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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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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谦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一生惦念一人, 终生未娶。

    那个叫陆采盈的女子最终成了刻在心口上的朱砂痣,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其实一开始他只知道他, 他只知道陆采盈是他兄长救回来的一个女子。

    他偶然见过一面,看到她酷似温皓月的长相,知道了兄长为何会救她回来。

    但此时他对她并未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既不心动,也看得出来这个叫陆采盈的女子爱慕兄长。

    听说她为兄长做了许多事,几次看到她,她都满眼是兄长。

    她的这种痴心, 倒让人有所触动。

    后来,他与兄长在一起时,陆采盈跟着,结果凑巧碰到了温皓月。

    当时陆采盈的表情是震惊难过的,他想,陆采盈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后来才会那么失落。

    被人当做替身并不好受,他对陆采盈有些同情。

    他本以为陆采盈应该会伤心的, 可是后来听说她不仅没有消沉, 反而开始东施效颦, 似乎想要取代温皓月在兄长心中的位置。

    可她效仿太过, 闹出了不少笑话,兄长对她也不耐烦。

    可能这些让她害怕, 她竟然对兄长下药,被发现后羞愧地投了湖。

    他知道的时候只觉得她有些可怜。

    但也仅此而已。

    他如何对陆采盈动心,也许要从那次陆采盈抱住他的腿,将她认错成兄长说起。

    那日很平常, 他同兄长回王府,意外听到侍女们在争吵,他听到其中一人牙尖嘴利教训人,在郭青出言训斥之后,他清楚地看到郭青眼珠一转,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大腿,然后诉起了衷肠,并表示自己只想一直呆在他身边。

    他惊讶之余,觉得好玩,不明白陆采盈为什么会认错人。

    但是见她鬓发散乱,脸上红肿,倒是有些不忍。

    她发现自己认错人后,竟然想要再次去抱兄长的腿,这一举动更让他发笑。

    听完她与丫鬟们的对峙,他发现,她在王府里的日子居然过得很艰难,那份不忍便加深了。

    在外用膳的时候,他又意外地撞见陆采盈被甄佑秉欺负,她先是恐吓又是装病的样子,让他不由地叹为观止。

    他忍不住出手相助,击退甄佑秉,陆采盈看到自己不仅没有怯懦,反而落落大方地向自己道谢,并特意给了自己谢礼。

    蓝靛的事是她为自己解决,她还在节日里给了自己千丝缕。

    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发现陆采盈是多么的有趣,她厨艺好,人也幽默,心地善良。

    与她在一处的时候,他总能够忘记其他的烦心事,注意力不由自主的都在陆采盈的身上。

    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对陆采盈动心了。

    就在他发现陆采盈在外开店的那次,她无意间牵了自己的手,她的手柔软细腻,比自己的要小,他禁不住心跳漏了一拍,晚上回去的时候,梦里全是她。

    当他得知,陆采盈开店连兄长都不知道,他与陆采盈有了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这让他欣喜。

    他越发地想要跟陆采盈在一起,甚至想把她从兄长身边夺过来。

    兄长以前对陆采盈不在意,他没有说什么。

    可是后来,亲眼看着陆采盈对兄长那么好,可是兄长心中却只有温皓月。

    两人同时被劫匪绑走的时候,他选择去救温皓月,在采盈被诬陷偷东西的时候,他将采盈赶去了别院,这些都让他不忿。

    如果采盈点头的话,他会不顾一切对她好。

    可是采盈说,只将他当做最好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陆采盈心中到底还是兄长的,她对自己并没有男女之情。

    他很难过,但也只是笑对陆采盈,对她说好。

    但其实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她心中另有所属,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兄长。

    他不能抢走她的心,只能将那份爱意埋在心底。

    依旧对她好,想让她开心。

    他上了战场,从榆中到洪启洲,他离陆采盈越来越近,他本以为这次自己是有机会的。

    甚至当得知陆采盈来找自己的时候,他还心存幻想,急急地整理好衣衫便去迎她。

    他看到了隐藏在陆采盈眼中的忧虑,果然,寒暄没多久,她便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

    兄长失踪,她十分担心,想要自己去援助。

    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他自然早就计划好去救他。

    可是这话从陆采盈口中便让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他自然是答应,他亲率将士赶路,心里很空,但是他必须要一直往前走,不能停下来,这样他才不会想更多。

