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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要吃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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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夕眠早上醒来时,薛执已经离开了。

    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翻个身,将右耳压在枕头上。

    黑瞳怔怔望着身侧空空如也的床榻,心底怅然若失。

    她心里有两道声音在打架——

    一道声音在说:昨晚睡着得太快了,应该再多撑一会,同他多说说话的。

    另一道声音又在说:他每日都被繁忙的公务耗掉了大半的精力,来她这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她不应该做他的负担,应该给他一个好好休息的地方。

    “哎。”

    冬竹端着水盆进门便听到床榻上发出的这一声幽怨的感慨。

    她笑了笑,将盆放在桌上。

    一边浸湿巾帕,一边扬高声音道:“姑娘,陈姑娘来了。”

    陆夕眠眼睛一亮,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低头穿鞋,嘴里念念叨叨:“筝筝来啦,正好,想她了呢。”

    陆夕眠洗漱完毕,陈筝正好走到她的房门口。

    陈筝身后还跟着来给陆夕眠送早膳的婆子和婢女。

    陆夕眠朝她摆手,“筝筝用早膳了吗?”

    陈筝点头,在她身侧坐下,“谢司免一早就来我家,他陪我吃过了。”

    陆夕眠想到陈筝与谢司免的大婚日将近,她来了兴趣,拉起陈筝的手,眼巴巴道:“你和谢家哥哥是十二月成婚?”

    “嗯,是年底。”陈筝有点不好意思,她神色别扭,“那家伙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近来总是来看我,我哥哥说即将成婚的小夫妻不好总见面,说是不吉利,可是你也知道那闷葫芦的,他可向来不信这些,说有空便来找我了,叫我别多想。”

    陆夕眠奇怪道:“他最近不忙吗?”

    “忙啊,忙得不行呢,你也知道他不仅话少,还嘴硬。”陈筝苦着脸,“你家宣王殿下忙着分陛下的忧,御司台的许多事务都分摊给大理寺和刑部了,你说他能不忙吗?”

    陆夕眠拧着眉,“可我听说谢哥哥被殿下借走了,宫里面也有许多事,殿下跟我提过一句,说需要刑部的人帮忙,就把谢哥哥挑走了……谢哥哥没进宫吗?”

    “进了啊,所以说他嘴硬嘛,我知道他很忙,都跟他说别来了,可他还是天天准时来,”陈筝发愁道,“我看着他那两只青黑的眼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陆夕眠捂嘴笑:“你心疼他就直说,说什么不顺眼。”

    陈筝红着脸,瞪她一眼,“我哪有心疼他,你可别乱说,传到谢司免耳朵里,他要笑话死我了。”

    陆夕眠早已习惯这一对嘴巴一个比一个硬,她连声道好,摇摇头,低头用起早膳。

    她们两个人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讲究那么多虚礼。

    陈筝在她身边,手托着腮看着陆夕眠吃饭,也不觉得无聊。

    眼睛没目标地乱扫,看她碗里的菜粥,看她手中的白瓷勺,又看桌上盘子里精致的小笼包,最后不经意间就落在了女孩的右耳朵上。

    这一看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陈筝凑近,微眯了眼睛,仔细盯着右耳朵瞧。

    她奇怪道:“哎?你这耳朵……”

    陆夕眠以为她是看到了耳朵上的疤,她不在意道:“伤吗?好久了,可能以后也不会褪了。”

    那场爆炸还是给她留下了些不可逆转的损伤,比如那块疤,她偷偷问过林长翌,大概是去除不掉了。

    虽然她总说没关系,但心里还是觉得遗憾,她觉得丑,不想叫薛执看到,所以她总用左边对着他,一是因为能听得更清楚,二则是因为右边很丑……

    陈筝拧眉道:“不不,不是伤疤,是你整个耳朵都红红的。”

    “红?”陆夕眠侧头,抬手摸了摸耳朵,疑惑道,“很红吗?”

    “对,尤其是耳垂,你那颗痣周围,一片都红红的,跟别处都不是一个颜色的。”

    陈筝的眼睛往上抬,呆呆地怔了会,突然抬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她皮肤白皙,手臂上很快红了一块,疼得龇牙咧嘴。

    低头端详片刻,嘟囔了一句不太像,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低头,在手臂上嘬了一口。

    陆夕眠:??

