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Mrs.045
“都是避暑圣地了, 为什么从东京到轻井泽还没有直达的航班和路线。”
从东京前往轻井泽的新干线很是安静。
在移动车厢里看完资料的夏奈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收起景光的pad，一手支着下巴, 转换心情似的眺望车厢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同时忍不住吐槽航班与线路的“不人性化”。
坐私家车要7个小时, 新干线最快也要6个多小时, 期间还得换成数次。
即使是坐飞机，中途也要转机一次。
难怪说轻井泽是有钱人的度假胜地, 要是没有私人飞机，还真经不起这种折腾。
安室透与诸伏景光难得看见夏奈这么任性的一面。
即使前者在不得不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的同时，又希望后者能够发现自己是谁；而后者对前者始终心怀警惕与戒备，但是这样的场景下，他们还是下意识地——或者说，是习惯性地与彼此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相似的无奈笑容。
熟悉的笑容让诸伏景光很快就恢复“清醒”。
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约莫过了数秒, 诸伏景光看似不经意地移开了目光, 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段小插曲的夏奈的身上。
“即使有直达的航班，奈奈你也不会选的吧？”
毕竟夏奈还带着她的咒具。
那玩意儿光是要想带上飞机就要费些功夫，更别说夏奈也不放心让航空公司进行托运。
夏奈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景光的调侃。
但是她依旧没有将目光从窗外移开。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抵达轻井泽开始自己的工作前, 夏奈只想放空大脑让自己的精神好好休息一会儿，不想再去思考六道骸的目的，以及自己与降谷零已经开始“交往”的事情。
——谈恋爱哪有休息要紧。
这是东京咒术高专ob，立派的社会人七海建人宝贵的工作心得与经验总结。
夏奈觉得前辈的经验非常实用。
夏奈不愿打开话题，诸伏景光与安室透也不勉强她。
待会儿等抵达轻井泽之后, 他们能帮到夏奈的井不多，比起让夏奈强撑起精神和他们聊天，无论是安室透还是诸伏景光都更愿意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
不过他们也不愿意浪费这宝贵的六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压低了声音，怀揣着各自的目的，开始天南海北地聊起了天。
一行人抵达轻井泽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去。
色彩浓艳的晚霞在天空逐渐漫开，也在轻井泽的森林上洒下今日最后的一片光晕。
夕阳的余辉之下，夏奈那双如同极地冰川一般的眼睛似乎也染上了宝石一般的色泽，不过随着天色逐渐暗去，那抹光也很快消失在她的眼中。
看见夏奈在车站外停下脚步，出神似的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与森林，安室透等待了一小会儿后，这才出声询问道：“接下来我们是直接去目的地吗？”
虽然现在天色已晚，按理来说已经是下班的时间。
但安室透不觉得一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急急忙忙地从东京赶来轻井泽的夏奈会再多等一晚上。
如果夏奈的工作真的是他之前猜想的那样的话……
那么夜晚或许才是她工作的最佳时间。
“我刚才已经和长野县负责这起事件的县警先生联系过了，”夏奈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景光，“就是那位诸伏警部，他说他马上就能到。”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有些异常的表情。
夏奈说不清那个表情究竟是怀念还是感慨，又或许还杂糅了激动以及她说不清楚的情绪。
无需更多的言语，夏奈已经猜到诸伏景光与那位和他拥有同样姓氏的警官先生之间，一定有着她不知道、但隐约之间却又已经能够猜到答案的联系。
“抱歉，津岛小姐，让您久等了，安室先生也来了吗？”
过了大约三四分钟，就在夏奈已经快要感受到轻井泽的蚊子究竟有多毒的时候，穿着那身熟悉的深色西装的诸伏高明终于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还有这位……”
他的目光从夏奈和安室透的身上转向了诸伏景光，没有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这个长相儒雅、说话斯文有礼，行事井井有条的男人就这么当着三人的面，一反常态地将自己的声音封锁在了喉咙里。
“这位是我的助手景光。”
眼瞧着诸伏景光的目光也是充斥着难以克制的激动，已经知晓答案的夏奈连忙出声，帮着不知道有什么顾忌的景光打起了圆场：“织田作他今天有别的事赶不过来，所以就让景光帮忙跑一次了。”
诸伏高明的目光没有从景光身上挪开，在听见夏奈的话之后，他目光深切地望着看起来同样激动得难以言语诸伏景光。
夏奈知道诸伏景光有苦衷。
虽然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苦衷，但夏奈还是替他向诸伏高明说道：
“请放心，诸伏警官，景光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辅助监督。”
“在他加入到我们的这些年里，可以说是帮了我们无数次。单说观察能力和分析力景光甚至在我之上，是完全可以信赖、甚至交付后背的同伴。”
“太、太夸张了，奈奈。”
