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定格
第63章
现在人不在自己面前, 知道不管说什么桑舟也不可能跑回来，余点语倒是很老实。她把水杯放到手机后面当支架，很乖的点头说：“想了, 你想我了吗？”
“想。”桑舟答得很快, 又问, “晚上吃什么？”
余点语把手机挪了下, 给她看自己今晚做的菜。
“看着很好吃。”桑舟也就是在工作的间隙和余点语聊一下天, 她也把自己的手机放远了一点，余点语看到桑舟的桌上还摆着字画。
桑舟仔细看了会儿屏幕才说：“怎么不吃？”
余点语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光盯着手机看了。
在没和桑舟打电话之前，饭菜的香味还闻得到。在拨了电话之后就闻不见了，觉得一个人吃饭索然无味。她的情绪来的快, 而且很容易发现，桑舟凑过来说：“不开心吗？”
桑舟把摄像头转了个边，给余点语看自己今晚只有盒饭吃, 又转回来。
“对比之下有没有好一点？”桑舟觉得自己问的也是废话, 但废话说起来也特别有意思, “你要多吃一点, 别瘦了。”
余点语莫名想到她在冰箱上给自己留下的纸条，情绪稍稍拔高了些, 开始吃饭, 小口往自己嘴里送米饭和菜，吃的斯文秀气。桑舟一直和她打着视频, 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余点语知道桑舟应该会很忙，腾出吃饭的时间来陪自己的。
隔着小小的屏幕，如果将这些忽略, 她觉得桑舟就好像坐在自己身边。
余点语好奇的凑过去，看桑舟的办公室，“姐姐，你的办公室好像很大。”
memory果真是壕气，给临时员工的办公室也这么气派吗。从视频里露出的边角，余点语都能感觉到装修的简约不简单。
“嗯，还行。”桑舟不动声色地把背景换了个地方，这小孩儿的洞察力还真是厉害，她叮嘱道，“认真吃饭，慢慢吃。”
余点语吃的已经够慢的了，她轻轻笑了笑，没再继续讲话，吃两口就去看一眼桑舟在做什么，有
时候会刚好和桑舟看自己的眼神撞上。
吃饭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天，大多是桑舟问，余点语答。
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余点语却感觉好久了。她摸了摸屏幕，被桑舟察觉，笑着问她：“干什么？”
“就是碰碰你的脸。”没在一起的时候，余点语反而更加明显的表达出自己对桑舟的眷恋一些，大概是因为人没在跟前，对人的想念战胜了羞涩，表达欲望蓬勃发展，餐厅顶上的灯光打在她的头顶，蓬蓬的，浓密的黑发像是绸缎，睫毛洒下大片的阴影，桑舟觉得余点语看上去像是古堡里的公主。
“你就是想我了。”桑舟很笃定，她对此深信不疑，看着自己手边的工作，桑舟突然感觉到了夜色里的孤单，轻声说，“我也很想你。”
办公室外面有人敲门，桑舟抬头看了眼，闻岚打开门走进来。她皱了下眉，闻岚立马止了声，发现她在打视频电话，于是了然的在边上坐下，没开口讲话。
“有人来了吗？”余点语也听到了这边的敲门声。
“没有，你继续吃。”反正门边的视角镜头里也看不见，桑舟在闻岚诧异的眼神里说起瞎话来，“保洁人员。”
保洁人员闻岚：“……”
不敢吱声。
盯着余点语把饭吃完，汤也喝了一碗，桑舟才像是完成了一位家长的职责一样，毫不吝啬的说出自己的夸奖：“真乖。”
喝水的闻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若非亲眼所见，她是怎都不能相信，刚才那个在会议室里脸色黑的让所有人都害怕的人还能讲出这么温柔的话。
她琢磨着，要不以后，把小嫂子招进公司来？这样底下的员工们也能多活几年。
“你吃饱了吗？姐姐。”余点语也是没察觉到旁边有人在，她收拾碗筷的时候把手机带去厨房水槽那，一刻都不想见不到桑舟，自己都觉得有些腻乎，她想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桑舟喊住她，“我想看着你。”
余点语又把手机拿回来了，用自己普通的话来掩饰有些发烫的脸：“我等会儿要写作业，你还忙吗？”
“暂时不忙，还能再看你一会儿。”桑舟的视线一刻也不从手机里挪开，她把自己的盒饭扔进垃圾桶，手机立在那里，自己看起文件来。
闻岚被晾在边上，不敢打扰她姐和小嫂子，只好自己悄无声息地拿了企划案来先自己改。
余点语要写作业了，她还是第一次和桑舟这样打着电话。
一开始她总想着要去看桑舟在做什么，后来她发现桑舟也在认真工作之后就放了心，自己认真写起作业来。
做了几道选择题，她听到桑舟那边有响动。
余点语看过去，桑舟的手机倒了，她刚好看见沙发上已经坐了人。
等桑舟的脸重新回到画面中，余点语问：“要忙了吗？”
“……嗯，闻岚来了。”桑舟只好顺着说下去，工作狂人也感觉到了不想工作的懈怠情绪，只想好好谈个恋爱，“作业写完了吗？”
余点语摇摇头：“当然没有。”
