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Mrs.052
“你说……什么？”
夏奈腾地一下站起, 一不小心便打碎了刚才被她随手搁置在边上的玻璃杯。
玻璃杯从桌子上摔落在厚重而又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哼。
杯子并没有碎，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杯中的水却是洒了一地, 在地毯上留下了一滩并不算明显的深色印记。
水杯落下时, 杯中的冰块也随着水花一并溅出。其中有一小块融化的冰打在了夏奈的小腿上, 冰凉的触感让夏奈打了个冷颤。
夏奈没有去擦拭腿上的水渍，她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刚才太宰治的话语, 她的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甚至隐隐有些发麻。可夏奈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是一味地想要从太宰治的嘴中讨一个说法。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没有回答。
他无声地望着激动的夏奈，为自己刚才没能再劝奈奈吃些东西而感到可惜。
他就知道，夏奈一听见降谷零的事情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太宰治的沉默并没有让夏奈进一步变得更加激动。
她稍作冷静，大脑飞速运作, 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太宰治见夏奈的语气恢复平静，也终于再次开口：“你先坐下来, 吃点东西, 我慢慢说给你听。”
夏奈本就没有胃口，现在骤然听见有关去世已久的降谷零的消息，更是什么都吃不下。
可太宰治的样子却坚持的很。
夏奈知道自己拗不过对方，只能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她拿起那把薄荷纹样的叉子，叉下了一小块蛋糕, 可怎么也吃不下去。
太宰治将夏奈的反应全都看在眼中。
他知道夏奈关心则乱，也意识到即使自己威逼利诱，恐怕夏奈也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能就此作罢。
他实在不愿勉强她做些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算了，你如果没胃口的话就喝点饮料, 补充点糖分吧。”
他语气恹恹：“我怕你一会儿撑不住。”
夏奈知道太宰治是好心，她放下手里的银制餐叉，端起没有被打翻的可乐，小小地呡了一口。
事关降谷零的死因，太宰知道夏奈的耐心维持不了太久，于是他也就没有再卖关子，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告知给了对方。
“我知道你自从得知降谷零的死讯后，就一直都在追查他的死因，但是始终都没有收获。”
这是夏奈周围的人都知道的事。
甚至他们还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当年最终支撑着夏奈活下来的动力，就是为了调查清降谷零的死因。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有在帮你留心着。”
太宰治说得认真，事实上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才会知道降谷零如今正化名安室透、以侦探的身份在米花町的一家咖啡店做兼职的事情。
夏奈双手捧着盛满可乐的玻璃杯，在杯壁上凝结的水汽濡湿了她的掌心。
加了冰块的可乐很是美味，却也异常的冰冷，让她险些就要握不住了。
“所以……你是查到了什么，是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太宰治语气平静。
“你并没有和我说过多有关降谷零的事情，所以我也只能凭着你对他的描述，慢慢去搜查。”
降谷零和太宰治的身份都特殊，夏奈过去几乎不曾对太宰治提起自己丈夫的事情。
其实不只是太宰治，夏奈身边的人过去几乎都不曾听说过夏奈丈夫的事。
而太宰治之所以会知道降谷零是公安潜伏到某个组织的卧底的事，还是从当初去照料伤心欲绝的夏奈的中原中也口中听说的。
“日本大大小小的组织有不少，能引起公安那边注意还派精英去卧底的，光横滨这边就布下五六个。”
他们港口mafia就是其中之一。
太宰治在听闻夏奈的丈夫的死讯时，甚至还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跑到港口mafia来了。
为此，他还特意派红叶去仔细调查了一番。
结果没有找到降谷零的存在，倒是翻出不少其他势力的卧底。
“我排除了不少时间，到最后还剩下四五个嫌疑名单，却不能确定究竟是其中的哪一个。”
太宰治没说那段过去，只向现在一心都只有降谷零的事的夏奈说着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派人盯梢着那几个组织，最后终于在大半个多月前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也因此而查到了安室透的存在。
夏奈看着太宰治，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就像太宰治说的那样，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调查降谷零的死因。
因为丈夫工作特殊，她不敢麻烦周围的人，更怕他们因为自己而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与危险之中。
降谷零已经死去，夏奈无法再面对其他亲友的离去。
却不想太宰治居然会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太宰，你……”
她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被冰水浸湿的双手冰凉一片。
夏奈低下头，快速地抽出纸巾擦拭着双手，一边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回应太宰治的话语。
她想说太宰治大可不必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可是，她也真的很想知道太宰治这么多年来的调查结果。
她调查了四年都不曾查出的真相。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想法。”
夏奈没有的话语最终还是在即将说出口前，就被太宰治堵住。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不需要对我说这种客气话。”
