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宁妃
“公主请进吧”梁弘齐邀请着众人进去。
晋元贞从卫箫韶处收回目光朝着梁弘齐淡淡点头，一行人在梁弘齐的带领下进了穆清院，卫箫韶跟在后面，情绪还是没有转回多少，沉着脸。
别院梁弘齐早就安排人打扫干净，安排了十名宫女与十名太监在此等候。别院说不上华丽堂皇，里面陈设的物件都不是什么昂贵之物，没有了金银的装饰别院弥漫着一丝清雅的韵味。
梁弘齐之所以这样安排倒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花银子，而是心中有所顾忌。一是担心梁王知道他太善待晋国质子后会心生不悦为难晋元贞；二是他也不确定晋元贞的喜好，过分的华丽可能只会引来她的反感。
晋元贞望着在大雪覆盖下干净简洁的围墙，几株落叶光秃的竹林，朴素单调的房檐嘴角微扬。住惯了晋国皇宫的她心里一直渴望着寻常布衣的生活，威严的城墙、繁华的装饰只会让她心生恐怖与压迫。望着晋元贞脸上纯真的笑梁弘齐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梁弘齐为自己做的决定而感到愉悦。
没有想到这位太子在没见过晋元贞之前就能把握住她的喜好，卫箫韶刚活跃起的心又冷了下去。与梁弘齐相比，她似乎也不那么举足轻重了，陪在晋元贞身边帮助她脱离危难也不是非她不可。
卫箫韶低下头有些颓然，这种感觉她好久没尝过了，唯一有的一次是在前世，在发现自己的父母对待自己的严厉，与别人的父母疼爱孩子这种千差万别时，她也像现在这样低着头躲在一个角落，那是一种不被人真正需要抛弃了的感觉。
“李哥，你今天怎么了？”章水总算是机灵了一回，在卫箫韶几番情绪低落时才想起询问。
卫箫韶微摇头，没有作答。
除了章水之外，薛成也注意到了反常的卫箫韶，碍于身份不好意思过去的询问，不时打量着在心中思考缘由。
“公主请上座。”梁弘齐礼貌的领着晋元贞进了客堂，客堂内待命的宫女们点好了炉火，比室外温暖很多。
在婉儿的伺候下晋元贞解下了青色的斗篷，梁弘齐送的狐裘袄晋元贞放在马车上，想着等会便还给他。
宫女们端来了两杯热腾腾的香茶，晋元贞从梁弘齐手中接过点头道谢。相比喝茶她更关心关于她母妃的事，“关于我母妃的事情，不知太子可否说明？”
梁弘齐淡笑点头，“当然。”
梁弘齐温暖的声音吸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十四年前梁弘齐十岁，因着梁王的身份在晋国饱受欺凌，终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晋元贞的母妃出现了。
那时候她刚进宫不久，因着温顺的性格再加上沉鱼落雁般的美貌备受晋王恩宠。有一日，听她说喜欢梁国戏曲晋王便允许了她去往梁王等人囚禁的地方，听说那里有从梁国带来的戏子，戏曲没听到却是救了饿的头晕眼花的梁弘齐。
虽然后来回到了梁国，梁弘齐也当上了太子，可他一直惦念着还晋元贞母妃的恩情，可惜几年前从晋国传来消息静妃娘娘病逝了，但遗留下了一个女儿，这笔恩情就这样落在了晋元贞头上。
几番打探得知被送来的质子便是恩人之女，梁弘齐又喜又忧，喜的是可以报恩，忧的是明白质子的生活不会好过，更何况他也明白了梁王的用意更为晋元贞担心。
晋元贞在路上耽误了不少行程，梁弘齐心急之下便派出了许战，沿着梁国的驿站一路找去，免得在路上生出祸端。
关于宁妃的事梁弘齐只讲到了她相救自己，至于报恩的事他选择藏在心中。
晋元贞听着脸色动容，闪亮的眼睛覆盖了忧伤。宁妃过世的早，她八岁后就被送去了宫里老嫔妃的住处照养，失去了母妃的庇佑，宁妃又只是个地方官员之女，老嫔妃自身难保度日如年又怎么可能照顾的了晋元贞。
远离君侧晋王自然是渐渐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晋元贞虽然习惯了不被人注视孤单的生活，可听到有关母妃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想念。宁妃受宠时，她也曾被人奉若掌中之宝。
