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工资刚刚发来,本来想存到银行里去,杨松海的老婆来串门了。“梅先妈,现在砂石厂里的人都知道我儿子要结婚,有些个人我没有请他们,就在下午的时候,来了三个人,还送来了红包,原来定下来的八桌肯定坐不下了,想在你家里摆一桌,这事又要麻烦你了。”
原来也就是多了一句嘴,见杨松海的老婆这么一说,也就答应了下来,无非到时候让梅先到家里搞一下卫生。想杨松海的老婆一走就去银行里去存钱,这松海的老婆还坐了下来“梅先妈,聚凤园里的厨师的菜单松海带回来了,现在肉都凭票供应的,这一下子要买半片猪肉可难倒老杨了,还有白糖都是要凭票买的。香烟就更不用说了。”
“聚凤园里的厨师有门路,你们把钱给厨师,让厨师一条龙服务不是省事了吗,自己去买多麻烦,近道不走,还自己东讨西求的。”
“现在算算已经有九桌的酒席了,这买菜的钱还不要几千块,让厨师去买能放心吗,一进一出还不要好几百块钱。”杨松海老婆说。
“那就自己找人去买吧,食品公司卸叶没有人认识,几年前我儿子结婚也是让厨师给操办的,自己省力,厨师也知道怎么买东西。亲家也是自己庄酒的,问问你亲家有什么办法弄到猪肉和白糖。”
“这怎么好意思,亲家不来找麻烦已经给我们方便了,现在找亲家去买猪肉和白糖,这面子怎么放的下来。”杨松海老婆自己没有办法,又不想全部交给厨师去操办,又坐着聊了聊其他的话,就离开了。
等杨松海的老婆回去后,又想起到银行里去存钱,从窗户外头看看天色,时间已经晚了,银行肯定关门休息了,那就等明天再去存。老头子下班回来了,就忙起了做晚饭,晚饭吃过就在家整理整理,不再外出了。到了十点来钟的时候,正准备睡觉,有人在敲房门,打开门一看是隔壁的基溶,“基溶,这么晚了到我家里来,有什么事吗?”上个月的十五日晚上,基溶刚刚借去一百块钱,这个时候到家里来会有什么事情,没事不会这么晚到家里来串门,平时白天也不来串门的。
“有急事啊,没有急事我也不会这么晚来敲门,医院里又来催缴治院费了,医生说再不去交钱,要给我妈妈停药了,上一次向大家借来的钱都已经用完了,没有办法,妈妈的毛病只能用钱吊一天算一天了。”基溶这么晚来敲门,肯定是来借钱的。基溶是江山人,他的母亲大家都叫江山难,这一家人还真是多灾多难,也是原来老房子的旧户,住在风火墙西面的后院,靠三圣巷的一房间里,父亲在没有搬到新楼房的时候就得病逝世了。基溶的哥哥在父亲逝世没几年也得同样的毛病,医治无效死掉了,那还才是二十来岁的年龄。基溶还有一个妹妹在几年前失踪了,据派出所的分析是被人拐骗走的。现在的母亲也生病了,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一个穷困缭倒的人家,那里有钱去住医院,江山难第一天住院的时候,还是居民主任陪基溶去的,住院的钱都是居民主任动员左邻右舍拼凑起来的,不治马上就死。
“刚刚杨松海到家里来说,他的儿子要结婚了,两百块的红包才送去,这一下子我也拿不出更多的钱给你母亲治病,袋里仅有一百块钱就算送你了,上个月借给你的钱也不用还了。”救急不救难,江山难的药一停,人就没了,明知道这钱借去是有去无回的,但还必须得出。几十年的邻居了,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不能见死不救。
基溶接过一百块钱“这那里够啊,已经欠了五千五百块了,一百块钱一天都不够花,能不能够再借点,等我妈出院以后,我把拣破烂来的纸板卖了的钱先还给你,我妈已经快不行了。”基溶哀要求着。
“你再到隔壁邻舍那里去借借,我都已经退休了,工资又不高,平时也没有什么积储,全家人都靠我的工资过生活,老头子的风湿痛经常犯,也要用药,每个月要花不少钱看病,这一百块钱我还是自己节省下来的,你看我家的老头子,只要下班一回到家就趟在床上。”
“隔壁邻舍那里都已经去借过了,你是最后一家了,如果钱够,我也不会到你这里来借钱,上个月借来的钱都没有还,不好再开口借,但我妈的病耽搁不起,没有办法只有上门向你再开口借了。你五斗柜上不是有很多的钱吗,就把这些钱都借给我吧,明天一早我不把钱交到住院部,我妈就要抬到家里来。”基溶从一进门就看见五斗柜上的工资袋,工资袋没有封口,钱都露在外面,虽然不是很厚,几张,但都是百元面额的,平时拣破烂习惯了,只要看见是钱,两眼就发光。
