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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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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回视线, 见他在等待她回话,说:“我只是想了解人们在做什么事、要怎么做事,没想到会这么麻烦你……”

    叶辞抚了下她的脑袋, “不麻烦。”

    庄理笑笑, 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即使你知道这是他的追求手段,并不代表心意,可是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权力与光环?他把一部分让渡给她, 没有像吸鸦片一样一梦不起, 已是足够清醒的。

    该学时刻苦,该玩时放纵。十几年秉承这样的态度活过来的, 如今也一样,沉迷吧,沉迷才能尽兴, 然后让灵魂如局外人一样注视这一切。

    在结束那一刻冷漠地抽离。

    夜晚,人们的野望在其中释放。夜间拍卖会,对于拍卖行业来说亦是最重要的, 最早追溯到英国,作品主要是珍贵、稀有的大师之作。

    步入二十世纪末期,古典作品在市场上愈来愈少出现(在部分国家美术馆出售馆藏属于非法行为),现当代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因为源源不断地创作能够满足市场需求,明星艺术家大放异彩, 逐渐登上夜间拍卖的舞台。

    诸如苏富比等大行为其开设一个部门叫“战后及当代艺术”,近年来这个部门屡屡刷新骇人的世界纪录。

    今晚不是巨头拍行的拍卖会,也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拍卖会, 但也有好些重量级艺术家与作品。

    尚·米榭·巴斯奎特(jean-bsp;basquiat)、杰夫·昆斯(jeff koons) 、格哈特·里希特(gerhard richter)、彼得·多伊格(peter doig)、奈良美智、草间弥生及诸位在国际上享誉盛名的中国当代艺术家,还有初次在夜间拍卖上崭露头角的其他亚洲艺术家。

    万克让给庄理补习艺术史时提到过,一件艺术品的价值的决定因素不像人们普遍以为的所谓艺术灵魂。实际上, 艺术家描绘的主题、人或事物、颜色、尺寸乃至画框都对最后的价格有所影响。

    每位艺术家都有极具辨识度的部分,颜色或符号。尤其现当代明星艺术家,比如巴斯奎特标志性的皇冠,一幅有皇冠符号的画的价值远远超过没有的。

    今晚的巴斯奎特没有皇冠,《0623 infantry acryli vas》,之前艺术顾问说估价在三千到四千万港币。但只是叶辞要竞拍的作品之一。

    他们今晚的首要目标是昆斯的《0014 hangi (magenta/gold)》,一件大尺寸的玫红色的悬挂的心型雕塑。曾在2007年以两千三百万美元拍出,如今又是另一番价格了。

    只看图录,庄理觉得很适合放置在商场里做情人节或别的促销活动。然后又批评自己实在是个俗人。

    如果说古典画作以其精湛、丰富的细节让人惊叹;印象派画作用柔和、生动的色彩唤起人们的情感;那么当代这些抽象的、符号式的、可快速复制的艺术品,对于未受过艺术教育的人来说确是难以理解。

    叶辞有一搭没一搭把玩庄理的手。经他提醒,她认为今晚是比较隆重的,没有适合的珠宝项链,除了铂金耳钉,便戴了几枚戒指。

    无名指末节和中节戴了装饰戒指,像什么伪装似的,因为中指戴了一枚镶钻戒指和一枚更细的镶排钻戒指,卡地亚经典款love系列对戒,搭配满天星。

    庄理假装认真翻看图录,同时听拍卖会现场的声音,眼睛耳朵都忙碌。

    叶辞出席活动也戴了婚戒,懒得提。他问:“有你喜欢的吗?”

    庄理笑了下,“我喜欢的话你就要买下吗?”

    叶辞挑眉,“也不是不可以。”

    庄理展开册子,胡乱指向草间弥生不久前创作的《南瓜(dflo)》,一幅中小尺寸油画,网状结构背景中描绘了一只矮矮胖胖的棕色南瓜,南瓜表面有细密的黑色波点。

    “你喜欢草间弥生?”叶辞微微蹙眉,大约对密集的点状物感到排斥。

    “算是我比较熟悉的艺术家?”庄理坦诚道,“波点女王嘛,好长一段时间lv门店橱窗都是红白相间的波点和触手装置。”

    叶辞笑了,“对,一二年他们合作了包袋。可能这就是我拉黑lv的理由。”