    只不过半路他听到孟氏父子攻占洪启洲与凤台阁的消息,知道陆采盈被俘虏,他瞬间着急。

    可兄长也要救,他进退两难,最后将自己带的人分出两队,一队去救兄长,剩下的则跟自己回去救陆采盈。

    回去的路上他速度更快,他甚至想起以前兄长就是在危急关头救了陆采盈,她才会喜欢上了他这个救命恩人。

    那他这次如果救了她,是不是她也会对重视自己,对自己多一分喜欢。

    带着这样不可说的念头和对陆采盈的担心,他终于杀进城中,可是他误判了形势,被孟氏父子抓了起来。

    看着陆采盈被迫要跟人成亲,他只恨自己无能,拼了命地想要冲出来。

    关键时刻,兄长从天而降,杀了孟氏父子。

    陆采盈得救了,杭天志也回来。

    他知道,自己不会有成为陆采盈喜欢的人那么一天了。

    他接受这个结果,并不愿再打扰他们。

    兄长被逼回京的时候,他很是担心。

    没过多久,大晋变天,兄长成了大晋的皇帝。

    他亲眼看着面对生死兄长与陆采盈是如何心甘情愿将生的的机会留给彼此,他输了。

    也就是在这时他想起了以前兄长曾经问过他关于皇家、太子之事,也许兄长那时便已经有了反叛之心。

    他并没有怪兄长。

    他已经知道,这皇位原本就该是兄长的,是父皇残害了手足,才能登基为帝。

    他只觉心冷,皇家亲情淡薄他知,可他仍骇然。

    兄长是在拿回自己的东西,也是在报十几年前的仇。

    他仔细想过了,兄长登基没有任何的坏处,他的大哥、二哥已经不在人世,四弟尚小,而兄长德才兼备,又有仁义之心,他会是一个好帝王。

    只是他并没有再朝中为官的心思,兄长特意问过他,他只说自己想清静。

    兄长便封他为王,准了他的请求。

    他已经打算离开了,皇帝大婚之日,他看着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新娘,竟挪不开眼,虽说她盖着盖头,可他知道,盖头下的她一定是艳压群芳,国色天香。

    他在席上十分得体,酒也喝得很少。

    直到回了他的王府,他才让人拿了酒,先是一杯一杯地喝,然后一坛一坛地灌。

    他心爱之人,今日嫁人,只不过所嫁之人不是他,是他的兄长。

    这样也好,兄长爱她,她也心悦兄长久矣,两人可以说是终于等来这一天,以后兄长肯定会对她很好的。

    他这些时日一直隐忍,此时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才放纵,酩酊大醉一场。

    他慢慢封存自己的心,本以为她过得好,自己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万万没想到,女子生产如此凶险,她熬了一天一夜,宫中甚至传来保大保小的消息。

    那一瞬间,他骑上马冲了出去,他想去守着她,不能让她出事。

    可他很快被亲卫拦了下来,是个亲卫跪在他面前,劝阻他。

    他慢慢清醒过来,他是王爷,皇后生产,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他当时全身脱力,可很快振作下来,让人开了府库,拿上老参快速送往宫中。

    再多的,他没法做,只能策马去往寺中,亲手点了一盏又一盏的长命灯。

    跪在佛前,一遍又一遍地默诵经文,希望如此佛祖能够保佑陆采盈。

    当他得知陆采盈生下了一对双生子,但是却一直昏睡不醒时,他终是昏了过去。

    他在京都又待了一个月,可是陆采盈一直没醒过来,御医说,也许她永远醒不来。

    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所求不多,只要她活着就好。

    这偌大的京都,没了她,竟然了无生趣。

    他决定离开京都,御医说她不会醒,可他不信,只要她还活着就有醒来的希望。

    也许在别处有更好的大夫,有更滋补的药材,他不想再这里,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他向兄长辞行,兄长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便同意了,还要给他派些侍卫保护他。

    他拒绝了,除了寻药,他也想跟陆采盈一样四处走一走。

    兄长默然,他提出要去见见皇后,他也应允了。

    他在宫中看到昏迷的陆采盈,她被照顾得很好,看起来真的就像睡着,下一刻就要醒来一样。

    只不过他们都知道不太可能,他在心中道:“你好好睡,但是别睡太久,我去找药,到时候我们还有在一处,吃你做的烤鱼和焖面,你也可以听一听我出去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走了,只带了自己的人,他走过很多地方,也去见了许多“神医”,有些是骗子,有的则只不过是赤脚大夫。

    他每年都会给兄长去信,信的末尾,他总会问“安否?”,兄长的回答是“善”。

    他便知道,京都一切安好,只是陆采盈一直没有醒来。

    一年又一年,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年之久。

    他终于在北地一处峡谷,历经艰难拿到了无根花。

    而京都也传来了好消息,陆采盈她醒了,她终于醒了。

    他一直笃定陆采盈会没事,但其实他也并无多少把握,更多的时候只是安慰自己而已。

    可当真的听到陆采盈醒来,他惊得差点又掉进了峡谷中。

    随之而来的则是巨大的欣喜,他拿着无根花,一刻也等不得便往京都赶。

    去了之后扑空又赶去了凤台阁,他终于看到了陆采盈。

    她醒过来了,站起来了,还冲自己笑,与自己说话,不再是之前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陆采盈了。

