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天
“淼淼，淼淼？”早读结束，麦盈溢想问舟淼淼吃没吃饭，但是喊了她好几声，舟淼淼都没反应，只能小幅度的推了推她的胳膊。
“啊？嗯？怎么啦小麦？”舟淼淼还没从昨天的震惊中回过神，茫然无辜的看向麦盈溢。
“你怎么了？今天一早都心不在焉的？”麦盈溢无奈的的说着。
“小麦小麦，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舟淼淼神秘兮兮的对麦盈溢招了招手，而后慢慢的往他的方向侧头，一副有重大机密要跟他分享的模样。
“……”麦盈溢觉得这一刻的舟淼淼可爱的像个小孩，虽然有些幼稚，但还是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听话的低下头凑近她。
当他们两个的脑袋凑到一起后，舟淼淼还是不放心的左右张望了一番，而后压低了声音说到，
“我奶奶昨天带我去了县政府，然后突然把我们住着的那套房子过到了我的名下，你说……”说完后舟淼淼抬起了头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后，而是再次凑近了麦盈溢。
麦盈溢看着那向自己靠的越来越近的脸，别说那莹润的嘴唇纹理，就连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都可以清晰的看见，这一刻麦盈溢觉得自己不光心跳得很快，就连嘴里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而舟淼淼接下去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所以也不能去舟淼淼所愿的给她什么有意义的分析。
“小麦，小麦，你有没有在听啊！”舟淼淼说完见麦盈溢没有丝毫反应，于是也学着刚刚麦盈溢的样子推了推他。
“嗯，有在听，你在担心什么？”麦盈溢回过神，有些好奇的询问舟淼淼，
“你说呢，我当然是担心我父母又跟我奶奶吵闹啊，她那么大年纪，一直被自己儿子儿媳妇这样气着，万一气出病来，万一气出病来，我该怎么办？”说到最后舟淼淼的声音里带上了隐忍，嘴唇在轻轻的颤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我没钱，万一我奶奶需要住院看病我根本负担不起她的医药费，可是我不能不救她，她是我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肯对我好的人……”舟淼淼低下头，眼眶有些湿润，她真的很怕，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她要怎么办？
“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不会到那个地步的，真到了那一步还有你父母啊，他们总不能不管奶奶，到时候别说礼义廉耻了，光是法律上他们就不能过关。”麦盈溢抬起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光，劝慰到。
“你不了解，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们肯定是不会管我奶奶的，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弟，根本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说到这舟淼淼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又继续说，
“你别说还有我爸，我爸他真的就是一个，一个……”舟淼淼在斟酌用词，虽然她挺看不上她爸那万事做不了她妈主的样子，可是为人子女的也不好在外面说自己父母的不是。
“没事的，你担心因为房子的事，你父母会跟你奶奶闹，又担心你奶奶会被气病，到时候你父母又不管，对吗？”麦盈溢简单的做着陈述，
“不光是气病，是我奶奶年纪大了，老人家嘛，谁敢说以后能每个头疼脑热需要看病的，万一到那时候，我没钱，我父母不出钱，我要怎么办？”舟淼淼纠正麦盈溢的话，脸上的神情就没有放松过。
“这样挺好的。”麦盈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舟淼淼听了他的话像个炸毛的猫一样，怒目圆睁的瞪着麦盈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房子过到你名下是非常好的一件事……”麦盈溢还要再说什么，但是上课铃响了，只好简单的又说了一句，便闭上了嘴。
“你自己琢磨琢磨，有房子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看着说完后便低下头去桌子里拿课本的麦盈溢，舟淼淼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想。
第一节课舟淼淼完全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过好在这一节课没有讲新课而是发了单元测试卷让他们做。，所以舟淼淼不担心自己会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一套试卷她做的是极其潦草，不过舟淼淼此刻却没心情去关心这套卷子的分数，就这么发散着思维，舟淼淼终是明白了个中关窍，最后她长舒了口气才交了卷。
这一幕在那些习惯以她为榜样，暗戳戳关注她的同学眼里就成了，淼姐真是一刻都不肯放松，不过是一张单元测试，她都这般认真又严谨的对待，真不愧是九班之光。
随着下课铃响起，老师带着试卷离开教室，等老师一走，舟淼淼马上欢快的转过头看向正百无聊赖转笔的麦盈溢，兴奋又的开口，
“小麦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有这套房在我手上，奶奶后半辈子的幸福就都包在我身上了。”
“……”麦盈溢神色复杂的看她，想说，我倒真没往那么重责任的方向引导你，是你自己硬要揽的。
见麦盈溢没有回应自己，舟淼淼也没多想，而是顺口就说了句，
“昨天我跟我奶奶是坐曲岸的车去的县政府，你不知道他不过是买了辆新车，还是一辆颜色特别骚包的车，那个炫耀劲呦，啧啧，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买车了一样。”
