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饿了。”
庄理拧上矿泉水瓶盖, 朝叶辞微扬下巴,神情娇俏,语调软绵。
叶辞眉梢一挑, 笑着看过来。还没出声, 旁边高总便说听君一席话获益良多,不如他请各位吃个便饭。
叶辞道不用麻烦,一会还有事。
高总晃了下手机, 说:“哎, 哪行,有空联系, 别嫌我叨扰啊。”
“没。”
一行人回到停车的院子,庄理和叶辞先钻进了车,小万站在窗玻璃外, 笑眯眯同他们挥手。
庄理哂笑,没一会儿就听见叶辞手机提示音响起。
叶辞滑开锁屏,看见高总发来的微信消息, 也多了一个好友验证。
叶辞点开那个账号,看到头像是小万单手撑头,头发蓬松散落的半侧脸照片,而后关掉屏幕把手机揣回裤兜。
庄理握紧了座椅边沿,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不加?”
叶辞眯了眯眼睛, “你觉得我应该加?”
庄理拿出自的手机,翻开小万的朋友圈给叶辞看,“喏, 不漂亮吗?”
叶辞呵笑,“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只是存心,不如你啊, 已经谈笑风生了。”
本来以为庄理巴不得别的女人代替她,她就好到别人那儿去,但听了这句话又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
车内安静,庄理被叶辞盯得心里发毛,别过脸去。却被他一手钳住下巴转了回去。
“我说哪来的香气。”叶辞凑近庄理的脸颊嗅了一下,“吃了多少柠檬啊?”
庄理反应了好片刻才会意,叶辞是说她言语好酸。她无言反驳,阴阳怪气地说:“那我应该不在意吗?我是不是要像南晴他们那样给你物色啊?”
叶辞笑起来,掐着庄理脸蛋说:“可爱。”
庄理抬眸,“你是不是等着一会儿添加好友?”
“我哪有。”叶辞扬眉。
“你就有。”庄理拂开叶辞的手,蹙眉说,“不然你干什么不删掉?”
叶辞笑出声来,“我还得拉黑是吧?”
“是啊!拉黑删除一条龙操作。”一气说完再没了底气,庄理垂下眼睫。
“不然?”叶辞略略低头,偏去找那闪躲的视线。
“不然……”庄理啮了啮唇,小声说,“你不要再叫我小理了。”
叶辞将人一把拽到怀里,掏出手机放她手上,“0724。”
不是瑾瑜的生日,庄理压下了这份好奇心,解锁打开手机,点进微信当真把好友验证提示删除了。
“行了吧?”
庄理犹豫一瞬点进了高总的聊天框。叶辞迅速抽走了手机,笑言中暗含警告意味:“要做什么?”
庄理哼声,“骂两句皮条客啊。”
庄理言辞辛辣不是一天两天了,叶辞不以为意,把人脸捧过来,哄说:“好了,以后谁加好友我申请小理批准了再加,好吧?”
“不敢。”庄理撇唇角,“干涉交友很逊。”
叶辞无言,“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阿那是啊。”庄理乜了眼空气,“那么你不要喜欢我了。”
“小理。”
叶辞淡淡笑着,光透过车窗开的缝隙落在他深褐色的眸眼中。庄理环住他脖颈,把鼻尖贴了过去。她听见自的嬉笑声,和隐藏之下的心跳。
她乖一点、娇一点,兴许时光就会延长一点。有什么关系啊,赌博不止有输赢,还是一场理应放纵的游戏,她不要犟了,即使是虚假的她也要投入这场游戏。
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他们在市区找了一间轻食餐厅,把沙拉和牛肉打包回车上吃。
叶辞一会儿有应酬,无所谓吃什么,就陪着庄理吃一点垫肚子。但庄理今天除了早午餐一个三明治,这就是最后一顿。
“我要练马甲线。”
“你不增重怎么练肌肉。”叶辞对庄理的饮食计划很不认同。
“总比你天天喝酒好,小心中年发福。”
叶辞无言以对。
庄理说找不到人打网球,总和私教打有点没劲,不如他来当陪练。叶辞说有空的话,当然。
庄理没指望他真的分出时间陪她打球。因为运动之后周身酸痛,在叶辞建议下她决定去做个spa按摩再回家休息,于是在常去游泳的酒店下了车。
乘电梯时收到南晴的讯息,一张热映电影的网评页面截图,说评分很高,明天一起看电影吧。庄理回说明天要上班。
南晴诧异,一来是怎么他们公司是单休,二来是庄理竟把工作当一回事儿。
其实是因为部门老总的那个项目,明天要和对方开会,庄理还剩一些资料没做,今晚上还得赶一赶工。不过庄理懒得和南晴解释。
南晴这么急切又找来,明显是因为小万的事情。庄理直接开口,说没什么。
南晴有了辩解的机会,说当时没劝住高培安,他非要让小万加叶辞微信。庄理看见了对话框的,托辞是小万有些专业问题想和叶总讨教。
那句话说得蛮巧妙,提到行为艺术家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关于“一个艺术家不应该爱上另一个艺术家”这句话的讨论还没有结果。
庄理觉得这不叫高总非要让小万加叶辞。骑马短短时间里,他们能从印象派对学院传统的反抗,谈到当代行为艺术,谈到爱情,说明至少有一个人很健谈。
庄理说:“可能我想多了,小万这个人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听话。”
好比那晚看出了庄理的寂寞,将其带去了会所。南晴属意小万,看准的正是那蠢蠢欲动的期盼。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孰轻孰重我明白的,是姐们儿就不会让人撬你墙角,你放心。”
庄理附和一句,结束了对话。
又不是苦兮兮闷头学习的高中生了,鬼才相信这些女人的话。
做了按摩,庄理在按摩床上小憩了一会儿,起来穿衣服,发现自容光焕发、状态颇佳,兴致盎然地对镜拍了一张自拍上传ig。
她有些时候没更新了,一更新便有关注者收到发帖提示。有人问她在哪家spa馆,庄理见是阿英那边的朋友,便回复在北京啦。
“想去北京找你玩tt”
“来呀”
想着一出酒店便上车,庄理没有太在意披散的凌乱的头发。下电梯时与一个男人擦身而过,头发飘拂过男人的脸,引得他转身。
庄理却是也迟疑了一瞬,回过头去。
“lowy?”
