着自己面前的事物，肯定不会在意她这种小人物的离开，那么她就可以趁这机会去把藏在这附近的刺偷走!
既然夜来到这里，代表着刺肯定也出现在这附近!
夏侑拉一个眼神便明白了自己偶像的意思，很配合地松开了自己扶住轮椅的手。被设置了静音模式的轮椅滚轮悄无声息地朝着后方的黑暗行驶而去。
只不过在即将偷跑的前一刻，蕾哈尔最后望了正招架着白神攻势的夜一眼，不经意的，在战况的空隙中与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对上了瞬间。
蕾哈尔攥了攥拳，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滚着轮椅飞速离开了。
她只是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别怪她，夜。
无关紧要的虫子离开，并不能引起前方的人注意。眼见在这里耗费的时间过长，加拉加不由出声提醒了那位朝着‘宿敌’发狂地挥舞剑刃的白发少年:“时候不早了，白神。”
进攻的势头微滞。
华奎因冷哼了一声，表明自己听见了。
可惜他的对手绝不是能轻易对付的角色。
无论承受了多少伤害，面前的长发少年都始终不愿意再次倒下。
这一刻，他背后的刺红光猛然大涨，剧烈的冲荡，直把整间屋子里的神水搅乱成了漩涡，连装载灵魂的光团似乎都因此受到了撼动，晃荡出浅漾的波纹。
“白、神……我绝不会让你就过去一步。”
夜脑后扎起的长发在身后肆乱飞舞，眼中那一丝被人抛弃的不堪与难过很快被统统抛在了脑后，恢复了原本的清澈与坚强。
在刺神秘力量的加持下，散发红光的怒涛咆哮着冲向了他前方的所有敌人。
“——居然还有力气抵抗？！”
不仅没有因伤势而削弱了力量，反倒比一开始更强了？！
夜奋力的反击使华奎因等人都不禁在这一瞬间面露惊讶。可旋即华奎因相当难看的脸色，却明显体现出像是被不知好歹的人更为冒犯了的愠怒。
“朕所走的路，不需要你这种家伙说让还是不让!”
就在华奎因灌含怒意挥下剑刃的那一刻，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红色长枪竟如诡诈闪电般闯入了战局，摧毁了双方之间的那条石路。
“黑色龟儿子！！！”
轰炸中乍然听见这道熟悉的呼声，被笼罩在红芒形成的逆流之中的夜不由得仰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努力朝声源方向望去。
“雷克？！”
只见近处从天而降了好大一条鳄鱼，在他之后，兰、丹、卢比、鸡汤等等猩红之月熟悉的同伴们伴随雷霆强势地逐一闯入，面积本就不大的灵魂之屋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
他们一来就像是推翻棋盘般野蛮地强势搅乱了当前的战局，全部毫不犹豫地选择掩护在了夜的身旁。
“果然选择分头找人是对的，我们在路上听见这边似乎传来很大的战斗声，就都立刻一起赶过来了!”丹嘴皮子飞快地解释道。
是赶来支援久·威傲来·格雷斯的同伴？！
发现情况生变，加拉加立刻往人群中望去，想要寻找是否存在先前与宥莉·吉黑德配合着打败过他的那位黑发少女。
庆幸棘手的人全都并未出现，加拉加放松下来的目光逐一往对面的方向打量了遍，最后不经意对上了人群中那双略显得有些诡异的红色眼睛。
像是长时间注视亮源再移开视线一样，那片猩红色泽在视网膜里残留，使整个视野都因而微微模糊。
加拉加思维恍惚了一下。
但他没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头盔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你们以为多来几个不足为提的甄选人员，就能够改变战况了么？”
【暗无天日！】
无数黑色的神水球凭空浮现于灵魂之屋内，组成了一片绝对的危险禁区。意念一动，顷刻如墨色骤雨般袭向了对面的众人。
加拉加决定亲自出手消灭掉这群碍事的小毛孩。果不其然，在他擅长的神水领域攻击下，那些家伙无一例外，全部轻易就被吸进具有空间吸纳能力的神水球里了。
果然还是些实力不济的毛孩子么，弱得出乎他的意料。
注视着变为空无一人的现场，加拉加不由在心中默念道。
“好了白神，现在去把灵魂都吞……”
加拉加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忽而便听见耳边传来了属于对方薄怒的声音:“加拉加！你站在那里傻呆着干什么！！”
这道天外来音如同巨槌，一把击碎了他脑内精神所构筑的幻觉世界，场景碎片般纷飞，带着他被迫回归到了现实。
——是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睛！他怎么会忘了那是一双跟那位少女一模一样的眼睛！
加拉加幡然醒悟到自己中招的事实，可时间已经太迟了。
优势反转，深陷于大家的齐力围攻之下，未受到任何支援的华奎因被顺利制服。
“你们是无法夺走灵魂之屋里保管的力量的。放在这里的灵魂，没一个应该成为你（白神）力量的垫脚石。”
夜抬手擦拭掉自己脸颊边残余的血迹，实事求是地说出了真话。
“你闭嘴！”华奎因却是被刺激得恼羞成怒。
然而现场都没人去理会‘俘虏’的暴脾气。
“终于收拾掉白神这家伙了，接下来等带去大姐头那边就行了吧听夏夏说已经跟昆的灯台取上联络了，据说地狱乔被打败了”