“这是我们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现在这一带的治安不好,经常有小偷到家里来,原来是想先存到银行里去的,因为有事情耽搁住了。我们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四百块都不到,星期六我要到下余去给妹妹过五十岁生日,没有两百元肯定不行,剩下不到两百块钱要过一个月,这点钱那里够用。要不,我再给你一百块钱,我全家的生活费不够用,自己再到其他地方去借。”没有办法,又从工资袋里抽出一百块钱给了基溶。见基溶还不走,又把放在五斗柜底下的一桶菜油送给了他。看着他这么可怜,但又能怎么样,大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富裕。
又到了第二天,早上一早起来,向阳妈就敲门进来了“梅先妈,昨天晚上基溶还没有来得及把钱交到住院部,江山难已经没了。江山难到医院里住院那就是多花钱。昨天晚上基溶到你这里借钱,我也听到了,白天的时候我也借给了他一百块钱,还有楼上的几户人家也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些钱,大家都知道这钱说是借,其实是送的,现在还有谁敢向他还钱,即使开口,基溶也还不出来钱,每天拣破烂能有多少收入,自己过日子都困难,光棍一条,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我知道给他的钱,就是送,而送多了又能怎么样,能治好病送多我们也情愿。以后我们能帮的帮,不能帮也爱莫能助了,平时也只能接济一点。听说居委会已经给他申请困难户,有几十块钱也好一点。有总比没有的好。”就在向阳妈说着话的时候,居委会主任吴旭东的母亲到各家各户告知一下,江山难家里以后大家都帮衬着点。
这本来这就是大家的心愿,不说也会帮基溶的困难,居委会主任也知道,无非就是例行一下,担心有人不知道。虽然对江山难很同情,又好象在中河沿十二幢里少了一件让人担心的事。曾经向邻居借去给江山难治病的钱,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大家都知道救急不救难,靠大家的接济总是很有限的,从此以后,中河沿十二幢各家各户每天都会把一些包装的纸板、塑料、破铜烂铁放在一楼的角落里,等基溶来收,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让他自力更生。时间一长,周围的楼房也知道了基溶的情况,通过类似的方式帮衬着基溶,原本这样也行,后来发生的事情,又让基溶陷入了困境,自愿的和不自愿的。
过了几年,基溶的妹妹找到了家里来,虽没有疯,也是目中无光,六神无主,失了魂一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家里来的。从她那些清不楚的话里听出,她曾经被坏人骗到了深山里,因为不能生育,被山里人抛弃在深谷当中,一个人一路讨饭,翻山越岭,受尽了苦头,找到了衢州城的家里。基溶见妹妹回到了家里,高兴之余,又多了一份负担,每天到各个楼道收拾了破烂,还要回到家里来照顾妹妹。大家也不知道基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妹妹后来还真有点疯了。衢州民政局知道了这个情况,就把他的妹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里。
基溶的妹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是福利性的。他一个人拣破烂,自己顾自己地生活着。随着大家的生活不断提高,废弃的旧物也渐渐多了起来,基溶每天起早贪黑,收破烂的收入也多了起来,到了三十来岁的时候,袋子里也有了不多的一点积储,想法也多了起来。时不时地看见他把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到家里来,而凡有不明来历的女人到他家里来的时候,都是基溶卖废品结算现金的时候,每个月还都是定期来的。大家知道了这个情况就对基溶劝说了起来,要找女人结婚也要找一个正经的女子。然而劝说总是很有限的,听不听就在于基溶自己了。基溶有了这种行为,大家也渐渐地把他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