    铺天盖地的喜悦将他淹没,他想要拥抱陆采盈,可又生生压下这份冲动,只把无根花送给她,对她说:“真好,你醒过来了。”

    他在凤台阁住了些许时日,看得兄长与采盈举案齐眉,他的心中一片平静。

    过了十年,他已经没了不甘,现在陆采盈醒来,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显然跟以往一样,对人很是热心,也许兄长将这十年间的事告诉了她。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了内疚,当她注意到与他随行的女子时,她明显来了兴趣,多问了几句,甚至还像以前一样八卦自己与女子的关系。

    他本想澄清,可他不愿她心中有愧,于是便对她说,他与那女子两情相悦。

    果不其然,她眼睛亮了,甚至还打算为自己张罗。

    可他是万万不想让她来为自己的“婚事”费一丝一毫的心神,所以他婉拒之后便告诉她,他要离开了。

    他能看出来,陆采盈舍不得,可是他不得不走,这里并不是他的归处。

    他离开,路上他特意送那女子失了双亲的女子回家,她却说愿意永远侍奉自己。

    他摇头,给了她银子,又寻了她的亲人将她安置妥当后离开。

    他并不是看不出女子的情意,只不过,他现在心里没有任何人的位子了。

    四年后,他接到兄长的信,兄长的决定让他惊讶,他正当壮年,却将皇位传给了胞弟。

    他隐约知道这跟陆采盈又关系,怕是两个人厌烦了朝堂,想过清静的日子。

    兄长希望他能回来,皇帝年幼,有他这个皇叔在,朝廷的事皇帝也能尽快适应。

    他笑谈一声,最后同意了。

    兄长如此器重,他也走了那么久,也该是对母妃尽孝,对百姓尽一份心。

    还有……

    他回去,兄长会放心,采盈也会能够松口气,离开京都,她可能更欢喜。

    他回京都,这次送别兄长等人,听得采盈一直叮嘱,他突然生出两人怕是再也见不着之感。

    而后又暗忖自己想太多,他们只是云游,又不是不回来。

    那日,他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离开,残阳如血,染红了整个京都。

    他既答应兄长,便用心辅佐幼帝。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只有身处其中,才知凶险,他也曾差点中招,性命不保。

    每当躲过一劫,他便看着密室中的美人图,半晌,笑笑,人便又像没事一样。

    皇帝渐渐大了,羽翼已丰,仍然十分敬重他。

    可能见他而立之年,却未有妻子,还曾赐给他四个妙龄女子,并且说如果皇叔有看中的,他必赐婚。

    他啼笑皆非,只说他一心只有朝廷,并不想成亲。

    皇帝一开始不信,后来见他将那些女子都遣散,也并不曾去过青楼,或者与任何女子有过暧昧,便清楚了。

    皇帝不再往他府里送人,他也松口气。

    他并不愿意后院中有女子,他早已习惯了一人。

    随着皇帝大婚、生子,他的头上也有了银丝。

    他上寺中去给长命灯添灯油,爬了一会儿便微微喘息,感叹句岁月不饶人。

    拜了佛祖还愿,他又去看了看那棵菩提树。

    菩提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早不是之前的模样。

    他拍拍树身,然后在寺里宿下。

    夜里他做了梦,他遇见了被人欺负的陆采盈,她的身边站着一脸惊惧的小禾。

    他迅速上前打跑了贼人,救下陆采盈。

    陆采盈看着他,施了一礼,谢他的恩。

    她眸中有羞涩,甚至还会偷看自己。

    他高兴坏了,然后问她的名字,自然她是没有名字的。

    他便道:“那你就叫陆采盈吧。”

    他将陆采盈妥善安置,几经周折找到了杭天志,他鼓励他去战场上历练。

    而他与陆采盈在一处,日久生情,当在陆采盈眼中看到别样的光彩后,他十分激动。

    最后兄长做了皇帝,娶了温皓月,而他则与陆采盈成了亲,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与他拜堂、洞房、生子,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老去。

    这是他最想过的平淡温馨日子。

    他嘴角上扬,是高兴的模样。

    白日,送饭的小沙弥看到谢子谦惊得打碎了碗,方丈来后,冲着他的亲卫摇了摇头,下人们顿时泣不成声。

    明光三十年,景逸王薨。

    是夜,礼官在为景逸王整理衣袍时,发现他手中攥着一千丝缕,千丝缕精巧别致,只颜色灰白,像是经年之物。

    皇上看过叹息一声,将这千丝缕作为景逸王的陪葬物入馆,皇帝亲率百官祭奠,其身后之事极尽哀荣。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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