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原来这个地方不是楼房,中河沿十二幢六层高的楼房是在三十九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掉之后建起来的,在火烧之前这一带的周围全都是解放以前的老旧平房,平房虽旧却还比较完整,东西两座大房子中间隔着一座风火墙。风火墙西面的房屋要大一些,前后大厅中间有两眼很大的天井,在后厅靠北的内院有一座木结构的小楼房,座北朝南,南面临着中河沿,北面是无线电厂。从整体上看是以前的大户人家,正门在中河沿上,后门在三圣巷的弄堂里。风火墙东面的房屋要稍微小一点,南北的深度差不多,只是没有西面的房屋宽敞,南、北、中有三眼小天井,但没有楼房,梅先妈一家就住在中间的那个天井两旁,在天井的南北各有一个房间。
记得在六五年时,梅先妈一家人刚从新桥街搬到了中河沿来,前后的天井都已经隔了起来,在家东面的无名小弄堂里开了一个小门,独门独户。在这一个居民区里也就是这家是独门独户,隔壁的邻居全都是房间门一开就面对面相见,就连烧饭的厨房都是放在一块,一户一个炉子,饭桌板凳连着饭桌板凳,邻居每天烧什么菜,晕的素的清清楚楚。即使每家每户的房间也就是用板壁隔起来的,这家人里说话,那边人家听的一清二楚,邻居相互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在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透过板壁逢一目了然。
这一带原来是衢州二轻局下面的元木厂,元木厂是以前办合作社互助组的时候成立的,因为那时城乡的人对元木的需求越来越多,中河沿的老旧民房里已经无法满足元木厂的生产条件了,就从中河沿搬到了新桥街,梅先妈一家因此就搬到了元木厂原来的工作厂房,原来住在新桥街的街坊四邻也都搬过来了。那时梅先的爷爷已经中风瘫痪了,是同事把爷爷背到中河沿来的,小地方,城里就那么大,一处在城东,一处在城中,从新桥街到中河沿也就隔着十字街和一条棋盘街,过了莫架桥头就到了。搬过来了之后,爷爷瘫痪在床八个月都是梅先的父亲一把涕,一把尿侍候,最后还是离开了。相继奶奶也走了,外公走了,一代老人就离开了我们。
到了一九八三年初的时候,西面的老旧房屋小木楼上因为电线老化着火而引起了火灾,幸好火灾没有蔓延开来,然而周边全都是老旧房子,一处已经倒塌,周围的房屋都成了危房,在清理危房的时候,就把周围的房屋都拆除了,邻居们能投亲靠友的投亲靠友,过了两年,中河沿十二幢六层高的楼房在原地址上建成时,大家就搬到了新楼房里。一楼没有架空层,行走也方便,梅先妈一家住在一单元壹零壹室,还是原来老地址,原来的邻居不再是隔着板壁了,在家里说话再也不用担心墙那边的邻居听见了。中河沿北面的两栋平房是中国工商银行里的宿舍,大火没有殃及到,因此就没有拆除了,依旧住着两户中国工商银行里的职工,时间不长,他们的住房条件改善了之后也搬走了。
新入住的楼房与原来老旧民房的居住环境可大变样了,不要说在房间里说话隔壁邻居根本就听不到,就是在家里卧室就是卧室,客厅就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进水排污都是管道的。不像以前马桶放在门背后,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倒马桶,晚了环卫所的粪车就拉走了,又没有公共卫生间,满满的一马桶还得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倒掉。唯有一点不适应的是,家与家之间隐密的事多了起来,每家每户一走家里,要做的第一件就是关门,没事这门还都关着,难得也会有串门的,不是很多。居委会也难得来敲门了,砖混楼房,有自来水,不需要水缸,也不用防火。还好整栋楼共用一个水电总表,每个月自来水厂和电厂把一个月整栋楼用掉的水电费通知单放到一楼的箱子里,三十户轮流起来到每家每户上门去收水电费,收齐了缴到水电厂。唯有在上门收费时,邻居这才能够静心地唠唠嗑,唠唠家常。中河沿十二幢有两个单元,二单元十二户,一单元十八户,两个单元各收各单元的水电费。