“等你写完了，我还能给你检查。”桑舟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但你还是要早点睡，小屁孩。”
余点语晃了晃自己的试卷，想到桑舟叫闻岚的语气，嘀嘀咕咕：“哪有你这样叫自己老板的呀？”
桑舟在办公室里也没用耳机，余点语的话闻岚在边上听的一清二楚，当即就看到桑舟那个眼神飘过来，闻岚心里一紧。小嫂子你这话真是使不得，使不得，我不配当你女朋友的老板。
桑舟笑得莫名：“嗯，不叫。”
挂电话之前，桑舟又对余点语说让她认真学习，别在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
她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事情，余点语也就没问。只不过挂了电话之后余点语突然觉得家里格外的安静，这才想起来，客厅里的电视没有开。
以前桑舟在家的时候，会在外面开着电视，她在里面写作业很认真，其实听不见外面在放什么，但出来的时候看到桑舟坐在外面，就是会心安很多。
还是会不习惯的，余点语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
桑舟这个名字，已经深深融入到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挂了电话的桑舟又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样子：“查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现在追不到齐瑜把那些真的藏品送去了哪里，很有可能已经全部走地下卖出，无法追回了。”闻岚的语气凝重，很快和桑舟一起进入了工作状态，“在重新召回的这些藏品中，就如我们预料的那样，有一半都是假的。”
这几天公司只有赔款的支出，还有各个地方关店的消息。
有时候闻岚都怕桑舟顶不住这压力，但是今天看她和小嫂子聊天的神情又不像。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memory的笑话，闻岚一点都不慌，她知道桑舟有新的打算。
这个女人总是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能力，只要她还在这里坐着，就如同一剂强心针，坚如磐石。
闻岚问：“你想怎么重新开始？”
“创办新的品牌。”
这个念头已经在桑舟的心里盘旋许久，现在是时候实行了。
memory代表的是父母创建的过去，而接下来是她的未来。
“名字想好了吗？”对于桑舟的这个想法，闻岚并不吃惊，桑舟素来大胆，“可是，新的品牌启动资金是个难题，现在我们都……”
她不把话说完，桑舟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拿不出钱了，全国各地的门店和画廊都在关闭，memory这个品牌在一夜之间从神坛掉落，桑氏企业的股票也一落千丈。公司再这样下去，可能连给员工发下季度的工资都不行。
“我会想办法。”桑舟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她好像一点都没有受现在状态的影响，闻岚只能感叹一句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我倒是有个新的发现，就是现在我还不确定。”闻岚想到此前收到的消息，“小嫂子是唐先生的学生，上次我查了一下，才发现三年前常晓市的余家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桑舟拧眉：“你在查她的身份？”
“不算查，反正以后都会知道的，不是吗？小嫂子很明显以前不是吃苦的小孩儿，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闻岚幽幽道。
桑舟沉默了下没吭声。
闻岚惊奇道：“你还真一点都没去查过她啊！”
桑舟睨她一眼：“她自己想说，自己会说。”
“你也不怕别人早就知道你是桑予之故意接近你的。”闻岚微晒，摇头道，“真没想到你恋爱起来是这个样子。”
过了几秒钟，桑舟道：“还没。”
闻岚：“什么？”
“没什么。”桑舟只在自己心里加了句，真正的恋爱……还没，不过也快了。
余点语在十一点半将试卷写完，才给桑舟发过去一条微信，问桑舟睡了没有。
桑舟回复说没有，余点语就等了几秒钟，果然桑舟就把视频电话拨了过来。
“怎么还没去洗澡？”桑舟看她还穿着回家时候的衣服，校服领子有点皱了，领结歪到一边，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写题有多认真。
“不是等你……检查吗？”余点语看着镜头，把自己写完的习题和卷子都细心的码好了，调转摄像头，“真的要看吗？”
桑舟没看多久，就说：“让我看看你。”
“你不是说要检查作业？”说着，余点语还是听话的把摄像头转了过来，小小的一张脸，素净又乖巧。
