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挺好的啊
学海无涯舟上, 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的师叔回来了。
那个顶尖中的顶尖天才。
他们很多人都是自愿来的,就是为了看一看师叔的风采, 观一观师叔的盛世容颜。
据说天上的明月一般,很是孤傲冷漠。
不管是不是, 能得见云颠天才的容貌, 死也瞑目了。
“听说师叔仅凭一个人便闹的极寒之地天翻地覆。”
“极寒之地好多化神期都出动了,愣是拿她没办法。”
“这回怕是来了更强的, 想在玉门关前拦下师叔, 看来也只能瞧一瞧我们师叔的背影了。”
“师叔真厉害。”
大家七嘴八舌, 讨论的很兴奋, 唯独角落的几个人面容古怪。
“师兄, ”慕容青蹙眉, “他回来了。”
东方无疾点头,“我知道。”
“那咱们以前的事?”
东方无疾登时捏响了骨节,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一寸方船,似乎已经透过结界看到里面的人。
如果料的不错, 还跟以前一样。
手里拿着折扇,穿着一身的花衣裳, 狐狸眼中一开始是笑意和惬意,后来尽是不屑和冷漠, 最后是无动于衷。
藏在袖子里的手松了松, 东方无疾深吸一口气。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慕容青摇头, “只怕我们能过去, 那个人过不了。”
大概在很久很久之前,还没有玄朱的时候,宗门内的第一天才是那只得天独厚的狐狸。
他是只半妖, 拥有神兽九尾狐的返祖血脉,据说比他母亲还强。人族这边的天赋也极高,先天灵体不晓得超了多少人,还有他娘教的不知名功法。
大家累死累活,每天练剑修行,肝都熬黑了,他日日游山玩水,观雨品茶,好不潇洒。
每月的月比还远远超了他们,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结果越甩越远。
以前经常有寒门子弟羡慕妒忌他们这些有家世的,说他们就是占了背后有人有资源的便宜,要不然根本及不上寒门。
那时他还不以为然
,后来才发现人家说得有理。
那只狐狸就是占了天赋和家世的便宜,要不然这么懒惰的一个人,能超过他们万分之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边有很多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但是只要他们一提,立刻便会被那只大狐狸逮,然后教训一顿。
后来那只大狐狸死了,新仇加旧怨,让他们起了不该动的心思。
那只狐狸虽然实力强,但是进阶慢,加上母亲没了,似乎无心修炼,轻而易举叫他们追了上去,并且远远超过,变成了他打不过他们。
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了那只狐狸。
后来那只狐狸修为虽然渐渐地赶上了他们,但是因为他们都是长老和太上长老的子孙,杀不得,最多教训一顿而已。
他心中定是不甘的,一直在找机会报复他们,想杀了他们,终于还是叫他寻到了时机。
他们接了个去妖界寻找天材地宝的任务,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就是想趁机杀了他们。
那是那会儿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决定提前动手,刚到妖界,没等他们寻个好时机,结果那人出乎预料的跑掉了。
大家都惊呆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往日那些恩恩怨怨,也因他那一举动彻底画上了句号,他再也没回来过。
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极寒之地的邪尊,修为在化神后期,加上能越级挑战,差不多力战半仙的程度。
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呢?
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一个修为远低于他的人成功运到修真界?
一定有阴谋。
他是想回来算账的。
当年的那些事到底不平,影响到他修行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报仇?
以他现在的修为,怕是宗主都拦不住,明昊尊者又不在,他天下无敌了。
如果真的清以前的账,他们必死无疑。
一寸方船上,阙玉捂着肚子,多少有点遗憾。
‘二胎’没保住。
本来前面都挺好,最后那下到底还是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和玄朱合力,将天上那只
九头蛇的虚影劈散。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就来了一具化身,有什么好嚣张的,还放大话说什么想找死就成全他,做得到吗?
不晓得跟谁学的,一天天的尽会吹牛。
风大闪了舌头了吧?
