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沐雪结束了第一年助教的全部工作以及各科期末考试，正式迎来了入校以来的第一个暑季学期。
美国的大部分学校都采用“学期制”，和国内大致相似，将一年分为秋季学期（8-12月）和春季学期（1-5月）。从6月初一直到8月底便是长达三个月的暑期，本科生多半会利用这段时间来实习、打工、做实验、或是进修暑期课程。
对于博士而言，暑期既不用上课又不用当助教，还没有系里的“每月一测”，自然而然便成了搞科研的“黄金时间”。
沐雪的课题虽还处于初级阶段，但也算是步入了正轨，正一步步稳健地前行着。组里新来了很多大二、大三的学生，这些本科生们都想趁着暑期这段时间进课题组做做实验，修修实验学分，看一看真正的科研是什么样子的。
wilson教授让这批本科生自行去和组里的博士们交流，双方看对眼的话便直接由该名博士带他们做实验。
博后太忙，并不会参与其中。
沐雪的课题涉及到各类植物精油，需要将不同成分的精油分散到高分子溶液中，在生物乳化剂的作用下形成稳定的纳米级乳液，再以此来制作复合薄膜。精油本就被广泛应用于香氛，沐雪每次做完实验全身都香喷喷的，也因此她这个课题颇受女生喜欢，很快便收到了七八个学生的邮件，都表示希望能进入她这个“精油小组”。
除开实在太忙的，组里大多数博士都会分到一至两名本科生。沐雪喜欢教人做实验，况且她的课题本来就需要制备大量的样品，以此来检测不同体系的稳定性。于是在稍作面试之后，她选定了5位可爱的小姑娘加入自己的小组。
这天，沐雪将5名小姑娘领进实验室，笑容分外亲切地说道：“昨天我们已经参观了整个6楼的实验室，那今天呢，我们就来具体了解一下我们这个‘精油小组’到底要做什么。”
“关于乳液的基本概念，我们之前已经聊过了。”沐雪将通宵达旦拟定的实验手册分发给每个人，“这个小册子的前八页是我们已经讲过的实验原理，第八页之后呢就是具体的实验流程。每个人拿到的册子都略微有些差异，因为我们每个人使用的乳化剂体系、精油以及高分子材料、甚至乳化方式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千万记得不要拿混了。”
“每一步的实验操作我会具体演示给大家，包括乳液的制作、表征、各项仪器的使用、以及数据的分析。所以哪怕现在有些地方还看不明白也不用太过担心，以后实验做多了自然也就理解了。”
看到大家都在仔细的翻阅小册子，沐雪略微停顿了一下，等她们看完才接着说道：“在我们正式开始做实验之前，我想要强调最重要的一点——安全。虽然我们这个课题所涉及的所有化学试剂和仪器都几乎没有危险，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完全遵守学校的安全规定。”
“第一点，只有当我或者其他博士在实验室的时候，你们才可以进入实验室。这么做的理由是，如果实验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有更具经验的人在旁边才能确保大家不受伤害，或者至少将伤害降到最低。”
“此外，昨天我们已经说过了，今天我再强调一次。一旦进入实验室，必须确保你的着装是规范的，不能穿任何将脚曝露在外面的鞋子，不能穿短裤短袖，所有人必须着实验服，戴好护目镜以及手套。”
其中一个女生问道：“那万一我周末想来做实验，但实验室刚好没别人在呢？”
沐雪在心中默默为这位女生的勤奋点了个赞，笑着回答：“一般来讲实验室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在。我偶尔周末会休息一天，但如果那天恰好你想来做实验的话，只需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会准时出现的。”
女生点头：“好的，谢谢你！”
之后沐雪带领着一行人来到实验器材旁给她们详细讲解了每一步的具体操作，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等本科生都回家以后，沐雪回到办公室看起了文献。一直到diane回来拿书包，沐雪才反应过来天都黑了。
diane见沐雪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便顺道问了一句：“今晚大伙儿约好了一起聚餐，之后再去酒吧喝酒，你来不来？”
diane口中的“大伙儿”指的是和沐雪同届的博一学生们。沐雪知道他们几乎每周五晚上都会聚餐。最初她也去过几次，后来渐渐忙起来便一直推脱，大家也就没再邀请她了。
沐雪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啊，正好我也饿了，去哪儿吃啊？”她对着电脑屏幕坐了好几个小时，此时已经四肢僵硬，头晕眼花了。
“真的吗？你要来吗？”diane顿时喜出望外，“太好了！之前elias说如果谁能把你叫去酒吧，他就请那个人喝酒。”
沐雪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无奈地说道：“我可以只去吃饭，不去喝酒吗？”
diane摇了摇食指，笑容明媚：“that’sanono!”
