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长公主
封侯了,竟然封侯了,明见心的耳朵从封侯之后就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自己的俸禄、食邑究竟几何。一下子就从个边关苦大兵,摇身一变成贵族了还,这下不回明家可有理由了!皇帝刚刚还给她赐了一座宅子,虽然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听那意思应该是都挺现成的,立马住进去应该是没问题的。明见心小算盘打得正欢,就见旁边的朱雀要有动作,这才发现那个太监已经把圣旨宣读完毕了,连忙跟着一起下跪谢恩。
封建王朝可太让人讨厌了,动不动就要跪下,那点尊严很容易在这一跪一拜之间消失殆尽,转而荡然无存。
“明见心。”
“臣女在。”这次明见心没用别人提醒,立马回答道。这次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本人。
“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若黄钟大吕,在万寿宫空旷的广场外回荡。
明见心依言抬起了头,昂首挺胸,想将自己的精神面貌努力展现出来。明见心不懂大齐朝的规矩,臣下即使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可以一观天颜,也不可以直视皇帝的眼睛。她毫无畏惧地盯着皇帝的双眼,皇帝的眼神十分锐利,仿佛一柄利刃可以刺穿人心,看到其中最深的秘密。
看过太多躲闪的眼神,明见心坦坦荡荡无所畏惧的样子,反而让皇帝觉得独特。见了她的独眼,更是感慨,一声赞叹忍不住从口中逸出。
“不错。继续为我大齐建功立业。”
皇帝的夸奖为此次朝见做了结尾,也为明见心定了性,皇帝都说不错的女将军,那能有错吗?就算她是个胖子,就算她眼睛瞎了一只,可皇帝说她行,她就是行。
这么一场朝见,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规模的朝见很少,许多大臣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皇帝的样子了。现在的皇帝,只有内阁和司礼监的人常见,就连后宫的嫔妃都见得很少。说起来,其实皇帝见得最多的还是道士。
皇帝简单露完面后,转身回了宫,内阁的大臣们也都从万寿宫中走了出来。明泰跟着和定国公朱武一起往前走,身后还跟着内阁其他五位大臣。他们两个人一文一武,可以说是大齐文武官员的头头,没有人敢走在他们两个前面。平日里极其受宠的朱雀在这种时候,都要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等他们走出了宫城门,才敢上前向自己的父亲请安。明见心不着急,慢慢悠悠走在最后,问负责送她的小太监,皇帝赐给自己的宅子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今天就可以住进去了。
“燕南侯这是哪儿的话,赐给您了自然就是您的,您想什么时候住进去,就什么时候住进去。”小太监尖利的嗓子说出了明见心想要的答案,她开开心心地从内襟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
“多谢小公公指点迷津,这点银子,不成敬意,万望您能笑纳。”明见心看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不管办什么事,都要给这些宫里当差的太监一点贿赂,不然指不定他们在什么时候就会给你小鞋穿。她也听说过,这些太监失去了一些功能之后,对这个世界的执着和贪欲就会转移到别的东西上去,大部分都是转移到了钱财上面。虽然不多,但是她给了,多少是个意思。“您也别嫌少,我们在边关打仗的,本来油水就不大。更何况巾帼军三万将士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连空饷都吃不了,多少是个意思,礼数总归是到了。”
“哎哟哟,您这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敢嫌弃您燕南侯呢,收着,奴婢这就收着。”小太监笑眯眯地伸手把明见心手上递过来的那锭银子收了回去,这一幕却被朱雀看了个正着,内心暗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明见心跟她爹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小人,做这种行//贿、、受//贿拉关//系//网的龌龊事,最是擅长。
小太监收了礼,细心地告诉了明见心她那栋宅院的地址。
“您这宅子啊,好找,就在大长公主府的旁边。两栋宅子比邻而建,您要是搬进去了,那可就是直接跟大长公主做了邻居呀。说来您也真是得了圣眷,这座宅子好多人都去求着要过,皇上可是谁也没给,说是要看大长公主的意思,不想给大长公主招个恶邻。这您一回来,皇上立马就把这宅子给了您,那可真是天下独一份儿。”
“原来如此,多谢小公公指点迷津,等我回了府上,一定先去拜访大长公主。”
“您是个有心人,我就不拉着您多说话了,大人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奴婢也不耽误您的功夫了。”
“好说好说,那我就先走了,小公公再会。”
“好好”
打完招呼,明见心三步两步往宫门外走,赶上了最后一波散朝回家大臣们的步伐。门外停着的轿舆已经全部走光了,走在最后出来的人是因为种种原因雇不起仆人,坐不起车马的臣工。按照大齐朝长幼尊卑有序的这些不成文规定,他们就是大齐可以上朝的百官当中地位最低的。四品的京官,放在别处算个大官,放在这京城里,就什么也不是。
“哟,都没走呢?”
