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巴形没有因为遭到审神者拒绝就失去理智而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看着一脸不自在的怜芽，收回的指尖还残留着几秒前的软意。
内心五味陈杂，他庆幸自己比起很多其他同伴，算是比较清醒的。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对眼前小小一只的审神者做出什么。
“要吃点别的东西吗？”他耐心地问。
怜芽还在紧张着，反复想着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否合适，一时间没听清巴形说什么，只好呆呆地望着他，又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走神了。
巴形将她的眼神解读为默认，于是起身带路，试着牵起怜芽瘦巴巴的手，“我们去田里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本丸的环境与昨日没什么变化，该有的巨坑还在，倒塌的墙四散的砖块。路上，巴形注意着怜芽的步子，带她迈过障碍物，有时将她抱起来翻过墙走近路，同时也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的僵硬。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弃亲近审神者的机会。明明以前有其他审神者时他都不会这么积极，那些人类也没有关注过他。
可是一旦当他抓住机会真的成为了近侍，明白了拥有审神者的滋味后，他怎么也不愿意让怜芽继续抗拒他。
而这个机会，就是从长谷部指缝漏下来的。
巴形的手扶着怜芽的背，在靠近脖颈的地方，让她乖乖地呆在他怀里不乱扭。她很乖也很识时务，在某些情况下能够做出正确的选项。
其实也不能说是正确的选项，而是蒙混过关的选项，选择能够让自己永远呆在舒适区而不需要面对异常的本能。
背对着怜芽的就是当日聚集了许多刀剑的大广间，依旧停留在濒死状态的长谷部好像长在了墙上和地上，大片大块的黑红色伴随着湿意以他为中心向周围蔓延。
巴形警惕注视着远处一塌糊涂的长谷部，轻声安抚着怜芽，“您不需要害怕我。虽然我不是什么护身刀，但是我比任何刃都比任何刃都有用和忠诚。”
他一无所知的审神者不适合看见长谷部如今的模样，巴形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但实际上他就是不愿意怜芽看见长谷部。
那位在他记忆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本丸享有权力的同伴，那是压切长谷部，就是一振很实用且对审神者绝对臣服的刀剑。
他是有着历史的，万金油一样杀敌技巧的，丰富管理经验的，一振找不到缺点的刀剑。他很好，他现在这个状态最好。
而巴形没有历史，在本丸的几十年里也没有被赋予职权，除了砍杀敌人的能力以外一无所有。他很难客观地去面对长谷部，夜里他看着怜芽的睡颜时，曾经自卑地想过怜芽其实是他从长谷部手里偷来的。
长谷部抬眼便看见面色发白的审神者被搂在巴形怀里，一闪而过。似乎是看见了他后，才绕路的。于是长谷部许久未起伏的胸腔又大力呼吸起来，然后更加鲜红的颜色又与黑褐色融在了一起。
他已经闻不到腥味了，当源头即是他本身的时候，呼吸带着血的空气成为了常态。可是他依旧可以闻到那一点点，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也不属于他的清甜。
完全不知道走过了哪些地方，也不知道刚刚路过了长谷部，怜芽靠在巴形怀里不讲话。她刚才直接地拒绝巴形后就有点内疚了，她真的很少拒绝别人，之后更是对巴形一路上牵着她或者抱她起来翻越困难地形时一言不发。
只好对自己说，她确实想吃点别的东西，也许可以挖到野菜什么的，一路上那些巨坑她也不敢跨，当然需要巴形带着她。
这次抱的时间有点久，她绷紧的背部坚持不下去了，一旦放松下来那就硬不回去，软绵绵地往巴形怀里靠着。
付丧神的身形高大，依附在他怀里也很有安全感，怜芽眯眼，干脆就这么歇着。
巴形知道怜芽已经慢慢适应他了，但也没有得寸进尺当即要做什么，而是维持着目前的动作，潜移默化地改变她对自己的接受程度。
之后终于踩到荒芜的田地上时，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放松筋骨，“没想到这里还有地可以种。”
“是的，之后我们人手充足后，就可以安排种植。”巴形假装没注意到她在离开他后劫后余生的小表情。
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习惯他的接近与触碰，人类适应性很强。
巴形没想到怜芽对田地感兴趣，即便这块地上除了野草什么也没有。而怜芽当然不会说，她是在城市里长大的，没见过田。