桑舟攸地笑了，黑眸里有淡淡的光：“那只是想和你多聊一会儿的借口。”
余点语一下呼吸就发紧了，眼角却忍不住往上弯，被桑舟的话所打动，她凑近了镜头，整个画面里都清清楚楚看见她的笑眼。桑舟也凑过去，镜头很清楚，都看得见余点语卷翘分明的睫毛，也看得到她眼里装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喜欢。
“去洗澡吧，不早了。”桑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顶上不断跳向零点的数字让她清醒过来，“我会等你的。”
余点语这才放了手机，但没挂断。桑舟人已经在酒店里了，她自然是没回家住，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里比较方便。
过来十来分钟，带着一身潮湿水汽的余点语重新出现在镜头里，这次她拿着手机坐到了床上，却一点困意都没有，眼睛亮晶晶的，喊道：“姐姐！我来了。”
时不时的她会喊一声姐姐，也说不顾准是什么时候会听见，但每一次听见桑舟都觉得全身舒坦，她看着屏幕里的余点语，洗过澡的小姑娘看着更稚气了一些，但还是很漂亮，整个人都白嫩白嫩的，看着特别好捏。
她笑了，说：“该睡觉了，余点语。”
可余点语还不想睡，她希望现在的黑夜是白天，或者永远不天亮都可以。她眨了眨眼睛，靠在枕头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后天要拍毕业照。”
“还不知道，不一定能赶回来，所以现在还不能就马上答应你。”桑舟这边就看到镜头里的画面天旋地转，是余点语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不由得笑了，“干什么？”
她之前怎么没发觉自己的床这么大的，能让余点语在上面滚上两三圈，想必到时候两个人睡上去都绰绰有余。
“噢……我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回来。”余点语心口不一地说，又翻了两圈回到枕头上，看桑舟一直笑着，她不好意思起来，“笑什么。”
以前余点语从来不觉得这些有特殊含义的日子有什么好纪念的，比如大型的考试，比如班级活动，又比如毕业典礼和毕业照。
反正这三年她都是自己过的，没有觉得这种日子和平常生活的每一天有什么不同。
都一样的平常而孤单。
但桑舟在身边的感觉就不一样，这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哪怕是平常的一天都开始有了纪念的意义。之前余点语一点也不喜欢拍照，可有一天在翻看相册的时候，才发现里面都是和桑舟一起的记忆。
想分享给桑舟看的落日和风景，桑舟拍的视频，拍的自己，还有她们的合照。
这些回忆是那么的柔软而温柔，却又如同坚韧的铠甲，在心中有孤单与落寞出现的时候，成为一种力量。
“想要就直接说，在我面前不要害怕。”桑舟也准备睡觉了，睡袍松松垮垮的穿着，露出个惹人遐想的领口。她的表情又没有那么的松弛，五官都很凌厉，衍生出一种禁欲的正经感。
余点语看的脸红，心扑通扑通
跳个没完，但撩人者却一无所觉，微微低下头在等余点语说话。
“你先忙你的事情，真的不用特地赶回来。”本身余点语也没有报很大的期望值，当然以桑舟那边的正事为主，她垂下眼睛，睫毛颤了两下，看上去是开始有些困了，却还想勉强支撑着自己的眼皮。
“到时候再说。”桑舟也没把话说得太死，“关灯，去睡了，晚安。”
顿了顿她又说，“不然等会儿睡着了，手机砸的脸疼。把杯子盖好，空调的温度别调的太低了。”
“嗯，好，会的，姐姐晚安。”余点语一句一句应了。
桑舟知道她听进去了，在挂电话之前又深深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地把视频挂断了。
白天的时候余点语除去休息时间，不会把手机拿出来。桑舟也在忙，只在吃饭的时间才有空看一眼。
不过晚上有固定的视频时间，在吃晚饭时到后面半小时，余点语就会接到桑舟的视频电话。算下来统共聊天的时间也就一小时不到，两人都忙，余点语更是数着分秒在过日子，总想着桑舟是不是明天就会回来，却又不好意思催，就藏在心里没说。
到了拍毕业照这天，美术班刚巧和播音班一起有了空闲时间，唐芙班上统一穿着白色的衬衫裙，被她嫌弃的要死。美术班买的是海魂衫和格纹的百褶裙，站在操场上十足的显眼，有不少普通班的男孩子经过，对着操场吹口哨。
太阳很大，唐芙出了一身汗，还没等到班级照相，她挨在余点语身边聊天，“看什么呢？从教室里下来之后就拿着手机在看，舟姐不是说今天回不来吗？”
余点语嗯了声，把手机收起来，唇边还勾着笑。
唐芙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你这两天怎么老傻笑，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你是不是压力太大。”