    “那以后见你我不能背lv了?”庄理乱接腔,也笑了起来。

    不过,从黄昏过后开始的这场拍卖会并不轻松。叶辞不断和顾问及工作人员沟通,会场中也穿梭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靠右边座位的重要藏家或代表藏家出席的人不停起身走去工作台,又坐下。

    每个人都紧握电话,钱德勒所说的让人又爱又恨的小机械。

    至于坐在后排、站在边缘的人们,则像是观众。工作人员和记者的目光很少落在他们身上。

    庄理比过去更清晰地意识到,愈往上攀爬,界限愈窄、愈分明,有钱又怎样?有钱到极致才会触及真实的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未来本就是他们指引的,比如某奢侈品大亨就是某大拍行的幕后老板。

    时间渐晚,拍卖会一浪又一浪掀起高潮。一人拍得昆斯的心型装置,一人拍得今晚重头戏奈良美智的创作于一九九五年的代表作《温室女孩》。

    他们放弃了巴斯奎特,因为竞争相当激烈,而叶辞还要帮助画廊派来的人把力推的后生艺术家炒至高价,并买下它。前些日子商谈时,洪太太承诺之后会用重要作品来置换。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操控艺术家的行情了。

    但还是超出了预算——叶辞在所有知情人士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开始竞拍草间弥生的南瓜。

    庄理也吓了一跳。尽管知道这是一笔投资,日后可以更高的价格售出,她的心跳无可避免地随叶辞每一次的竞价而加速。

    为什么晚间拍卖时常出现天价,为什么人们超出预算也要贷款拍下某件作品?她现在感受到了,这就是一场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豪掷千金的游戏。

    拍卖会舞台旁的屏幕显示时事竞价,港币、人民币、美元、英镑……应有尽有。

    虽然之前听过近亿的价格,但这幅画竞价到六百八十万的时候,庄理觉得人们已经疯了。她对数字的记忆里是很好的,顾问说过这幅画的估价在五百到七百万港币。

    “一千万。”

    叶辞给工作人员一个指示,会场上立即传来拍卖师的声音。

    一千万说了三次,拍卖师落槌,恭喜在现场的汪先生。

    庄理捂住胸口,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叶辞依在沙发上,散漫地笑着,“美人一笑值千金,我说了。”

    庄理说出不话。叶辞忽然兀自思索起来,点了点额角,说:“把这南瓜挂在你办公室怎么样?把那副罐头取下来。”

    庄理几人的办公间挂有一幅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金宝汤罐头。

    “你是不打算进那间办公室了吗?”庄理还未缓过神来。

    叶辞意有所指地笑了下,“你想我进去做什么?”

    庄理抿唇,偏过头去。叶辞一下将她的脸别过来,凑过来在她唇上重重一咬,“真想推掉之后的派对。”

    人们不知叶辞出席了拍卖会,豪掷上亿港币,after party和拍卖会官方无关,是画廊主洪太太为他们的艺术家举办的。

    今晚为叶辞卖力的艺术顾问等人也来到这个在私宅举办的派对。那位办公室的顾问看见叶辞携庄理走入人群,遥遥颔首举杯,没有露出多余的惊诧之色。

    对叶辞来说,他大可以介绍庄理是晚辈,侄子的女友。他却只说她是庄小姐,lowy。

    “去和他们玩儿吧。”他耳语道,“我一会儿找你。”

    庄理离开叶辞身边,来到艺术顾问和他另外的同事、朋友中。她自在多了,不用听富豪侃侃而谈,什么没有红色的蒙德里安不能说是蒙德里安、米罗的蓝色,什么沃霍尔毋庸置疑是这个时代的先驱……

    倒不是听不懂,而是难以去分辨他们到底在谈论市场还是热爱。可能这两者并不能分开,就像金钱和爱。

    继外婆之后,庄理的母亲说过一句影响人至深的话——爱不是钱,但钱就是爱。

    是的,钱可以解决大部分人大多数棘手的问题。

    这边的劳动者们谈论艺术世界之外的事情,运动、理财基金,以及一些需要隐藏人名的见闻。

    庄理在大学时期受了些排挤,这不代表不善于交际。她向来人缘好,也是出来以后惊讶地发现,只有狭隘、封闭的环境不接受她。

    一个人受排挤不代表她不好,反而是因为她的观念行为超前,无法被理解。或许这些真正的菁英、富者知悉了她的来历,回头也会露出鄙夷的神色,但只要表面维持友好,她就可以不去想。