“会不会有土豆呢？这个底下。”她蹲下来随便拔了几蔟野草，也许是以为能拔出什么能吃的果实。
于是巴形也蹲下，以手为刃，像勺子舀汤那样简单的挖出一大块土壤。在他手上，结块的土壤迅速分裂后落回了地上。
“那这里呢？”怜芽见这里没有，就转移目标，又选了一簇不知名的野草拔起。
接下来就是她对某个地方感兴趣，下一刻巴形就挖了个坑出来。连续几回后，怜芽才发现他不说话，只是埋头干活。泥土把他洁白的袖口弄脏了，指缝里都是褐色的。
可是她还记得昨天晚上他向她借用浴室的时候，这个付丧神应该是爱干净的。
她顿时就不太想继续挖地了，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认不出食物。她直接问巴形，“这个田里有什么野草可以吃吗？”
巴形摇头，“并没有看见，也许我们要进山上找找看。”
但是他的审神者没有动，也没有下一个指令，而是又蹲在原地发呆了。大概在想接下来干什么，巴形等在一边，顺便简单的将身上的土拍掉。
怜芽依旧盯着最后那个坑，没有看着巴形。她不能理解巴形为什么不早点说这里没有野菜，非得跟着她挖坑。
这简直就像是在迁就她。
她犹豫的想了一会，自动忽略了巴形喜欢她这种可能性，而是联想到之前他请求她将他看做小付丧神的事件，得出了一个解释。
那就是巴形把她当做了长辈，渴望得到她的关注，为了粘着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怜芽垂下眼眸，想到自己过去在现世不断往家里寄钱只能吃泡面的日子。
“那我们就去林子里看看吧。”怜芽终于起身了。
巴形当然高兴怜芽又上线了，当即给她开路，“好的，请注意脚下。”
薙刀的力气足以踩断小的树枝，给审神者开辟出一条还算平稳的山路。
怜芽跟在巴形后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异时空版的悲惨山区留守儿童。空有一身力气但人笨的很，也不会表达自己。
巴形因为手弄脏了，没有去牵着怜芽前进，他们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怜芽不介意这一点，她主动提议用周围的藤蔓做个简易篮子，说不定就有运气遇见食物了。
而果不其然，很快在过了这片满是藤蔓的区域后，怜芽忽然注意到一抹橙色，连忙拉住巴形，“巴形桑，等等，我好像看见了什么。”
“嗯？您的侦察比我好，是哪里？”巴形眯眼看向怜芽指向的方向，“那么就朝那边走吧。”
走了几步，怜芽又扯住了他，“抱我去，这样太慢了。”
“手并不干净，这样可以吗？”巴形张开手掌，即便搓过，那些微小的土还滞留在他的掌纹与指甲缝中，将整张手变得尘扑扑的。
怜芽主动攀了上去，随后慢吞吞的说道，“反正，衣服是巴形桑洗。”
巴形一直在努力接近她，和其他付丧神不一样。像个傻子一样努力当什么近侍，把地板和墙钉的像地震重建后，还给她抬热水上楼。
她对巴形的警惕被同情取代了，做不到像之前那样冷硬地拒绝他，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她知道为了感受到爱和关注而不断消耗自己会很痛苦，不愿意看见巴形也像她那样。
而且，她也确实需要巴形才能在这里活下去，没有巴形的话她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巴形会把她当做长辈来看待就是了。
小心翼翼的捧住了怀里的审神者，巴形看着她忽然狡黠而露出的笑颜，点头应下，“是的，我会洗衣服。”
“我也会服侍您洗澡。”他走着，又说道。
“这个就不用了，巴形！”怜芽仗着林子里似乎没有他人，就放开来吐槽。
“真的吗？我会按摩，可以擦到您够不到的地方，还可以”
“啊——巴形！你太大了不行啊！”
“您忘记了吗？我的年龄是”
面对交流频率不在一条线上的巴形，怜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跟她胡搅蛮缠。刚上任的怜芽心塞的同时只好打哈哈着转移话题，让他赶紧去到已经清晰可见的野苹果树下。
巴形忽然能够和怜芽说了这么多话，都得到了回应的同时还能亲昵地抱着她，鼻腔里全是来自怜芽身上不自觉溢出的灵力香味，他整个人都醺醺。多亏了平时已经习惯戴着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然他就会因为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而露出奇怪的笑容。
怜芽被巴形举着，摘到了第一枚野苹果，颜色一点也不鲜红，反而带点橙色看起来不甜。可是饥饿让她觉得只要是食物都好吃，她闻了下手里的苹果，又递它到巴形眼前，“闻闻是不是好甜？”
巴形闻了之后认真说，“怜芽大人更甜。”
怜芽：
啊，这呆子付丧神说得什么讨好话。
不过怜芽依旧美滋滋地让苹果落进简易篮子里，拍了拍巴形让他继续举起她摘下一个野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