“压力不大。”余点语回答说，“过两天就应该出阿曼德考试的成绩了。”
“你真去啊？去了国外那咱舟姐怎么办，她会和你一起过去陪读吗？”唐芙没想过出国的事，更没觉得异国恋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怕舟
姐在国内被那些小妹妹惦记上。”
这些余点语还没有考虑过，她有整个暑假的时间去思考。当然，前提也是要考上。
“余点语同学。”
身旁传来一道女声，余点语和唐芙同时转头，唐芙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先发制人：“怎么又是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蒋南眠刚好在跑到上训练，看到美术班在拍毕业照才跑过来，“只是来祝福余同学毕业快乐。”
余点语看着她点头：“谢谢你。”
蒋南眠真的没多做纠缠，和她往常都不一样，脸上带着释怀的表情：“余同学，你最近看着开心了很多。”
余点语怔了下，蒋南眠已经跑向自己的教练。
“蒋南眠总算说了句人话。”唐芙拍拍余点语的胳膊，“还发什么呆呢？走啊，拍合照了！”
余点语边跑边往操场边上看，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期待什么。一整天桑舟都忙，不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手机里没有她的消息，自己早该习惯了才对。
她到了太阳底下就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睛，远处的景色也看不大清楚了。眼睛还没好，她的视力有限，尤其在这种刺眼的光线下，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光影。两个班挨到一起拍艺术部的毕业大合照，唐芙拉着她站到中间的位置，“看……看前面！”
摄影师大喊：“要拍了！三、二、一！”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唐芙还在余点语的耳边说：“看呀！你等的人来了！”
——灼热的太阳底下，热浪中被人撕开一个温柔的轮廓，这次余点语总算看清楚了，是桑舟。
她穿着衬衫与半裙，高跟鞋，脸上还有着精致的妆，和余点语在清吉巷见到的桑舟很不一样。但隔着老远，余点语竟看清了那双黑眸注视过来的视线，像是无声地在对她说：过来，来我的身边。
这边拍照结束了在休息，余点语恨不得跑的比体侧的时候还要快，气喘吁吁地到了桑舟的面前：“你……你怎么回来了。”
“刚下飞机就来了，没来得及换衣服。”看到小姑娘在自己身上的打量，
桑舟解释了下，拿出纸来把余点语的汗擦了，“慢点跑……我又不会走。”
她把手里提着的酸梅汤放到余点语的手里，凉丝丝的。
但余点语没喝，贪婪地看着面前的人，任由冷饮的水珠在自己的手背上滚落，“我怕你走了。”
“你在这我走哪儿去？”桑舟帮余点语把酸梅汤插上吸管，递到余点语的嘴边，大概就差没帮她喝一口，“我等你拍完照一起回家。”
余点语还没适应真在学校里看到桑舟的事实，眨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把桑舟的手拿过来捏了下，又戳了下桑舟的脸颊。
桑舟失笑：“不然你直接亲我一口？”
余点语这才笑起来，心也落下来，喝了口解暑的酸梅汤，含着吸管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我在这你就不会走吗？”
桑舟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还是轻松的，但是语气却正经起来，“对，我会一直在你跟前等着你。”
“好。”余点语笑得眼睛弯弯的，将自己刚喝过的酸梅汤放到桑舟的唇边：“你也喝，热。”
“快看镜头！”
唐芙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手机站到了两人面前，“快快快，给你们拍一张。”
余点语原以为桑舟会不喜欢，刚想拒绝，腰间便揽上来桑舟的手，指尖微微使劲。
“靠近我。”耳畔传来桑舟的低声。
余点语刚好抬头，与桑舟对视，看到了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深情。
快门声定格了这一瞬，也让余点语铭记着此刻的抑制不住的的心跳。
她想，自己一定要更快的成长，站在桑舟的面前，牵起她的手，去履行那一个——
等待已久的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 桑总：已经对视了，我该亲上去吗！不a怎么行！
小可爱：对视了对视了，她会亲上来吗！会吗！会吗！
糖糖：我会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