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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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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是大周国周桓王登基以来的年号,自开国皇帝建国以来,大周国迄今已走过了三百个年头,王朝兴衰总有时,走到周桓王这一代,大周国走到了它的衰。

    每年初春,是各地诸侯向周天子朝拜的时候,虽然周桓王所把持的周国大厦已经摇摇欲坠,但是他总归还是天下人的天子,各地诸侯哪怕谋朝纂位之心路人皆知,面子功夫仍还是要做的。

    天启三十三年春,各地诸侯从自己属地往中原方向行进,那里坐落着整个大周国的国都。

    皋城。

    此番各地诸侯进皋城,与其说是向周天子朝拜以表忠心共谋大周国长治久安,不如说是为私心谋以求问鼎中原自成天下霸主。

    他们都是带着挟天子的目的进皋城的。

    然而这些诸侯国之中,有一个国家是例外,这个国家叫做郑国。

    郑国地方虽小,军事意义却极为显著,因为郑国毗邻皋城,堪称天子门户。在皋城与郑国两地交壤处有一地名为凌阳谷,此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正是由郑国把守。

    要想真正问鼎中原,必须攻破凌阳谷,因为只有攻破凌阳谷,打进皋城,没了周天子,其他各路诸侯才能够有名正言顺的由头,自立为王,以谋天下。

    否则,只要有周天子在,他们只能称为公爵,不能称为王君。

    按理来说,郑国拿捏皋城咽喉,狼子野心应当比他国各路诸侯都要更加昭昭,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郑国因忠立国,除此之外,郑国与周天子历代皆有联姻,每一任周天子身上,都流淌着郑国的血液。

    自古以来,没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因此郑国之衷心,无论是从家族传承来说,还是从利益勾连来论,都极难生变。

    然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只要肯筹谋,肯等,就没有倒不了的政权。

    天启三十三年春,各地诸侯带着自家的子弟进皋城朝拜,在周史上,这称为觐拜。

    欲进皋城,必经凌阳谷,凌阳谷由郑国把守,因此所有诸侯在面见周天子之前,都要先在郑国王宫汇集。

    齐庄公是第一路抵达郑国的诸侯。

    刚进郑国都城,有鹅毛飞雪从空中飘落。

    齐国地处南界,气候温润,鲜少降雪,因此看到如此大的飘雪时,叶淮安不禁睁大了双眼,然而她是一位淑女,哪怕惊诧,她除了眼神中略微露出几分神往之外,便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齐庄公今年五十七岁,虽然年迈,但是仍然耳清目明,孙女的动作被他尽数纳入眼中,他看了后,微微颔首,是满意的意思,然而同一架马车之中的叶诏安,就不甚规矩了。

    径直把车帘掀开,凛冽的风雪直接扑了叶淮安和齐庄公满面。

    齐庄公年轻时候是众诸侯公颇负盛名的儒雅公子,但是他毕竟是一国公爵,儒雅不过只是他的皮相罢了,如今齐国以片寸之地成南方第一大国,是齐庄公上位三十年来苦心经营的成果,他绝非看上去那般温文尔雅。

    看到祖父眉头紧皱,叶淮安眉目之间染上些许忧色,她刚想要幼弟慎行,以免惹得祖父不快,却不料叶诏安用衣袖接了一片雪花在看,他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而后惊呼出声:“姐姐,祖父,快看,这个东西有自己的形状诶!”

    雪花是六瓣的,它会融化,在一日之间,能够将大地变了颜色,这些东西,是叶诏安在三岁那年初到郑国王城,所得知的东西。

    雪很漂亮。

    哪怕因不守礼,在抵达郑王宫后,被祖父勒令在雪地里面罚站三个时辰,叶诏安依旧如此觉得,雪很漂亮。

    后来叶诏安认识了一位姑娘,她叫沈初雪,在叶诏安掀开车帘接到那片六瓣雪花的时候,沈初雪出生在郑王宫的一处偏僻落败宫殿。

    叶诏安和沈初雪曾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宫殿见过同一场雪,但是直到八年之后,叶诏安和沈初雪才见上第一面。

    天启四十一年,沈初雪八岁,叶诏安十一岁,为了己国的战略部署,他们俩分别从郑国和齐国出发,一同入周王宫为质。

    所谓质子,是被己国放弃的棋子。

    距离天启三十三年过去八年,整个大周格局板块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与此同时,齐国内部亦是内乱不止,在这八年里,叶诏安看到了祖父的残忍,父亲的无能,母亲的惨死,姐姐的远嫁。