“抱歉，让公主伤怀了。”梁弘齐语气满含愧疚，还夹杂着一丝心疼。
晋元贞恢复情绪摇头，平静道：“太子严重了。”梁弘齐帮她已经是仁义，自己怎么可能怪罪他。虽然梁弘齐把她当做恩人之女可晋元贞并未起依附他的意思，她依赖一个人只与情感有关，与身份无关。
梁弘齐察觉到了晋元贞对他的抗拒，似乎没有要把他当朋友的意思。虽然心中闪过失望，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还担心过如果晋元贞的形象与他所想的不符，终日对他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他又不好拒绝，到时候造就出棘手的局面，如今看来晋元贞比他想象中还优秀了些，年纪轻轻已经能拿捏分寸了。
梁弘齐望着窗外爬上来的夜色体贴道：“一路舟车劳顿公主也幸苦了，早些休息，明日父皇还要宣你觐见。”梁弘齐尽量说的平静，不想这件事给晋元贞带来负担。
可晋元贞还是紧张了，从晋国跟来的一行人也如是。卫箫韶将晋元贞的慌张看在眼里，刚想如往常一样安慰她，却是被梁弘齐捷足先登。
“放心，到时候我会在一旁的，陪着公主。”梁弘齐笑的很暖心，可在卫箫韶的眼里却有着刺眼，因为这句话本是她想说的。
晋元贞感谢点头，紧张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得到平复。梁弘齐以为她是需要时间接受，便嘱咐了她好好休息领着一群士兵离开了。因为还未觐见梁王，今夜梁王允许了别院外不设看守的士兵。
梁弘齐离开后，客堂内安静了下来。晋元贞坐在那等待着，等待着她本应该听到的话。
公主不动，薛成等人也不敢随意离开，薛成眼神来回在卫箫韶与晋元贞身上徘徊着。
片刻后，卫箫韶出声打破了这种局面，无奈道：“公主还未用晚饭，先传膳吧。”
晋元贞抬头望着她，有些失望她想听的又不是这个。婉儿干咳了一声，在安静的气氛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公主你也该饿了，我去传膳来。”说着就要往外跑。
卫箫韶平静的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碍”婉儿立刻停了下来，望着对面欲言又止的公主不知如何是好。
“吃饭的事不急，还是先商量一下明天觐见的事。”薛成出言点破局面。
晋元贞点头，望着卫箫韶的方向问道：“明日，你们谁陪我去？”
婉儿：“那我肯定是要陪着公主的。”
薛成：“我和何勇自然也要去。”
卫箫韶沉默。梁王既然提出了质子的要求，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晋元贞，明日觐见，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凶险的一行。
晋元贞站起身走过来，缓缓道：“正卿，你呢？”
卫箫韶眼神抬起又落下，躲过晋元贞寻求的眼神，低声道：“太子会陪着公主的。”
婉儿撇嘴，有些不悦。
晋元贞：“可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晋元贞柔软的声音重击着卫箫韶的心脏，她听错什么了吗？卫箫韶凝视着那双认真真挚的眸子。
“我还是觉得正卿在安心些，所以你会陪我去吗？”晋元贞继续问道。
大雪纷扬一月也抵不过暖阳片刻的照射，卫箫韶再多的颓然也在晋元贞的这句话里消散了。
眉毛微挑，卫箫韶露出淡笑，“好，明日我也陪着公主去。”
晋元贞同样回以感谢，与梁弘齐不同的是她这回是彻底安心了。
婉儿站在一旁看着松了口气，她也相信卫箫韶的实力，总是给人意外与奇迹。放松之余她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脸色骤变暗叫不好，回头一看，果然，薛成正黑沉着脸望着她们，一副要她们给出一个交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