“那老小子过来干什么？”麦盈溢神色一变，身子都跟着坐直了些，
“奶奶对他印象怎么样？”
“啊？我不知道啊，不过我奶奶说他跟他名字不配，还说他名字晦气，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奶奶也真的是在很认真的搞笑了，哈哈哈哈……”舟淼淼说着便想起昨天在曲岸车上发生的事情，笑的前仰后合的。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就能让你这么开心啊？”麦盈溢撇了撇嘴，有些酸溜溜的看向笑的毫无形象可言的舟淼淼，心里有些懊恼，昨天他该跟着一块去的，要不然哪里轮得到那老小子献殷勤。
“哈哈哈，我忘记跟你说了，我担心说他是我网友，我奶奶会担心，于是就跟我奶奶说他是你哥，我奶奶这才没有过多的询问他，不过最后倒是问他名字了，你不知道，我奶奶的思路是相当的简单又直接了。”舟淼淼抬起手放到笑的有些酸疼的肚子上，一边揉着，一边继续说，
“我奶奶说，立夏不适合他，又说他配不上谷雨，最后还一拍大腿说，清明有些晦气，哈哈哈哈，我奶奶可真是一个可可爱爱的老太太，你都没见，曲岸当时的那个脸色呦，黑的快赶上锅底了，最后我奶奶还是拍了板，用谷雨称呼的他……哈哈哈哈……不行不行，我实在是想笑……”说完这句，舟淼淼便笑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麦盈溢看着笑的这般肆意的舟淼淼最后还是无奈的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舟淼淼的好心情在周老师宣布晚自习要开班会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段时间作为被诸位老师过多关照的学生，舟淼淼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班会上，周老师还是会过分关注自己。
因为被这个想法困扰，舟淼淼午饭跟晚饭都没能吃好。
察觉到她真个人都恹恹的，麦盈溢在吃完晚饭后忍不住问她，
“你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我总感觉今天的班会是鸿门宴，不对，是断头饭，我有些烦，还有些怕。”舟淼淼撑着脑袋，握着笔的右手不停的在草稿纸上，戳呀戳的。
“不会，班里那么多人呢，周老师怎么也得雨露均沾，不会单独关照你的。”麦盈溢从她笔下，抢救出她的草稿本，
“再戳就扎通了，看你没草稿纸的时候后不后悔。”
“唉~”舟淼淼长叹一声，趴到了桌子上，整个人都透着颓丧。
晚自习的铃声如约响起，周老师拿着一个记事本，踱步到了讲台上。他先是扫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学生，然后打开记事本摊在了讲桌上。又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的做了开场白：
“各位同学，很抱歉，要耽误大家一节课的时间，来进行我跟你们这三年高中生涯唯一的一场班会。”周老师说着便再次挨个扫视了一下坐在位置上的每个人，然后继续用那种低沉的仿佛没有朝气的声音继续说到，
“我想各位都知道，我们班从高二开始就一直是年级倒数第一。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我懒得粉饰太平，我不知道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可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的想法。从最开我都是憋屈又不甘心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教了这么多年学，竟让会沦落到要带最差的一个班级。这个班差到什么程度呢，一个只有五十人的班级，以你们现在的成绩来说，等高考过后，可以顺利进入本科院校的不超过五个人，我所说的这个本科，不是本一，是本二，本三。可能我这样说你们想象不出来惨烈程度，先不说重点班，单说过往我们青县高中普通班本科的录取率吧，你们知道是多少吗？是70，剩下的30是专科的，对比一下咱们班现在的录取率，10，只有10，你们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你们知道这个数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是我20多年教学生涯中的耻辱，是耻辱啊，我会永远都被钉在这个10的耻辱柱上啊……”说到这周老师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停顿了一下，摘掉了眼镜，又揩了揩眼角，而后又戴上了眼镜，继续说到，
“你们可能会说我功利，把这些数字看的太重，我不反对这个评价，可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世界是残酷的，当你没有足够强大的父母亲朋可以依靠的时候，你们只能依靠自己，如果你们都放弃了自己的话，那么在今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里，现实会教你们做人，会告诉你们什么叫无力，更会让你们感受到绝望。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虽然很苦，可是你们永远可以相信，在学习上，付出永远都会有回报。不要觉得我可笑，以后你们之中，定然也会有头脑好使，靠着机缘，咸鱼翻身的人，可是更多的都只能沦为，碌碌无为，为了生活只能四处奔波的普通人。你们可以设想一下，明明是相同的年纪，那些有人提拔有人依靠的人，坐在豪车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想要的，都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而你们这些，不努力学习，丰富自己，又依靠着好大学翻身的人呢，你们上有老下有小，还可能会有房贷、车贷要还，不敢吃好的、喝好的，甚至连去医院看病都不敢，你们想过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吗？