    她像个好奇宝宝,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你在作甚啊?为什么咬自己啊?”

    陈筝恍然大悟,把胳膊送过去,“你看,就跟这个印记差不多。”

    陆夕眠凑上去一看,觉得这伤痕有些陌生,她没见过,这下算是大开眼界。

    她哇了声,“这个看着还挺疼的,你疼吗?”

    陈筝对着陆夕眠那双单纯无知的眸子,突然就觉得自己要带坏她。

    “没、也没什么的,”陈筝躲闪着眼神,把袖子放下,将吻痕藏了起来,“这个不、不疼……”

    还可能有些舒服。

    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

    “不过我耳朵上怎么会弄出这个伤的呢?”陆夕眠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是我昨晚上睡觉压着了?”

    陈筝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教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脸慢慢地涨红。

    她瞥见桌上的杯子,拿过来就灌了一杯茶入腹,嗯嗯敷衍道:“可能吧,兴许是压着了。”

    用过早膳,姐妹俩搬着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

    一人占了一个可以躺下的摇摇椅,并肩望着湛蓝的天空,继续说着体己话。

    “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事吗?”

    陈筝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陆夕眠转头笑道:“你是为了谢哥哥?”

    “……嗯。”

    陆夕眠有时候也挺聪明的,稍稍一想便知道了,“殿下说他也就再忙几日了,不过半月,定会把谢哥哥还给你的。”

    “我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就是……就是距离我们的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他总这么劳累,回头再累病了,我到时候嫁谁去。”

    陈筝别别扭扭地,用了好久才把这句话说完。

    陆夕眠转回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下回再见到阿执,帮你问问。”

    “谢谢你啊夕眠。”

    “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谢了嘛,见外。”

    两人沉默地晒了会太阳,陈筝突然道:“你和宣王殿下是明天三月的婚期吗?”

    “对呀。”

    “那、那……那还早哦。”陈筝犹豫着,还是起身,跑到陆夕眠身边蹲下,她鬼鬼祟祟地望了望四周,拉了拉陆夕眠的胳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新娘子要做很多事的,你知道吗?”

    陆夕眠茫然摇头。

    陈筝高兴道:“我也不知道,谢司免不叫我管,原来你也都不清楚啊。”

    陆夕眠点头,“嗯,我爹娘说都他们操心,殿下也说我就专心待嫁就好,说什么都有他,叫我莫要多想。”

    陈筝放心了,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不会。

    “那就好,那我就继续吃喝玩乐啦,嘿嘿。”

    “姐妹!你看我马上就要成为有夫之妇了,”陈筝皱眉,不满道,“成家后好像许多事都不方便再做。”

    即将成为人妻的陆夕眠坐直了身体,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是吗?”

    “当然啊,成家了得专心相夫教子,不能整日玩闹,你看小韩舅舅为何现在都不成家?还不是不想有人管他。”

    陆夕眠似懂非懂地点头,“喔……”

    有道理。

    陈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听说城西新开的戏楼来了个唱戏班子,里头的男子都……啧啧。那身段,啧啧。那唱功,啧啧。”

    一边说,一边表情向往。

    陆夕眠单纯地看着她,“啧啧?什么意思啊?”

    陈筝大手一挥,“没怎么,过几日我带你去见世面,就当我们成婚前一起好好放纵一回!”

    好好放纵?听上去很不错诶。

    陆夕眠来了兴趣。

    她眨了眨眼睛,“嗯,好呀。”

    虽然听不懂,但看筝筝满脸期待的样子,想来是个特别好的去处吧?一定有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她也很期待。

    “那到时候再约哦。”

    陈筝高兴地点头,“嗯嗯。”

    起身回到自己的摇椅上,晃悠了两下,突然想起来什么。

    犹豫片刻,还是又拉了拉陆夕眠。

    “嗯?怎么了呀?”

    陈筝小心翼翼道:“这是我们姐妹间的秘密,你就不要告诉宣王殿下了吧?”

