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憾事09
于媛媛现在生活的地方叫翟远县，是川渝一带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2016年的翟远县还没有通火车，更别说高铁了，交通特别不方便。韩榷周提前在网上租好了车，会有人把车开到机场交给他们。不然坐大巴太费时间了，以他对南月的了解，这位大小姐是接受不了县城大巴的条件的。他查了下，驾车路程是5个小时，他和南月换着开，减去路上休息的时间，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目的地。
川藏一带的路不比大城市，在这样复杂的路况开车会更消耗精力。南月开了两个小时，眼睛发酸，看见路边有服务站就赶紧停下来休息了。韩榷周下车去服务区买水，罗遇心则睡得不省人事。
“要叫她起来吗？”韩榷周买水回来，递了一瓶给南月，“如果饿了，你们可以进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让她睡吧。我下车走走。”
这里的气温比垟曲低了好几度，南月手指发凉，没力气，半天没拧开瓶盖。她有些生气，脸色不怎么好看。
韩榷周从她手里接过瓶子，拧开后重新给她：“你跟它较什么劲？打不开换一瓶就是了。”
南月默默喝水，不说话。
韩榷周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问南月：“抽吗？”
“不抽，谢谢。”
“那你介意我抽吗？”
“抽吧。”
韩榷周刚点燃烟抽了一口，南月突然反应过来：“你抽烟？”
韩榷周被她问住了，他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抽？”
南月摇头。韩榷周说的“他”，是2021年的他。
“戒了也好。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韩榷周边抽边说，“你心情烦躁，是害怕见到于媛媛，还是因为陆江申那条线索断了？”
“不知道。我其实很少这样的。”
哪怕是创业这些年来，公司遇到各种奇葩的合作方，她也总是能坦然面对，冷静处理。江昀时常对人夸她：“我们南总脾气好，基本不骂我们。她沉得住气，是个做大事的人。”可为什么回到五年前的她，心智也跟着降了呢？然后她又很快说服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时空，她没失去理智已经很不错了。换谁不得崩溃！
韩榷周也是这样想的：“你突然来到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办法回去，觉得累是正常的。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还有我……我们呢，我和师哥都会帮你的。”
“谢谢你安慰我。”
“实话而已。”
南月想起他刚才的问题，说：“陆江申的事原本就没在我意料中，线索断了就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昨天晚上陆江申在天台跟她交谈的内容，她睡前就已经全部转达给韩榷周了。
陆江申至今无法确定，那些事是他梦中遇见的还是真是经历的。他给南月看了手机里存着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红砖图书馆，一张是他在家里找到的那本书，书封上用圆珠笔工工整整写了一个名字——陆航。
“这个陆航，应该就是我爸爸。”陆江申说完，喝了一口酒，他带着微醺喃喃开口：“我妈去世一年后，我才听她一个朋友说起，我爸生前就在这座红砖图书馆上班，火灾的时候他没能逃出来。”
“你妈妈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件事？”
“我爸去世后，她得了躁郁症，脾气阴晴不定。她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我爸，一有人说这事她就会暴怒，砸东西……她朋友本来就少，有些人还因此跟她疏远了。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陆航这个名字了。”
“你的其他亲人也没跟你说过？”
陆江申无奈地笑笑：“我爸是孤儿，我妈跟家里关系不好，她说她爸妈重男轻女，她一点都不想跟老家的人往来。”
“所以梦中见到你爸爸的事，你没有再求证过？”
“上哪儿求证？”陆江申醉意渐浓，“穿越时空这种离谱的事，电视上看看还行，没有人相信现实生活中会发生的。”
“我信。”
“谢谢你啊繁素。刚才听你说的故事，我以为有人跟我经历了同样的事。看来是我想多了。”
南月心中五味杂陈。她不可能告诉陆江申，她就是从五年后来的，并且不是在梦里，是她的身体真真实实越过了时空隧道。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南月看了一眼手表，“走吧，天黑之前要赶到翟远，尽量别走夜路。”
“我来开吧，你去后座歇会儿。”
“你车技怎样？”
韩榷周反问：“我车技怎样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菜鸡。”
“我高中毕业就考了驾照，已经快十年驾龄了。你不知道？”
南月不说话了，她确实没细问过。她才四年驾龄，输了输了。
两人回到车上，罗遇心已经醒了，正一本正经刷手机。看到南月开了后车门，她也换到了后座。她们一路聊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路段隧道多，山路不好走，韩榷周开了近四个小时车，他们才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小县城人不多，烟火气却很浓。
透过车窗，南月看见了站在约定地点等他们的于媛媛。她差点没认出来，于媛媛苍老了很多，在2016年才22岁的她竟然活出了饱经风霜感。
罗遇心也发现了这点，她拽着南月的衣袖：“那个真的是于媛媛？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感觉沧桑了好多啊。”
南月冲罗遇心摇了摇头，罗遇心立刻懂了，这些话不能在于媛媛面前说。她是那么要强的人，高中时就自负美貌，像只骄傲的孔雀，从来不屑多看那些诋毁她的男生一眼。一别几年，曾经的灵气和美丽被生活磨得所剩无几，这恐怕是她最不想要的结果。
于媛媛看清了车牌号，她很紧张，下意识攥住了衣袖。高中毕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老同学了，如今她过得一地鸡毛，说不自卑是假的。
罗遇心先下的车，她朝于媛媛挥了挥手，开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于媛媛一听，紧绷的心弦瞬间断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眼睛一热，掩面哭了起来。
“诶？你怎么了？”罗遇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