夏奈猛地抬头，对上的依旧是太宰治平静的目光。
就像是她儿时每次在听完鬼故事后，都会在临睡前点亮的夜灯。柔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却会为她提供无尽的安全感。
夏奈：“……谢谢。”
“都说了不用对我道谢的。”
太宰治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我遇见麻烦，奈奈你不是也会同样不计后果地帮助我么。”
“那可说不定。”
夏奈故作小气：“没准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太宰治知道夏奈这是在开玩笑，他没在意她玩笑的内容，反倒是松了口气。
夏奈既然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她的情绪也有所缓和，他也就能放心地说接下来的事情了。
“在大半个月前，那几个组织其中的一个派了不少人来到了横滨。”
横滨是港口mafia的地盘，那个组织派人来横滨，无论是为了做什么，都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这就给了太宰治趁机调查的绝佳机会。
“我让人盯住了那些成员的一举一动，最后倒真的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夏奈猛地攥住了拳头，原本握在她掌心的纸巾也因此被揉成了更加皱皱巴巴的样子：“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那个组织的年代和势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组织的财力庞大，势力遍布在日本各处，而其中的核心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
“酒名？”
夏奈看了眼面前的蛋糕。
“像是朗姆这样的吗？”
太宰治摊了下手：“那是他们二把手的代号。除此之外还有gin、vodka之类的便宜货。”
“……伏特加也有贵的好么。”
夏奈想都没细想，下意识地就吐槽。
“但常见的还是些便宜货啊，放在鸡尾酒里也一般般。”
太宰冲夏奈眨了眨眼睛：“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威士忌一些。”
“喝个酒就别搞这种鄙视链了，”夏奈无力地抚额，“而且每次去酒吧都闹着要喝消毒水和清洁剂的人还是闭嘴吧，你是什么即将换届的大统领么。”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嘛。”
太宰治语气黏腻地向夏奈撒了个娇，但很快就恢复成了冷静自持的状态。
他放轻声音：“我只是不想让奈奈你太紧张罢了。”
他在这两个模式间切换自如，若不是相熟的人，是真的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最真实的情绪。
“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你继续说吧。”
太宰治瞬间敛起所有的表情。
“那个组织派来横滨的成员人数约在十五人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只是负责日常收集情报的基层成员。”
夏奈的表情很是平静：“一般基层成员的话，大概是不可能知道降谷老师的死因的。”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组织的情况，但是夏奈相信，以她的降谷老师的本事，拿到代号并不是问题。
“那十五个人里，应该是有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吧？”
太宰治暗中调查那些组织这么多年，却直到今日才对她提起，一定是获得了一些关键性的情报。
“你说对了一半，在那十五个人里，真正负责执行任务的只有一个人，但他还没有获得代号，或者说，即将获得代号。”
太宰治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尽可能详尽地告诉夏奈，却避开了一些他不愿意让夏奈听见的内容。
“具体的过程我也不和你说了，总之我花了些时间制造了个意外，从那个组织的眼皮子底下生擒了那个成员。”
太宰治的本事夏奈是知道的，但是……
“你这么做，没有引起那个组织的怀疑吗？”
她还是担心因为自己的事为对方带来的潜在风险。
“放心，我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那个组织的人已经确信那个成员是因为那起意外不幸去世了。”
太宰治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不过我估计那天如果我不出手的话，那人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太宰治这边不会因此惹来麻烦，夏奈也就安心了。
夏奈目光灼灼：“那你究竟从那个人的嘴里挖出了什么消息？”
“那人说，那个组织这些年出现了好几个卧底与叛徒，而在四年前，组织里的确是死了一个公安，是一个以威士忌作为代号的成员。”
夏奈没说话，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而太宰治继续不疾不徐地说着他得到的信息：“据说他死了之后，组织里有另外两位成员也逐渐获得重用，其中一个经常出一些收集情报工作。”
四年前，公安，情报工作，重用。
这些关键词拼凑在一起，夏奈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无法将其组装成一个完满而又清晰的故事。
“还有别的吗？”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奈被太宰治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却忽然听见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就在她以为太宰治说这就是全部的情报时，却听到对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回答道：
“那个人现在还活着，你要是想的话，可以亲自去见见他。”
夏奈双眼一亮：“真的吗？！”
“但是……”
太宰治语气一转，空气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而凝固。
太宰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夏奈的喜悦也因此而稍稍有所削弱。她只见对面的发小忽然起身，在昏暗的光线中像一只猫似的，灵巧无声地来到她的身旁。
然后他补上了未说完的后半句话：
“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