鸡汤兴高采烈地挥舞着自己的翅膀，落下一地的亮黄色鸡毛，惹得鳄鱼都忍不住痒得打了一声喷嚏：“哈啾！”
毫无疑问胜利的曙光，快要照耀在这一层了。
敏锐察觉到对面的铁罐头有再次动手的征兆，先前通过幻术摆了对方一道的鼬淡淡地瞥过眼眸，提醒了他一句事实。
“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你的‘同伴’可要小命不保。”
这话说得像是反派角色似的，不愧跟顾兔是‘亲’兄妹么。——待在这里的众小弟们不禁在心底吐槽了句。
要是他们知道如果换另一个片场，站在这里异常可靠的宇智波鼬其实是实打实的反派角色，或许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了。
鼬的警告确实起到了有效的作用，加拉加一瞬收回了自己打算朝对面发起的攻势。
尽管他的实力远在这些小毛孩之上，可白神的生死掌管在对方手里。或许久·威傲来·格雷斯不会伤害白神的性命，可面前那个黑发男人可说一定。
加拉加警惕地注视着鼬的方向，有留意不让自己对上他的眼睛，避免再次堕入幻境。
哪怕只是通过先前那粗略的一眼，都能发现那位黑发青年绝不是友善之辈。相反，他身上传递出来的血腥气息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浓厚，仿佛是从好几场大型屠杀中走出来的刽子手。
加拉加本身所隐藏的身份，注定他是一个习惯万事求稳、善于韬光养晦的性格。
既然情况对他们这一方不利，那就只能暂避锋芒了。
加拉加意识到了这点事实，回头看向了前方的一群人。
“但你们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在这里阻止了我事情就会顺利落幕了吧？”
“什么意思？”大家顿时面露凝重。
加拉加冷静地击碎了众人的侥幸心里：“地狱乔被打败了？他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就算他被打败了，这个男人难缠的执念也不会让他轻易善罢甘休——”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此刻的南城。
顾兔等人发现了地表深处深红月冕的藏身之处。
“——只要拿走它，永久束缚在这一层的诅咒就该结束了。”
从此，死亡之层将迎来新的一层荣光。
不管前方等待着的是危险还是陷阱，顾兔都是此时最应该前进的人选。但当她正想要迈步上前时，情况却发生了陡变。
朝底下凹陷的深窟，传来了碎石从身体上簌簌滚落的声音。
形容狼狈的灰发青年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抬起头时眼神已失去了焦距，半张脸是正常的，另外半张脸却还覆盖着赤色棱鳀痛苦挣扎的破碎面具，像是有邪恶的朱红油漆从脸上不断剥落，看起来远比一开始更加恐怖了。
“命运，老子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命运……”
地狱乔战败后佝偻憔悴的身形一点点从碎石堆里爬起来，他如今似乎仅凭着残存在精神中的一丝执念，来驱使着身体的行动。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会重新把自己像块垃圾般的摔回废墟之中。
或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许是把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吐出，这位不甘愿遭受命运摆布的青年霍然爆发了——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命运！从很久以前老子就决定了，如果那个预言里的家伙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出现，那就由老子来当这个救世主！！”
——这又有什么不对？他的做法没有错！！
这一声泣血的怒吼几乎响彻了整个南城，在彻底丧失力量之前，地狱乔眨眼间冲向前方一把伸手抓住了那块悬浮在半空的深红月冕。
事出突然，使得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
狂风一瞬间卷起了整个地下遗迹，带着碎石吹上了天空。那一轮半隐在云层间虚假的红月倒影因而变得更深了，透露出诡谲不祥的氛围。
终于得偿所愿的地狱乔手握冠冕，难以遏制地仰天发出了张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最后还是被老子得到了这个东西——”
等着，他很快就能带着大家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清晰听见了那个散发深红光晕的精致冠冕竟像机器一般，发出了机械的非人电子音。
[触发核心绑定机制，现对持有者进行资格认证。]
[资格认证中……]
[认证失败，即将启动自爆防盗程序。倒数3秒后将对直径一百公里内的所有生物进行清除，3……]
“什……什么……？”