那具化身险些没跑掉,要不是他还有一面旗帜和主阵没炼化,就用那厮的上古杀阵留下他的法力化身,叫他实力更折几分。
做人果然还是要向玄朱看齐,谦虚懂事,从来不说自己做不到的诳言。
阙玉抬头朝玄朱瞧去,变换狐型及时,他狐型本来就有一层小肚子,所以玄朱还没发现她的‘血脉’没了。
阙玉决定最近就保持这样,等过段时间,人形时的肚子养起来再说。
他想将‘掉胎’的事瞒过去。
怕玄朱那个爱钻牛角尖的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比如又因此难过许久。
只有她当真,还是真的不能更真的那种,所以伤心悲痛也是真的。
阙玉窝在她怀里,安静不动叫她的手一寸寸摸过他的肚子。
每次有什么大动作,她都担心孩子没了,毕竟有过一次,检查的很仔细。
阙玉极力挺着肚皮,才没让她看出来肚子小了,‘二胎’掉了的事。
玄朱沿着边缘一圈查完才收手,披好斗篷,将他牢牢护在里头,只露出一颗脑袋。
阙玉爪子勾着披风两边,探着一颗毛茸茸的狐头看不远处的另一艘船。
比一寸方船大了好几倍,这么一对比玄朱的代步小的可怜,几乎可以停在人家的甲板上。
现在怕是挤不下,因为船上站满了人,似乎都是期待玄朱回去的。
看不出来小丫头在修真界还挺有声望。
他离老远都听到有人说这就是前辈吗?果然矜贵清冷。不愧是师叔,周身气息好强。得见师姐三生有幸之类的吹捧话。
跟他当年有得一拼。
他那会儿一开始难,后来跨了筑基的门槛,修为突飞猛进,加上长相不错,颇受宗内的女弟子喜欢,男弟子们目光渐渐地也从鄙夷和不屑,转为了崇拜和佩服。
但
那又如何,依旧阻止不了他离开。
锦上添花也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没什么鸟用。
阙玉在人群里发现了几个熟人,当年那些欺负他的,还是那么没出息。
他都化神后期了,他们最强的也不过才化神初期而已。
还是最差的那种。
境界也是有上品下品中品之分的,很显然,他们元婴期的修士,和化神期的都是下品,中品都少。
啧啧啧,就和当年一样,叫他动手都懒得,云泥之别啊。
从前他有无数次的机会报仇,但是他没有,因为对手太弱了,不值得他抬指,而且他崛起之后,他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宗门内多的是墙头草,以前能踩他,后来也能踩别人,杀了他们太可惜,不如叫他们享受享受一把他当年的感受。
被人欺凌说闲话,遭受整个宗门唾弃。
他越是耀眼,那些人就越卑微,像阴沟里的老鼠,早就和他不再一条线上。
根本没必要关注他们。
阙玉打个哈欠,将披风拉起来,彻底遮了自己,缩在玄朱怀里睡觉。
那些人不见得乐意瞧见他,正好,他也不喜那些人。
几乎他前脚闭眼,后脚一寸方船便和学海无涯舟接了头。
隔着一层披风,他听到有人说话,“恭迎师叔。”
就和元莲等人恭恭敬敬对待极寒之主一般,玄朱在宗门内也很受欢迎。
他感觉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
“辛苦了。”
也有人道:“这一路受苦了吧?”
“难为你了。”
“恭喜,化神了。”
玄朱的修为已经压了下来,现在是化神期,像刚进入的阶段,实际上她早就稳了下来。
看似降了,实则升了。
在极寒之地这段时间游山玩水不是白耍的,他闲着没事就指导她修炼上的事,压制修为也是天天念叨的。
玄朱傻了之后更听话了,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除了床上不依他之外,别的都很无所谓。
应该说认真地照着他讲的意思做,很重视他一样。
阙玉在披风下的小脚脚不自觉翘了翘。讲实话,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人紧着,被人在乎,仿佛他十分重要,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是旁人,可能是装出来的,为了取悦伴侣,只有玄朱他很放心。
她是根直肠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多少喜欢就表达多少,有多少不喜欢也是。
以前在床上从来收不住,他会觉得是故意折腾他,现在换个方面想想,其实这也是玄朱在意他爱他的表现吧?