原来的左邻右舍基本上都搬回来了,只是没有以前的那种热闹了。以前隔着板壁的老冯也不知道搬到那里去住,新楼房建好之后就没有看见他再搬回来住了。以前老宅门前院有几个儿时的小伙伴,老冯的两个儿子杜仲和卸仲,还有老叶家的叶栋成。老叶的一家人搬到了我家的对门,是一单元一零三室,而杜仲和卸仲再也没有碰到过了,毕竟是儿时的小伙伴,偶尔在回忆中停留一下就过去了,现在连面相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小时候的模样,胆很小,就是喜欢听故事。
要说最亲近的邻居并不是隔一层板壁的老冯,毕竟两家之间不是相通的,要穿过薄薄的一层板壁到老冯家里去走动一下,还必须要绕一大圈,从偏大门出去,走一段弄堂,才能到前院老冯他家的大门前。最亲近的邻居是向阳妈妈家里了,原来就是门对着门,中河沿十二幢造好后,还是门对着门,平时不在家里的时候,家里的房门钥匙都放在向阳妈妈那里,但凡农村里有亲戚到家里来走访,遇到人不在家里的时候,向阳妈妈会把房门打开,还会帮接待一下,留着吃饭。
原来的左邻右舍除了老冯没有看到,其他的基本上都搬回来了,还有许多原来不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家,也搬到了中河沿十二幢,出现了许多新面孔,新邻居,缝纫机零件厂叶明正父亲,巨建公司的陆会计也搬到了楼上,还有几家不认识的人。原来的邻居都是共用一个厨房,门对着门,房间也只是用薄薄的木板隔着,大家住到了楼房,一进门就很少走家串户了,梅先妈因为住在最底层,平时到了家里也都是用纱门关着,所以整个单元的人进进出出都知道家里的情况,有事没事都会打个招呼,信箱、电表都在底层,没过多久大家都认识了。远亲不如近邻,话虽然这么说,包含着许多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人和事,梅先妈信佛,心里有佛,对左邻右舍能帮的帮。
星期一晚上,三楼的老杨到家里来坐,说起了他的大儿子要结婚了,到酒店里摆酒宴贵,想在楼下的后院里摆酒席,院里住着许多户人家,他自己平时很少与后院的人来往,不知道怎么向人家开口。老杨说“我平时一到家里就关上门,很少与邻居之间来往,从三圣巷进出都不往后院里经过的,对后院里的人家基本上都不熟悉,听说你儿子结婚的时候就放在后院里办酒席的,以前可以摆上个十来桌,现在住的人家越来越多了,要摆酒席还要放在房间里才能摆的下十来桌。”后院就像是一个大杂院,房屋又旧又破,原来只有三户人家住在里面,现在一些在城里做生意的小摊商,都挤到了后院里来往了,原来还算比较空旷的大厅也隔成了一个一个小间房间,真想要到后院里摆酒席,天井可以用来烧菜,酒席还必须要放到人家的房间里去。
“我明天进去瞜瞜,里面有几家老住户,房间里放上个一桌应该没有问题,其他临时性的住户就不知道房间里空不空了,估计不超过十桌应该没有问题,十桌以上肯定不行了。”摆婚宴最好都放在一块,如果放在中河沿十二幢每户人家的客厅里,另另散散就不成婚宴。
老杨说“梅先妈,如果他们同意放到后院里,那是最好了,可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少,顾庄菜的厨师,十来桌的餐具,桌子,板凳。梅先老公平时都在外面酒店里喝酒,认识酒店的厨师肯定不少。”
“主要是厨师要请好,弄餐具,桌子,板凳,厨师有门路可去借。前几年我儿子结婚是请聚凤园的大厨蒙放庄的酒席,等后院的事情确定下来,我让卸叶去问问,蒙放现在还能出来帮人庄酒。”梅先妈说。
老杨赶忙说“不是很急,我就是先来问问,后院里可不可以庄酒?能不能够请到装菜的厨师?请庄菜厨师的红包多少大?弄餐具,桌子,板凳要不要租金?儿子结婚的时间原来是定这个星期天的,亲家说要另外挑个日子,儿媳妇说她的姑姑要过一个星期才能赶到衢州,初步估计是下个星期六办酒宴。”晚上空闲,楼上楼下又方便来问问。“那我明天再去问一问,你明天晚上再来坐。”梅先妈对老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