    “嗯嗯,好呀,我不告诉他。”陆夕眠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委屈地扁了扁嘴,“筝筝,他昨日来看过我,还说接下来的三五日都没时间来找我了呢。”

    陆夕眠把头转回去,失落地喃喃:“我就是想告诉他,也没机会呀。”

    陈筝松了口气,“那就好。”

    听说那儿的伶人不仅卖艺,还卖……咳咳。

    虽然只是私下里有人传,不一定当真。

    虽然她去那儿也只是好奇,并不是真的打算如何。毕竟她可是定了亲,总不能太过分。

    虽然她们并不做什么,但总归不好听,若是叫宣王知道陈筝带着他的乖宝宝一样的陆夕眠去那种地方,听那种戏曲……

    陈筝想起来宣王,又想起来谢司免那张冰块死人脸。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还是悄悄地去吧。

    “不叫上兰姝吗?”陆夕眠好奇道,“你喜欢的地方,兰姝也会喜欢的吧?”

    陈筝乐出声,“兰姝应该不会喜欢,她也不爱玩,不过你说的对,她最近都不出门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约出来。”

    “那你去找她说,我也懒得出门了。

    陈筝摇头起身,“你们啊,一个比一个懒。”

    陈筝要走,陆夕眠也站起身,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屋补觉。

    “你昨晚没睡好吗?”陈筝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黑眼圈上,感慨道,“你这眼睛,都快跟谢司免一个样了。”

    陆夕眠揉了揉眼睛,将生理性分泌的泪水擦掉,“可能是没睡好吧,昨晚上做梦拔萝卜,可累死我了。”

    “拔萝卜?”

    “嗯,是啊,那萝卜好奇怪,像是从火里长出来似的,又热又粗,我把它拔起来时,它还咬了我一口!”陆夕眠心有余悸道,“可疼死我了。”

    “萝卜还会咬人呢?”陈筝哈哈大笑,“那今日就叫厨娘给你做萝卜宴,你好好吃一顿,报仇!”

    陆夕眠弯着眼睛笑了笑,“你说得对,今晚就吃萝卜!”

    --

    陈筝走时已经过了巳时,陆夕眠挨不过困意,回去又睡了一觉。

    这回没梦到拔萝卜,再一睁眼就看到了薛执守在自己的床边。

    她愣了半晌,用力眨眼,人也没消失。

    “殿下!!”

    她一下窜了起来,把自己挂在男人身上。

    “呜呜呜又见到你了!!”

    薛执笑着把人搂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嗓音中带着疲惫的低哑:“睡醒了?”

    “殿下你何时来的?你不是说今天没空吗呜呜,我不是在做梦吧呜呜。”

    “当然不是。”薛执低声道,“我有事要离京,大约要两三日的时间。”

    陆夕眠身子僵了僵,从他怀里退出,眼中又浮出一丝委屈。

    他摇头失笑,“舍不得我?”

    女孩吸了吸鼻子,勾着他脖子,用力点头,“嗯,舍不得,你何时离开?”

    薛执歉疚道,“待会就要走,临行前来看看你。”

    “喔……”小姑娘蔫蔫地把脑袋埋了回去,脸颊用力地蹭了蹭他的胸口,依赖与不舍表现得淋漓尽致。

    “时间紧迫,做点正事。”

    薛执低声说罢,吻住了她的红唇。

    ……

    小半个时辰后,男人面带着笑意,从榻上起身。他站在床边,低头整理衣裳。

    女孩的衣裳散落在地上,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薛执低低地笑着,替她拾起衣服,放在床尾。

    “阿执,你昨晚是不是亲我的耳朵了?趁我睡着的时候。”

    薛执扬眉,“嗯?”

    “就是……我耳朵上有印记吧?和……和这里一样的。”

    陆夕眠红着脸,隔着被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她也是方才又被剥开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有那么多痕迹。

    看着挺吓人的,但回想起来昨夜的种种,倒真如陈筝所说,一点都不疼。

    薛执抿唇笑笑,并未回答。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走后,快点起来吧,午膳不能不吃。”

    陆夕眠点头,“哎呀坏了,忘记告诉厨娘我要吃萝卜了。”

    薛执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润喉。

    他疑惑道:“萝卜?”

    “嗯呐,昨晚上梦到拔萝卜,还被萝卜咬了。”

    正在喝茶的男人手一顿,他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拔萝卜?”

    “嗯嗯。”

    “哦……”

    薛执放下茶盅,视线若有似无地往自己的腿上看了一眼,眼底漾出无奈的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

    “吃萝卜,吃萝卜!”

    陆夕眠穿好衣裳,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薛执跟在她身后,笑得温柔。

    “嗯,吃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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