沐雪：“……”
因为要喝酒，所有人都没有开车，晚餐就近定在了学校对面的一家日式餐厅。餐厅很大，分为左右两部分，左边可以点正常的寿司和日料，右边则是日式烧烤。沐雪之前来的几次都只去了左边，并没有试过这里的日式烧烤。
餐厅右边摆满了u型的大长桌，每张桌子旁都有一位烧烤师傅。师傅穿着特制的日式服装，头戴一顶高帽，站在长桌里侧为大家现场烹烤食物。
diane和沐雪去得晚了一些，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围坐在烧烤桌前边吃边聊。有人开心地聊着最新的八卦，有人激烈的讨论着学术话题，好不热闹。
“ta-da！”diane一进去便将沐雪推到了众人面前，声音格外的得意，“看看这是谁？今晚怕是有人要请我喝酒了哦！我要十杯鸡尾酒，再加3杯龙舌兰！哈哈哈！”
在场众人对沐雪的到来纷纷表示惊讶。
elias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人高腿长，几步来到她俩面前，笑容格外灿烂：“diane，还是你厉害！今晚你要3瓶龙舌兰都没问题！”
elias回头看了一眼道：“你们过来坐吧，那边没位子了。”
沐雪和elias一起助教了一年，又进了同一个组，天天见面，彼此都很熟悉，所以她也没客气，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点完餐，只见师傅往烧烤铁板上撒了一层像是酒的液体并将其点燃，火势瞬间沿着液体流动的方向蔓延开来。
那u型长桌分为两个部分，向里一侧是烧烤铁板，而向外一半则拿给客人就坐用餐，中间没有任何阻隔。沐雪坐在正中央，离铁板最近。那火焰扑面而来，携眷着灼人的热度，她感觉自己的睫毛都要烧着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可她坐在高脚椅上，这一退便直接掀翻了椅子。要不是elias及时扶住椅背，她说不定直接就后脑勺着地了。
沐雪惊魂未定之时，耳边却传来烧烤师傅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例行的烤前助兴项目吧？
沐雪目光算不上友善地扫了那个师傅一眼，撇了撇嘴。
她果然是和这些有的没的恶作剧有着血海深仇。
一旁的服务员上前询问她有无大碍，沐雪抬头答话时才意识到她现在和elias离得极近。
刚才凳子翻倒的一瞬间elias跨过来从后面托住她的椅背，所以现在沐雪连同她坐的高脚凳全都靠在他怀里。沐雪此刻侧着头，仰着脖子，而elias那张精雕细琢的精致面容就在她呼吸可闻之处，笑得众生倾倒。
沐雪赶紧坐直身子，跟他拉开距离。
她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周围怎么到处都是些妖孽呢？
“大师兄”能不能来降一降。
一口气还没叹完，余光便瞥见正好走进来的叶凡劼一行人。叶凡劼身后跟着nathan，roger，印度博后harrish以及林付阳。
看来是wilson组的博后们相约着周五聚餐。
叶凡劼等人被服务员领到了最里面的一桌，经过时和他们这桌的人相互打了个招呼。harrish还停下来和elias闲聊了几句。elias以前跟着harrish做过一段时间的实验，他定下来的课题也和harrish以及白子敬的类似，都是关于碳纳米材料的。
nathan标志性地朝沐雪眨了眨眼，又面带揶揄地扫了elias一眼。
沐雪只能尴尬的笑笑。
他们走后，沐雪戳着盘子里刚烤出来的大虾，听大家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刚刚那拨人。
“他们就是你们组的博后吗？看着都很厉害的样子诶～”
“哪一个是fjye啊？之前我的导师让我多读他的论文，找课题的灵感来着。”
“嗯？你说的就是那个活在传说里的frankye吗？他刚刚走过去了？哪一个？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
沐雪回想起刚刚叶凡劼那蜻蜓点水的一瞥，不知怎么的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还真是刚念叨着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看来果然不能在背地里非议别人。
即使在心里也不行。
大家光顾着聊天，一顿饭吃下来已近9点。
之后又连续转站了3家酒吧。天微亮地时候一群人才醉醺醺地回了家。
大多数人都住在学校北边的公寓，只有沐雪住在治安不太好的南边，于是elias坚持要送她回家。其实沐雪每次都只点了一杯鸡尾酒，抱着杯子慢慢地嘬，三杯酒下肚也没什么醉意，反倒是elias喝了不少。沐雪本打算拒绝，但elias这个混血儿骨子里仿佛就带着英国人的绅士和德国人的执拗，沐雪倔不过他,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