    十一岁的叶诏安,已不再是那个会因一场雪而失声惊呼的顽劣小儿,权谋诡计让他失去了一双看到美的眼睛,为求生,求胜,叶诏安的心中无法放进任何外物。

    在周王宫再度接过一片北国的雪时,叶诏安没有心思再去观察它是否为六瓣,叶诏安任由那片雪花融在了他的掌中。

    雪冰凉的温度融入了他的心,可他脸上却是一派温润,有礼,庄重。

    他是齐庄公的孙子,身上流淌着齐庄公的血液,一种被沈初雪称之为,虚伪的血液。

    她看似无害,稚幼,可欺,可实际上,她残忍,冷酷,跋扈。

    叶诏安和沈初雪一同在周王宫为质四载,清清楚楚,他看到沈初雪如何撕开她的伪装,呈现出她的恶毒。

    一点点看着蛊虫将大周国太子的俊朗脸颊蚕食干净又恢复如初,沈初雪哄孩子一般对着那个已经成为傀儡的太子说:“去,去将你的父亲给我带过来。”

    大周国太子是沈初雪的裙下之臣,他曾夸赞沈初雪如北国新雪,纯白,无暇。

    把傀丝蛊从他脑袋里取出来的时候,那周太子失去的神志得到暂且的恢复,他满眼写着不敢置信,而沈初雪欣赏着他不敢置信的丑陋面荣,心情愉悦。

    一纸诏书,沈初雪让周天子处死了她的父王郑国公,一把火,沈初雪烧了周王宫。

    那是一纸引发整个大周国动乱诸侯割据的诏书,那也是一把燃起九州万里四面八方战事的火,但是对于沈初雪而言,她只是单纯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巧笑着欣赏漫天雪景与绵延火势,周太子对沈初雪说:“你不得好死。”

    沈初雪莞尔一笑后,任傀丝蛊一寸寸吞下周太子的皮肉,而后,她不谙世事的反问:“叶诏安,你来告诉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现在,究竟是谁在不得好死?”

    纯白雪景之下掩藏着的从来不是安乐世界,那下面都是阴谋算计,这算计毁了沈初雪的母亲沈灼一生,与此同时,它也毁了沈初雪。

    说起来,沈初雪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可是在天下人的眼中,她仍然活着。

    周太子没有说错,后来的沈初雪,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因为无论各路诸侯多么想要周天子死,但是终究,没有人敢做那个第一人。

    而在沈初雪做了那个第一人后,所有的阴谋诡计,就都可以堂而皇之的浮出水面了。

    取下沈初雪的项上人头,成了诸侯名正言顺问鼎中原的由头。

    可是自周王宫大火过后,沈初雪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能够找得到沈初雪,他们都说沈初雪或许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可是叶诏安知道,沈初雪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因为沈初雪放火那日,他就在沈初雪的身边。

    在大火侵蚀周王宫的那一天,叶诏安应当取下沈初雪的人头,可是叶诏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也因为他不能。

    为了保命,沈初雪在他身上下了伴生蛊,母蛊死了,他身上的子蛊也活不了。

    带着沈初雪从周王宫逃出来后,在凌阳谷,叶诏安对沈初雪说:“沈初雪,你跟我走吧,到了齐国,我保你平安。”

    沈初雪说:“叶诏安,你还是那么虚伪。”

    可不是虚伪吗?

    叶诏安对沈初雪生命的在意,无非不过是怕她把自己作死的同时,把他也给作死了。

    沈初雪没有跟叶诏安走,从她的母亲沈灼死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让沈初雪去乖顺的听话。

    但凡你让她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等着你的下场,永远都不会太好看,这些年来,叶诏安看到太多的例子,下场惨烈的周太子便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晓得沈初雪的偏激,叶诏安没有强求,但是分别之时,叶诏安送了沈初雪一枚玉佩。

    那是一块叶诏安携带多年的玉佩,凭着这枚玉佩,沈初雪哪怕如今没有去到齐国,但这也意味着南方第一霸主,齐国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叶诏安是带着夺权的决心回的齐国,沈初雪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因为比起这天底下的草包,叶诏安的确算是一个聪明人,然而沈初雪仍旧将这枚玉佩直接丢进了凌阳谷。

    当着他的面,沈初雪说:“谁稀罕你的东西?”

    无论遇到什么时候都可以露出虚伪笑容的叶诏安在那一刻露出来的是一脸苦笑,看着纵身跃入谷中山林消失不见的沈初雪,他心中满是苦涩。

    从此以后,叶诏安没有再见过沈初雪,直到天启四十八年,一场瘟疫在南国爆发,为抑制疫情,叶诏安遍寻名医,于藏雪山山下,他看见一位少女,跟在一名男子身后。

    那男子风姿绰约,那女子娇俏可爱。

    兴是多年没有靠近母蛊,子蛊在那一刻难得的活跃起来。

    噬心的疼痛从骨缝里钻出来,那少女看出了他的疼痛,却笑着对他说:“叶诏安,原来找我师父出山的人,就是你啊。”

    沈初雪不知道他因何而痛,这是一个天生冷心冷肺的姑娘。

    不。

    想到这里,叶诏安摇了摇头,因为他错了。

    沈初雪不是一个天生冷心冷肺的姑娘。

    沈初雪是一个天生就没有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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