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因为你们在本该努力学习，依靠知识翻身的年纪，选择了沉沦与放纵啊，三年，也只是三年的时间，你们今后的生活就有了云泥之别……”周老师说到这，又看了一眼将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们此刻脸上的神情是不是真的有所感触，也不知道你们的感触能激励你们坚持多久，不过，我还想再送你们两句话：一、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二、学习是改变普通人一生命运的不二之法。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下面就轮到你们发言了，你们可以说自己的所思所想，也可以说自己定没定下奋斗目标，也可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畅所欲言，有没有人想跟同学们分享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说完周老师环顾四周，在看到众人有意或是无意的都低下头后，嘲讽的笑了。
一直坐在教室末尾的舟淼淼，在听了周老师这发自肺腑的劝诫后，也是有很多感触，可是她还来不及往深了下想，就听到周老师最后说了这么句话，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悲催了。
她也将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周老师会发现自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祷告：放过我，放过我……
不过可惜的是，老天并没听到她的祷告，随着周老师一句，
“舟淼淼你来说两句！”
“……”舟淼淼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在她站起来之前还不忘求救般的看向麦盈溢，想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点的思路给自己做指引，结果却看到他两手向上摊开，双肩还跟着耸了一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好气！舟淼淼腹诽一句，而后开始发散思维，解决当下的难题。
“谢谢周老师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在这个场合发表自己的想法。首先，我仅代表自己，感谢您这近两年的付出，您辛苦了。”虽然舟淼淼读过的演讲稿不多，但是她也知道，第一步应该是自我介绍跟感谢，就现在这个班会来说，自我介绍就可以省了，感谢还是需要的。于是在她说完这句后对着周老师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而后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可是却始终没有个头绪，后来索性不想了，直接直起身开了口，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稍微润色一下就说了出来：
“我属于留守儿童，所以就家庭教育上，我比很多人都要差。有很多事情，没人告诉我遇到了该怎么做，所以我只能按照自以为的正确的或是伤害较小的那种来，所以我犯过错，不过好在我奶奶用她略微佝偻的身影，将我拉了回来，没有让我走上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我很爱她，很爱很爱，所以我愿意听她的话好好学习，可是我天资不怎么好，所以收效甚微，慢慢的我就想放弃了，想着，就这样吧，反正混日子的也不是我自己。“舟淼淼回忆着自己过往对学习的态度，认真的说着。
“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同桌，他给我指了一条路，那就是艺考，可是艺术的东西，都是要靠金钱积累的，我现在的窘境就是没钱，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仍处于观望的状态，我打算等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再做打算，如果成绩可以，那么我会选择走艺考这条路，或许在别人看着这是条他们嗤之以鼻的路，可是这确确实实是如今的我，唯一可以依靠成绩，凭借学习来翻身的路了，我别无他法，所以定会全力以赴。谢谢。”说完舟淼淼再次对周老师鞠了个躬，而后坐了下去。
“啪啪啪”在她说完后，麦盈溢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笑，然后带头鼓起了掌。
有了麦盈溢的带动，其他人连同周老师都开始鼓掌，为舟淼淼的，别无他法，跟全力以赴喝彩。
“舟淼淼同学，说的很好，量力而行是一个非常现实的词，也是一个很有效的方法。最开始我真的是要放弃你们了，只求你们安稳毕业，我便大功告成了，可是是这面锦旗让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闪光点，只是我没发现罢了，作为一个教师，这是我的失职，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选择放弃，放弃的还是你们这样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不放弃，未来才有无限可能，所以大家可以参考舟淼淼的方法，好了，那么接下来我们稍微改一下班会的主题，这一期班会的主题就定位方向，你们可以来说一说自己都有什么打算，回到家里又该如何说服你们的家长，获得他们的支持，好了，班会继续，下面大家先思考五分钟，然后我们从第一排，挨个来说……“周老师不再年轻的脸，因为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变得满是褶皱，可是却更加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