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檀妈到了端仙巷老程的门口，见有几个军医在搬东西，不是往外搬，而是往里搬，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全部都是用军用绿色帆布包起来的。刚想抬脚就收了回来，先让开了路，门面太窄等他们抬完再进去。后面有人在叫“大妹子，今天怎么想起到我家里来看我了，我以为你已经搬走，不在这里住了。”

    檀妈回头一看是程谓民老革命，“我听说你和大姐要到杭州去疗养了，这一去，再也不可能回到衢州来了，所以想过来看看你们俩人，多年有邻居，虽然见脸的次数不多，想起来总有些牵挂。”

    “进去说吧，大姐现在可能还在里面休息，我趁她休息的时候，让保健医生带我出来走走，杭州是要去的，但时间没有定，原来我们也想离开衢州，这样的生活给政府增加了许多的麻烦，杭州原来不是在我们的计划中，本来是想先到延安去，我们在延安生活了许多年，对那里的水土也很习惯，还有几位老同志也在延安养老，想大家都老了，能聚一天算一天，那里的医疗保健条件也都可以，离西安也不是很远，飞机也就半来个小时，但上级领导不同意，说大姐的病情已经不能在延安生活的，非得要我们到杭州去疗养，我们也只能听上级领导的安排。”程谓民让搬东西的人先停一停，带檀妈到了客厅里，坐了下来。这时那位老红军也醒了，保健医生帮她清理了一下，洗洗漱漱，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好几次想到你家里来看看你，身不由已啊，请示报告太麻烦了，还不批准，这次不是老班长下命令一定要我到杭州去养老，我真不想去，本来我去年的时候就想到延安去了，以前在延安的老房东走掉了，就等我去见一面才能入土，就在我准备要去的时候，机场里的专机已经抵达了，这心脏病又反复了，这一耽搁就去不了了，原想到延安去生活的计划也取消了。以后你有空到杭州去玩，只要提前告诉我就能进去。我这次离开衢州就不可能回来了，在杭州居住条件要比衢州好了很多，不再需要请示汇报，只要不超出范围，随便都可以走动，外面看去是军管区，其实里面没的那么严格，还都是像我这样出身的老人，红军时期的老人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抗日战争时期的人很多，年龄都比我还要老。”老红军说。

    檀妈说“我前段时间到北京去，在北京也看到很多的军事管理区，也是许多的老革命生活在北京，生活医疗条件肯定比杭州好，为什么不到北京去养老，中国最好的医院很多都集中在北京。”

    “建国初期的时候我就在北京八大处生活过一段时间，确实很好，刚刚适应，就被调到了南京任职了。像我这样身份的人，不是自己想到那里去就能去的，要听上级的安排。杭州我也住过一段时间，觉得还可以，特别是气候条件比较适合我们南方的人。有可能老程他没有跟你说过，我现在住的房里就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父亲是这家财主的长工，老财主死掉之后，他的长子接替了之后，对老财主以前用过的人都赶了出去，我父母就带着我哥哥和我投奔到了瑞金，时间不长就开始了长征，父亲是在抢夺大渡河的时候牺牲的，随后我哥哥抢夺泸定河的战役中也牺牲了。不谈这些往事，一谈就把握不往自己，谈谈心里就难过。”老红军叹息道。

    “那你长征结束之后是不是就在延安生活了，当年的小红军战士。”檀妈想，她闷在心里的事情还不如说出来，以博老红军开心一下。

    “那里谈的上什么生活，我父母到了瑞金就安排到了部队里，而我因为年龄还很小，就寄养在农民家里，自开始长征，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长征路上我被安排到了小红军的队伍里，经历了四渡赤水，爬雪山过草地，最后到了陕西才遇到了母亲，才知道父兄已经牺牲了。那时我母亲是一个独立团的团长，也只跟母亲亲见过一面。到了解放战争的时候，听首长说，我母亲在淮海战役时牺牲了。在那个时候好像已经盲目了，每天都有许多的战友在身边倒下，听过了之后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情感，立即又投入到了战争当中。其实我自己在战争中也有好几次从死亡线过来的，心脏不好也是在战争中遗留下来的，一个弹片离心脏只有一寸，现在还留在体内，不是取不出来，而是不能取。”老红军解开了衣服给檀妈看。

