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城现
临近黄沙城五十里的空旷银海中，有一硕大的沙丘似卧兽般匍匐在此。
沙丘方方正正如刀刻石砌一般。
微微风吹过，不起一粒沙；淡淡月洒下，未照半株草。
本就的大漠荒凉在这里意味更甚。
它突兀的卧在这，卧在绵绵不绝的沙海中，不知渡过多少年的等待。
风声渐急，一寸人影挡住了一丝照在其上的银芒。
乘风来从空中落下，手里拿着一似罗盘的物件。
“到了。”
乘风来左手托着罗盘，举起右手泛着奇异蓝光的双指向下重重插入。
霎时，面前的地面崩裂，黑绿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那沙丘也褪去裹挟的黄沙向上拔起，慢慢显露出一座沧桑的尖塔古城。
乘风来正对紧闭的褐绿色城门，跃入半空，伸出手去捏碎了城匾上一团蠕动的液体。
“就等他们了。”
落入地面，乘风来看了看照亮半边天的古城收起罗盘转身离去。
大漠中心，古城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安静矗立。
吐露的不高城墙包裹着古城呈正三角状立在曾经的扦泥坡上。
尖顶圆塔直插顶首，空洞洞的塔身门窗散发出幽幽的黑绿光芒。
土黄色泥沙覆盖藏不住它曾经的壮阔，凋零残缺的浮雕带不走它过去的辉煌。
渐渐传来马蹄声，风沙扬起，一群人影骑着高头瘦马到来。
领头人是那当铺老叟。
老叟穿着一身劲装，披散在肩的头发也高高竖起。
“吁，果真是楼兰古城！哈哈哈，我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啦！”老叟大笑。
“没想到啊，我们找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见到它了！”接话者是老叟身边的一名刀疤脸男子。
“范还，不枉你来这一趟吧！”
“今天早些言语有些冒犯，还望洪爷莫怪。差点误了大事和失了一桩大机缘。”范还低下头去。
老叟大手一挥眼里没有丝毫退去笑意。
“哈哈哈，无妨。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等今夜过后，你我便是洪家的最大功臣，你的功劳我不会忘的。”
二人说话间，后方马蹄声又起。
“他们的速度好快。咦？李罡何时来的这黄沙城？”
范还回头看着来人问道。
“今天的消息就是李山那个白痴传出来的。”
“哦？那洪爷是如何知晓的？”
“我自有我的神通，你不需多问。”
老叟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古城。
“是是。”范还看了看老叟倒也未多问。
李罡驱马在队伍的最前方，身材健硕，黑发黑须，身旁一男一女，正是白天路北的夫妇俩。
“爹，你看。”
“哗，不枉我从嘉峪关赶来，没想到居然是古城现世！”
三人停下马来，也看着前方的古城惊叹道。
“嗯？怎么没有看到大哥？”
男子偏头四下寻找了一番看着前方说道：
“爹，你看洪焘在前面。大哥不会已经遭了那厮的毒手吧？”
李罡眉头一皱，驱马向前来到洪焘旁拱手道：“洪二爷，哦？范才人也来了。不知二位可曾见过犬子李山啊？”
洪焘皮笑肉不笑地回礼道：“老朽与范才人也是刚刚到达此地，还不曾见过其他人。”
“是嘛。”
“不过倒是不知李家主何时来了这小小的黄沙城，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不敢不敢。”
李罡笑了笑偏头望了望洪焘身边的队伍策马离开。
“爹，大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男子忙迎马上前。
“洪焘那老鬼不知何时喊来的范还，你大哥若是和他们起了冲突倒是危险了。”
“今天来报信的人什么模样？”
李罡眯起眼来，马不停蹄的赶到黄沙城直到现在才想起细问。
“不知，那人裹着面背着个木箱。他还打了勋儿，若是被我碰到我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李谷气冲冲地大声说道。
“李谷，休要放肆。”李罡厉声喝道。
“裹面？估计是游历到此的侠客吧。他怎么会知道李山的名？”
李罡伸手捋了捋胡须。
“算了，再见面时你不要为难与他。”
“是。那我哥他？”
“你派人去四处找找。”
李罡看着面前的古城，眼里透露着火热。
前方的洪焘在和范还低头窃语，洪家的人马停在城前未做动弹。
“爹，洪焘在等什么？”李谷问向李罡。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来不少人。他在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前去送死，他好收渔翁之利。”
“那我们如何？”
“静观其变。”
李罡跳下马吩咐众人原地休整，李谷派了几人向周围散去。
城前空地，四面八方探头探脑地涌出许多身影，乘风来自然也混在其中。
乘风来依旧是白天的装束，布匹裹面不见真容，倒是身上的木箱不见，放在了客栈之中。从人群后方走过，手中宝剑倚身，双手交叉，找了个角落蹲下。
“洪焘、李罡、范还。。。哈哈，王三、郭四，你们还是来了。”
乘风来眼中满是笑意，看向人群中两个局促的身影。
“这黄沙城就没有其他人了嘛。”
乘风来喃喃自言自语间，人群的喧嚣声戛然而止，一道亮红色倩影吸引了在场全体的目光。