地狱乔这一刻像是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满心沉浸在了自己的绝望中。
那冰冷的电子倒计时，就像是在嘲讽他在这段岁月里所做的功夫全是白费。
察觉到危险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动了起来，乌雷克更是大声喊道：“快放开那东西，乔！！”
深红月冕会对直径一百公里范围内所有的生物进行清除——谁都不相信，拥有足以覆盖整个死亡之层咒力的核心没有做得出清场这种事的力量。
可是为时已晚，短短3秒钟的自爆时间开始到结束只是一眨眼。
强烈的红光转瞬充斥了所有人的眼膜，昆第一时间就迅速往某个谙熟于心的方向转过目光。
“兔……”
可是那位少女的身影比所有人想象的要更快，在与他身位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两人似是在半空短暂对上了视线。
无限放慢的瞬息间，倒映出彼此面容的少年少女那两双清澈眼眸，透露出情感交缠的意味。
他读出了她眼神中想要保护所爱之人的涵义。
在昆豁然睁大的蓝眸中，顾兔像是一支出弓的利箭，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最前头——
爆炸的所在。
一把将手死死抓在了那个月冕上。
“能别给我在这里添那么多麻烦吗——”顾兔近乎一字一顿地冷声说。
即将爆发的伟岸之力因交换了持有者的事实，一瞬像是被堵住了发泄口般的在空间扭曲了起来，使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浓红之中。
冠冕尖锐的金属触感通过皮肤传递到了少女的神经深处，她能明显听见与大贤者s极其相似的电子音似乎卡壳了几秒，而后才在自己的意识中回响。
[…………资格认证成功。]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获得更有趣的人生吗？exis特里斯坦魔方现在竭诚为您服务——]
力量所形成的强风肆虐中，顾兔的黑发不断被吹到脑勺后。当听见这句话的那一刻神情微愣，而后不禁怒极反笑。
“原来把我引来这鬼地方的就是你·这·玩·意——”
力量终究殊途同归，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塔内世界，正是由于原本分散的力量需要回归本源这一事实。
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冠冕肉眼凝缩为巴掌大小的尺寸，化作一道红色流光窜去了顾兔的身体上方，在她头顶高速旋转，镶嵌在冠面的魔方碎片们散发出瑰丽而又危险的暗红光芒。
如同拼合宝石的最后一块碎片嵌回它原本的归属，力量变得更为完整一体。
超越次元的魔方，掌握此钥真实之力者，即拥有穿梭万千无限世界的资格。
这一刻，顾兔仿佛隐隐约约感应到自己触及了某种力量的边缘——某种，似乎能改写空间、命运，甚至世界的力量。
[正对主人进行身份绑定。exis绑定成功，为您解锁随意开启次元之门的能力。请主人现在决定开启哪一扇门，作为绑定能力成功的初始锚点。]
顾兔眸中的猩红尚褪，一点点被染上了光下尘埃般神圣的金色。
这句话的意思即是说，她现在可以跟任意一个次元精准建立联系。一旦建立成功，就意味着那个世界将等同于成为她后续可以一键回城的备用世界。
这一瞬思考的时间很漫长，又仿佛相当短暂。本能的，顾兔的脑海里短时间闪过了大量有关于异时空的碎片，最后被她精确无误地捉住了其中一片。
那就是她一直想要完成的目标。
“那当然是——纳萨力克大坟墓了!”
她处于另一个遥远时空的友人、以及自己分身赫卡忒归属的大本营。简直就像是回娘家，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地点作为初始刷新点更有安全感。
被固定住的红色光束冲天而起，波动所形成的虹弧呈圆形朝整个死亡之层扩散开来。
不光是南城的云层，就连北城万年不变的风雪也彻底停歇。整个楼层天穹上的流云被力量全部强力吹开，露出了那一轮清冽背景映衬下的幽红之月。
乔之城凌乱的废墟当中，扎着红发包包头的艾一仿佛预见到接下来这命运性的恢宏情景，遏制不住双手合握成拳，如同信徒向神祗祈祷般的露出了仰慕与痴迷的表情，低喃着发出感慨：
“神啊……”
无数亡灵沉睡的死亡之层，在此刻就像是一块竖起的墓碑，沉默地对望着异变发生的所在。
那是名副其实的‘月宫’。
霸占天穹的月亮中央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股黑色虚影，随即‘吱呀’打开了一扇坟墓的大门。充满了不详与腐朽的死亡灵气在门边欢欣起舞，仿若开启了一场热烈的欢迎仪式。
开启的门口显现出漩涡的迹象。
这一刻，不仅是强行召开坟墓大门的顾兔本人，连同她身后为异象感到惊诧的昆、安德罗西、蓝、乌雷克一行人，甚至是遥远的北城，透过窗户注视到天空的蕾哈尔，灵魂之屋里遭受动荡的夜等同伴同时视野摇晃，再一眨眼，人已全都消失在了原地。
那股漩涡强大的吸引力，直接把整个死亡之层与开门者有所‘关联’的人，全都吸进了那扇神秘坟墓的大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