所以那么些小不满忍忍吧,人无完人,玄朱已经很好了。
阙玉打个哈欠,这回是真的打算睡了,不听墙角了。
刚要屏蔽五感,将外界所有的一切都交给玄朱,耳朵尖忽而一动,听到有人用雀跃和期待的声音问。
“前辈,那只叛逃的狐狸呢?”
玄朱此刻还没有好全,但只是一些细碎的记忆对不上,回答一些常见的问题还是可以的。
阙玉捕捉到她认真反驳的声音,“他不是叛逃的狐狸。”
刚刚问话的人大概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不重要,前辈,晚辈们还没有见过九尾狐,前辈何不趁此机会将那九尾狐亮出来给晚辈们见见世面?”
“对啊。”其他人附和,“正好瞧瞧神兽长什么样,还没有见过呢。”
“听说不能看他的眼睛,只要盯上一眼神魂都会被他拘走,是不是真的?”
“都说那邪尊长得很好看,到底有多好看?”
“他真的是狐狸精吗?我听宗内的其他师叔说,那狐狸少年时老爱勾引人,好些人都中招了,前辈知道吗?他是怎么□□人的?”
“他会勾引我们吗?”
“他是不是连男人也不放过?我可是听说了,他早些年渣了个白衣少年,人家在极寒之地找了他很多年。”
阙玉在披风下忍不住叹息一声。
小弟弟你多虑了,小爷对男的不感兴趣,而且那不是白衣少年,是白衣少女。
阙玉扬了扬头,朝头顶看去,他这个位置偶尔能瞧
见一丝外面的空隙,白色的衣襟,和白色的衣裳,白色的披风。
那个白衣少年不是玄朱又是谁?除了她没人那么正经的老老实实穿宗门发的弟子服。
哪个到了她这种地位不是随心所欲,想穿什么穿什么啊?
也就她例外,对这方面完全没有需求。
“都急什么?待会关进笼子里不就瞧见了吗?”
‘笼子’这个词一出,阙玉已经意识到不妙。
果然,缠在他身上的布条紧了紧,将他牢牢勒在她身上,除了手脚其它纹丝动弹不得。
“师妹无需紧张。”
玄朱绷紧了身子还收了布条,他在里头感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不是想争你的功劳,是掌门说你这一路劳苦功高,叫愚兄们给你分摊一些压力,接下来还有几个月的路程,就由愚兄们来接任吧。”
他误会了,还以为玄朱介意的是功德分,满口都是相关的,“回了宗内,该师妹得的一分都不会少,愚兄们只是代劳而已。”
“对,”另一人接话,“掌教特意授了我们玲珑笼,以前可是关过黑龙的,关一只半妖绰绰有余。”
玲珑笼是镇教之宝,很是厉害,只有掌教才有资格使用。
能拿的出来,看来确实是那个老头授意的。
虽然是有公文的,得了正统吩咐,但阙玉还是觉得不妥。
玄朱不会听话的。而且一面是宗门,一面是他,这不就跟当初一样吗?
一边是师父,一边是道理和规矩,玄朱想不开疯了。又来这出,这不是刺激她吗?
果然下一刻胸前的布条缚得更紧,这回不仅是身体绑了,连手腕和脚腕都系了几层,像是怕他被夺走似的。
阙玉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好不容易才恢复到这个阶段的玄朱?
她珍之惜之的狐狸有人想抢去,关进笼子里,还像动物一样给人观赏,叫弟子们见世面。
想一下那个场景,别说是玄朱,如果他的伴侣遭受这样的侮辱,他也受不了。
这不是火上添油,叫玄朱病情加重
吗?
当然他觉得自己更值得同情,毕竟那个像物件一样被人说来道去还打算叫其他人参观的狐狸是他。
但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有人那么看重他,竭力想护着他,心情居然还挺好?
没有从前那种憋屈和悲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