庄理颇惊讶地颔首问候,对方是在温哥华见过一面的男人,不礼貌的anderson 崔纶。
“你来北京了?”崔纶挑眉,一枚小小的耳钉让他阴冷锐利一张脸多了分邪气。
庄理随崔纶讲起英文,“对,我回来工作。”
“阿让呢?”
庄理牵了下唇角,“发生了一些事。”
“略有耳闻。”崔纶说,“所以你们……分开了?”
“嗯。”
崔纶耸了耸肩,“我很遗憾。”
庄理意有所指地说:“是吗?”
崔纶停顿了一下,说:“之前的事我很抱歉,让你出来吃宵夜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为我恶意的玩笑向你道歉。”
这番道歉极尽虚伪。事实上崔纶曾试图表示歉意,可当时庄理手机摔坏了,被误认为是拒绝接听。
后来他不时会看见她ig的动态,那些派对、跑车和名牌包,就知道他的判断没有错,她虚荣物质。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这样的物质女孩同时也心高气傲,喜欢无聊的浪漫手段。
但崔纶不得不承认,庄理是让人难忘的女孩。以至于他记到现在。
庄理表示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能在这里碰到真是太巧了,但接下来她还有事,先走一步。
过去不敢开罪任何人,而现在有了依傍,对庄理来说这只是体面客气话而已。
“你有微信吗?”崔纶说,“加个微信吧。”
换手机号码的一大作用就是清除这些烦人的关系,可当面遇到他们问起新的联系方式,庄理反而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不常用。”
“哦,我以为中国人用微信比较多。”崔纶递给庄理一张名片,“有我的电话和邮箱,我会在北京待一段时间,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联络我。”
“好的。”庄理颔首告辞,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把名片永远地留在了的士前座椅背的广告夹层里。
然后庄理忘记了这件事,在如履薄冰的职场中把第一个经手的项目做得很漂亮。
叶辞听说了,专门打电话来夸奖,问她想要什么。庄理说等考完驾照再说。叶辞笑骂鬼机灵,就惦记着大的。
“不然呢,”庄理嬉笑,“惦记你?”
“叶总……”
庄理蓦地顿住了,电话那边有女人的声音。
叶辞同对方回说了一句“等会儿”,接着讲电话,“不该么。”
调笑无法进行下去,庄理问:“你在哪里?”
叶辞说他在近郊的园屋。
“谁在那里?”
“很多人。”
庄理没说下去,拎起包离开办公室,又折返回来关灯,而后电梯也不等了,从安全通道跑下楼。
什么时候开始踩高跟鞋健步如飞了,一步一级台阶像是按下回忆的键盘,也没有多长时间,却恍若隔世,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好多好多事。
庄理打车去远处,大多司机一听地方就将车飚走。最后用额外价钱拦下了车,来到了园屋。
夏意正盛,葱郁的植被树林笼住水面上熠熠生辉的玻璃与木结构建筑物。只是看见那灯光,仿佛就能听见其中的欢声笑语似的。
空气闷热,跨过池沟廊桥,偶一瞥发现飘落的泛黄的树叶,她知道夏天快要过去了,这样的闷热与湿润不过是它最后的挣扎。
池水表面荡起层层涟漪,雨忽然而至,一瞬就下大了。
庄理把包包抱在怀里,埋头往曲折路径尽头的园屋跑去。
身后有人喊着庄小姐,庄理回头,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安保撑着一把大伞飞快跑来。
“谢谢。”庄理握住伞柄时,撞见了对方担忧的眼神。她的发梢和肩膀已经浸湿了,一定很狼狈。
她有点不想上去了。
雨水急促地拍打伞面,庄理呼吸之间都觉吸入了水汽。她迈步走了上去。
穿过屋檐雨帘进入厅堂,端着餐盘穿梭于两端的一位侍应生看见了她,庄理再一次印证自这模样很狼狈。
环玻璃得以纵观全景的空间里,人们在因隔音玻璃而减弱的雨声中惬意地享用佳肴、传杯弄盏。
庄理看见小万坐在费清晖和叶辞中间,座上还有别的男女,拢共十余人。
叶辞另一边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加了一副碗筷。
该说他贴心吗?接到门卫通报就作了细微安排。可为什么还让她看见小万倾身同他说话的样子?
似乎是一场品酒会,长桌上摆着数不尽的酒与酒杯。
叶辞注意到身后的目光,回头看去,蹙眉说:“淋雨了?”
庄理摸了摸湿润的头发,一语不发地走到了空座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