倩影头戴凤冠，轻纱遮面，亮红丝衣突显着凹凸有致的曲线；臂拥锦绸，手持宝剑，罗裙轻摆，带起芬芳。
雪白的脚踝走在所有人的心上。
“辣！”
乘风来不觉的发出一声赞叹，却和身旁的一名男子一齐喊出。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乘风来偏头，男子快步向旁边走开。
倩影察觉到了在场诸位火热的眼光，微微蹙眉，一一瞪了回去。
在场人无不收敛，只有一裹面男子和一彪形大汉仍不自知。
彪形大汉注意到了美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朝着美人直直走了过去。
“美人，待会进城探险，嘿嘿，你一个人怕是有些危险，不如你我二人结伴，路上有个照应，好不好？”
大汉双手向前搂去。
“真是大美人啊。倒是从没见过，英雄救美？”
乘风来跃跃欲试地刚想起身，只听轰的一声，那大汉飞倒在身边不远处的地上生死不知。
倩影甩了甩手，继续瞪向了乘风来。
“看来不需要。”
乘风来哑然，依旧不收回自己的目光，生怕错过了这动人秀色。
倩影眉毛拧成了一团，迈着长腿向乘风来走来。
“诸位！”
一声响亮的呵喊打断了倩影的步伐。
洪焘回过神来看向身后围来的人群，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皆是不入流的刀客武人。他与范还商量等待一阵后终于有了行动。
“沉寂了许久的古城今天终于现世了！”
喧嚣声又起。
“等会我与李家主、范才人一起打开城门。还望各位现在莫起冲突，留着气力进城，共探荣华！”
李罡出言附和，那刀疤脸也自然拱手应承。
众人没有异议，眼里都闪着贪婪的目光，纷纷拔出武器来，随时准备冲入城去。
洪焘眼光瞟了瞟站在人群后方的红衣女子。
“此女是何方人物？”又看到了蹲在角落的乘风来，“嘶，这小子也来了，倒是有些古怪。”
“洪二爷，那我们就开始吧。”李罡走上前去。
“好！”
洪焘收起思量，三人一齐来到古城城门。
随着三股真气涌出，斑驳泥泞的大门缓缓打开，墨绿色的光晕充斥着整座城门。
众人一拥而上，却见一道红色倩影率先冲入光影。
乘风来慢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喊住了前面拿着菜刀木棍忐忑往前的两个人。
“二位请留步。”
“？”二人疑惑地掉过头来，却被迎面而来的手刀打晕。
“你们在这歇歇，缓缓再出发。”
乘风来一手扶住一人，将二人送去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最后一人进了古城。
等到所有人全部被光晕吞噬了之后，城前的三人也收力走了进去。
失去支撑后的古城门又再次重重的合上。
众人走出光晕，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只有满目的破败疮痍。
城中像是是战场，建筑大都倒塌破碎，只完整余下城中间的一片空地。
空地上布满密麻的白色骨骼和小沙包。
看得见的枯骨跪地拜天，看不见的白骨砂砾映体。
他们跪着的方向一致，向着中间的巨大座位。
斑驳座位上模糊不清的画着一尊蛇像。
枯黄的蛇像散发着淡淡威压。
进这古城之中的众人，都是见惯了死人流血的亡命之徒。白骨勾不起对死亡的恐惧，但蛇像上狰狞的竖眼却让他们呆立原地。
“这，这是什么蛇？好骇人！”
“传说这楼兰的护国妖兽就是一只大蛇！”
“我怎么瞧见这画像上的蛇眼在动？”
“这画像里的蛇是活的？”
众人震惊声不断。
“大家安静点，怎么都被这小小的画像吓破了胆？”
洪焘不悦地喊道。
“这古城沉了不知多少年了，它怎么可能是活的？就算是活的，今日有我三人在此它又能起什么风浪？”
洪焘的声音让众人恢复了不少的勇气，他们又重新观察着偌大的古城，目光皆指那巨大座位后的宫殿。
“曼珠沙华！是曼珠沙华！”
突然传出一声大叫，人群中一人，是那白棠生如失了智一般。
他尖叫着向前飞去，踏着白骨而行。
画着蛇像的座位下长着一排排红色的花蕊，花丛间发散着浓浓的死气。
白棠生来到花丛间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服下，伸出手去摘采了一朵红花，跪倒在花丛间将它抱于怀中喜极而泣。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棠生更咽地话语使众人不明所以。
众人眼中望着蛇像，见它并未如恐惧中的那般活过来。
看到白棠生采摘了一朵花后，花丛间浓浓的死气还是抵不过对宝物的贪婪。又有十几人按捺不住一窝蜂的向前跑去。
他们刚一靠近花丛，就被一股气流震飞。
耳边传来白棠生低沉恼怒的话语。
“都滚！”
“你！”跌倒在地上的几人拔出武器来。
洪焘看着前方跪在花丛之间的白棠生叹了一口气：
“这是妖花，夺命花。只要接触到，它就会源源不断吸取触碰者的生命。”
“是啊各位，此花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送命的邪物。我们还是快去后面的宫殿吧。”
李罡指了指方向，领着儿子儿媳先行一步。
一众人闻言神色各异的匆匆绕过白棠生向前追去。
乘风来未随众人离去，而是一直看着跪倒的白棠生。
悄悄来到他的身后，指尖轻弹，送出一点淡光注入其体内。
光点从白棠生的后背向全身泛起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