    心脏部位的一个伤疤，对医学一巧不通，看看也说不上话，除了敬佩说几句恭维的话，还能说什么。找了其他的话题，对她说“你女儿不来接你去杭州吗，如果女儿能跟你们生活在一起那就更好了，最大的女儿也快到了退休年龄了，即使没有退休也能调到杭州来工作。”檀妈无话找话，想想她这个年纪，女儿也退休了。

    “组织上也是考虑到我女儿在杭州市里工作，才安排我到杭州去生活的，大有女儿已经退休了，计划以后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其他还没有退休的也正在调动中，以后一家人都能聚集到杭州，最小的女儿以为我要到延安去生活，一年前就调到了延安去了，这下子一变，她可能也要到杭州来，调动如果不方便，她就想办理提前退休，这要等我到杭州安定下来之后再说，她的丈夫本来就不在政府部门工作，做茶叶生意，如果我到了杭州去，他有计划到清坊街开个茶叶商店。以前还要好一点，她们忙于自己的工作，现在都面临退休，今后的生活都围绕我们两老转。估计明天大女儿就要赶到衢州来，陪我们在衢州住一段时间，也帮我们整理一下家里的一些旧物，光光我们两人的奖章就有一大箱，还有许多的书信。”

    “这些书信以前都是大女儿给我们整理的，其他女儿还不知道怎么整理，以前就更多了，还有一些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留下来的记录本和旧衣服，在八零年的时候被中国军事博物馆拿去了。等以后我们不在的时候，这件宝贝都由大女儿去保管了。从小时候到现在为止，为革命奋斗了一生，没有任何的财产留给女儿，只有这些战争留下来的东西留给女儿做个纪念。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子女没有一个通过我的关系谋职，现在她们的职业都是经过她们自己的努力取得的。话是这么说，在她们事业的道路上，肯定得到过有关部门的关照，我的身份不仅在浙江有人知道，江苏，江西的老干部局没有不知道的，北京更不用说了，但这些都不是我的初心，不是我想要的，想瞒都瞒不往。”老红军有点自豪，语气也重了起来。

    保健医生赶紧走了过来，开始给她按摩，也有意让她休息一下，檀妈对老程说“你们到了杭州最好给我来封信，告诉一下住址，是不是适应新的环境，我以后到杭州去看你们就很难了，年纪大也不想走的太远，想不到在中河沿邻居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分开了，希望你们到了杭州能尽快地安定下来，北京和延安也不要去了，年纪老不易经常换地方，在衢州真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办好的，又不想通过老干部局去办的事情，希望能打电话来告诉一下，以后大家都要保重身体，安度晚年。看大姐说话也累了，今天我就回去，在你们还没有离开衢州的时候，能来家里坐坐那最好，不能方便来，那就不要随便出去，你们虽然深居简出，但在中河沿一带没有人不知道你们的。”檀妈说着就站了起来，向老红军告辞。

    “老程把家里的钥匙给大妹子，说不定我们离开的时候，还会有什么遗忘在家里的东西，让衢州老干部局的人来办也太麻烦了，每个电话都要记档，办什么事，什么时间都要记下来。我们离开之后就不想再麻烦他们了。这里的房子要衢州老干部局至少要保留一年不要动，房子什么时候交还给老干部局等我们的电话，我同时也想，让女儿把这栋房子买下来留作纪念，说不定她们以后还会到衢州来。这事先不要跟老干部局说，说了不就白送给我们了吗，真要买也要想其他的办法。”程谓民听老红军这么说，就把大门的钥匙给了檀妈，檀妈接过了钥匙就离开了瑞仙巷，回家去了。

    檀妈刚走到楼下，徐家的老二往自己家里走来，见到了檀妈就对她说“檀妈，今天晚上，我家老三想找你有点事情问问，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晚上最好在家里不要外出，他会来找你，什么事情他没有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