    真的喜欢还是虚伪作态,有那么重要吗?她投入自己的时间,积累有效的资源。连艺术都是一桩桩买卖的世界,她庄理的自尊与灵魂算得了什么。

    据说因为画廊主洪太太的女儿策划了这场派对,一帮公子千金也来了,所以稍显闹腾。宅子里烟雾缭绕,知名的电子音乐制作人为派对打碟,男男女女都在跳舞。

    庄理和艺术顾问来到廊外,抽支烟清静会儿。

    庄理给艺术顾问打火,对方说了谢谢,忽然问:“所以你和叶生……?”

    庄理不置可否。

    得到答案,对方识趣地转移话题,“我也是念金融的,除了刚才那几位中介商是艺术史毕业,这个派对——你看到的大多数人最初念的专业和艺术都没什么干系。现在的市场就是这样,比起艺术,深谙金融、法律知识更重要。”

    然后他下了结论,“你很适合从事这一行。”

    “你是讲掮客还是和你一样的顾问?”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吗?掮客做到一定程度就是艺术商,人人尊崇的大佬。”

    庄理笑笑,“你讲得对。”

    顾问接到电话,他那在投行工作太太吵他快点回家,照顾小孩。

    庄理好像落回了地面一点点,独自在宅子里转了转,踅至庭院,看见玻璃门窗里的叶辞。女人们环绕在他身边,言笑晏晏。

    她假装没看见,转身回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派对上,同方才认识的年轻人们一起放肆喝酒、跳舞。

    “喂,lowy是你带来的人吧。”

    阿英久违参加派对,却在母亲眼皮子底下,没法放纵。这下终于逮住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叶辞身边,嬉笑说。

    “怎么?”叶辞漫不经心道。

    “行情好得不了喔。”

    叶辞不语。

    身旁的女艺术家和她的经纪人还在谈论她们的理念。叶辞忽然放下酒杯,起身扣西服纽扣,说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经纪人忙追上来,急于兜售似的说不如先去酒店。

    叶辞不予理会,在人群中搜寻到庄理的身影,拽着人的手臂就往外走。

    好些人看见了,问怎么回事。阿英悠悠然说:“叶生的侄女,当然要看严啦。”

    “诶?叶生的侄女,北京过来的吗?”

    砰地车门关上了,庄理被摔在后座上,叶辞挤在旁边,命司机开车。

    举办派对的私宅离叶辞的半山别墅很近,不消一刻钟他们就到了。宅子里警卫森严,静悄悄的。管家说洪小姐把瑾瑜小姐哄睡着了才出去的,实在是没拦住。

    叶辞说无妨,阿英闷坏了,要玩么玩会儿。

    庄理不知阿英是谁,听起来像豢养在家的情人。

    “什么意思?”她含着醉意问。

    叶辞一路把人拖上楼,进房间。

    庄理反手扒住墙壁,不愿任其拖拽,她深蹙起眉,“你发什么疯?”

    哗啦一声,丝绸礼裙垮下来。庄理睁大眼睛,“叶辞!”

    “庄理,我警告你,休想用我做跳板。”他衔住她的耳垂,手亦覆上香槟色蕾丝。他绕尖儿打旋,教人忍不住咬唇噤声。

    他汹涌地撬开她的唇齿,于是轻浅的嘤咛溢出来。

    庄理眼睛微微泛红,好似酒渍染了眼尾眉梢。让人看了生怜,又止不住欺负到底。

    “庄理。”他几乎裹着走过去,再跌进柔软里。

    她的手腕被他分别锢住,她挣扎,他的指节一一穿进她指缝。戒指和戒指磕碰在一起,摩擦的声音响在耳畔,让人心碎。

    “为什么别人就是阿英,我就是庄理?”可到底也只能计较到这里。

    叶辞放缓语气,哄说:“你想我怎么叫你……sweetie?”

    委屈从眼角流露,他以唇拭去,叹息般说:“小理。”

    “小理。”他笃定地再唤了一声,仿佛蕴藏无限柔情。

    庄理颤抖着呵出气,感觉世界正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声明:艺术家及其作品是根据设定选择的,落槌价也是根据背景时间自行推断的,与实际不同。但愿没有冒犯相关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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