明见心大大咧咧地冲着前面几个走得慢吞吞的官员打了个招呼,得到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回应,不以为忤。
“我先走了,就不等各位了。”说完明见心摆摆手,一溜烟小跑着出了宫城门。
明泰没有在宫门外等明见心,而是直接回了家,明见心是他的女儿,总归是要回家的,所以他在哪里等都一样。结果他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如今午饭都已经做好了,明泰还没等到明见心回来。
此时的明见心,早就跑到了自己现在的府邸,一进门就被人拦了下来。明见心以为这宅院没有人住,已经荒废了,可是这么一看,有门房有守卫,一点也不像是被荒废的样子。
“我是这宅子的主人,这就是证明。”明见心随手将皇帝的圣旨递给了拦住自己的门房,门房一看那明黄的颜色立马就跪了下来,口中三呼万岁。明见心知道对方跪的是自己手里这张圣旨,可还是连忙往旁边一躲,她可不想受这一跪,平白无故的,折寿。
“早前宫里派人递过消息,说这宅子要赐给大胜而归的燕南侯,想必您就是燕南侯了,请进请进。府里正在收拾,没想到您这么早来,尚且有些杂乱,还请燕南侯不要见怪。小的名叫朱七,是大长公主府上的管事之一。平时这府上的日常都是大长公主府出资,然后交由我来打理,燕南侯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老七就好。”
这人穿着一身青布的衣服,大齐朝对于服饰有着严格的规定,士农工商,根据自己所在的阶级穿衣,不容许有任何僭越。看得出来大长公主御下严格,虽然人言常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可这也只是俗话传言。明家的管家明见心见过,虽然也是常穿青黑色的衣服,不过却都是绫罗绸缎,他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理论上来讲这种衣服是绝对不允许穿的。可谁让他是明泰家的管家呢?
明家算是把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贯彻了个到底,就算有人知道明家的管家穿得是不符合他身份的绸缎,也没有人敢去告发。依明泰和司礼监掌印的关系,当天上午有人参奏,下午参奏的折子就能到了明泰的手上。至于明泰这个当朝宰相,顾及颜面不敢太过骄奢,可实际上无论是吃穿用度,恐怕都要比当今皇上还要好上三分。明家的富贵,就算跟外人说了,外人也想象不出来。
明见心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大长公主终于生出了半分好感,治下严格,至少说明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七。”明见心对着这位管家拱拱手,管家回了一揖,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人愿意再多出三分敬重。
“小的来前大长公主有过交代,您要是来了,就把您请到府上去,说是要见见您这位邻居。不知燕南侯您现在可有空闲?”
“有,我现在大把时间,我们现在就去。”明见心巴不得赶紧去见大长公主,她现在就是自己脱离明家那艘大船的唯一希望。
“那,燕南侯请。”朱七伸手引路,不紧不慢地带着明见心往旁边的公主府邸走去。
两座府邸不过是一墙之隔,可也走了有些时间,宅院的面积太大了,即使相隔不过一墙,要走到旁边去,也要绕上一段时间。
“到了,还请燕南侯在这里稍后片刻,我让门房前去通禀。”有朱七带着,两个人顺顺利利地进了大长公主府,走进了一个偏厅。到了偏厅之后,朱七让明见心先坐定,自己前去通禀。明见心端起盖碗,吹了吹上面飘起的茶叶,喝起了茶水。茶叶在盖碗内根根竖起,一看就不是凡品,明见心对此不甚了解喝得‘顿顿顿’如同牛饮。虽然在明见待了很久,可她在张氏的严苛管理之下,也没见识过多少富贵人家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