景光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移开了些许，无法坦然地接受夏奈的夸赞。
当年他命悬一线，怀揣着对在同一组织卧底的友人、以及数年不见的唯一的血亲的思念，险些就要无声无息地死在僻静无人的深巷的时候，是夏奈救了他，将他带回了高专藏了起来。
而他能够看见咒灵也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事。
夏奈找来了硝子医生帮他看过，最后得出了“可能是因为有了濒死的经历而获得了能够看见咒灵的能力”的结论。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像夏奈这样的咒术师一样走上战场袚除咒灵。
他想要报答夏奈，然而他能够做的不多。
在高专逗留的那段时间，诸伏景光深刻地感受到了无力。
过去在警校乃至组织里学到的技能，似乎井不能完全融入到咒术师的节奏中。
他只能像当年参加职业考试一样疯狂恶补与咒灵相关的知识、再加上一系列相关训练，艰难地当上了高专的辅助监督。
——甚至就连帐，也是练习了好久之后才学会的。
诸伏景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从夏奈的口中听见这样的夸赞。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
夏奈没看他，只是冲着对面的诸伏高明眨了眨眼睛：“我这可是在实话实说哦，景光一直都很优秀的。”
夏奈只觉得自己是在实话实说，可听的人却各有心思。
诸伏景光一开始的确是被夏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头脑热过之后，他也逐渐恢复冷静。
听见夏奈没有追问他与兄长的关系，反倒是帮着他说起加入高专后的情况、甚至字里行间都表达着“景光这些年过得很好”的深意，就明白她已经猜出了一切。
包括他和诸伏高明是兄弟的事；以及他无法直接与兄长相认是碍于身份不明的安室透还在场的理由。
至于被景光提防的安室透……
安室透的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
他应该是高兴的。
为原以为生死不明——或者说，是被所有人都默认已经死亡的发小还平安活着这件事。
然而景光对他的提防、以及夏奈明显对景光更加亲近信任的态度，让安室透只觉得有苦难言。
“其他的事其实都可以慢慢说。”
夏奈察觉到了安室透那边情绪的低落，连忙岔开了话题：“诸伏警官，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吗？”
虽然安室透表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地异样，甚至在她朝他看去的时候，那张无害的娃娃脸上还立刻扬起了令人感到放松的温和笑容。
可就是这个笑容，或者说，是他刻意对她微笑的举动，反而让夏奈感到了不安与异样。
自己对这位临时的男友井没有怀有任何特殊的情感。
这一点夏奈可以非常确信。
即使她答应了与他交往直至这个夏天结束，但是夏奈还是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她对安室透仅仅怀有好感——基于他那张与她的丈夫一模一样的脸的好感。
但是更多的感情……
她与安室透认识也就这么些日子，哪里来的更多的感情？
要知道当年她喜欢上她的降谷老师，也是在两人认识之后很久的事了。
要说她对安室透怀有别的感情……
夏奈觉得织田作前阵子刚刚出版的恋爱小说里，那对互相隐藏身份欺骗彼此最后又双双掉马发现彼此都在自己最讨厌的组织里的男女主人公的故事或许都更真一些。
可是为什么当她看见安室透露出这种强装无事的笑容时，会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受呢？
夏奈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
却不明白这种感情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冒出来的。
这些年来，或许就是在她接受了六道骸的治疗之后，她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容易被牵动，夏奈也已经习惯了这份枯燥乏味的平静。
相对之下，此刻因为安室透而产生波澜的情绪就显得太过异常。
为了让自己不被这种异常的感情所牵制，夏奈只纠结了一小会儿便立刻下定决心选择无视、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夏奈知道。
但这却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唯一一个让她的情绪和行为不会再被安室透继续牵动的方法。
夏奈有预感，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任凭自己的情绪被安室透肆意牵动的话……
一定会出现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也是最为糟糕局面的。
“如果津岛小姐不觉得舟车劳顿的话，当然没问题。”
诸伏高明文质彬彬地回应着夏奈的询问。
上一次就察觉到夏奈与安室透之间的异常了，只是织田作当时在车里的那句话让人印象深刻，诸伏高明也只当这两人还有得磨。
却不想只是数日不见，夏奈与安室透之间整个气氛就都变了。
这种变化说不上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加糟糕，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事情。
只是……
诸伏高明看了眼自己近在眼前却无法相认的弟弟，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气。
只是有些事情，到底还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