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风筝线
韩际舟在电话里简短地把几条任务布置了下去, 顺便让市场副总通知其他高管明天开网络会议。也许是韩际舟平和的语气和自若的安排给了副总极大的信心，等到挂断电话时，那头的语气已经不似开头那般急切。
韩际舟按了下蓝牙耳机上的按钮, 挂断电话，一抬头便看到戚归直直盯着她。
她抚着手里戚归的中长发, 发现已经半干了，便又捏着梳子一点点将恋人的发梢梳得舒展匀直。
戚归盯了会儿韩际舟慢条斯理的动作, 发现她完全没有要起话头的意思, 耐不住率先开了口：“际舟, 是公司那边有什么急事吗？”
韩际舟“唔”了声, 道：“有家竞争对手不甘做老二, 最近一直在上蹿下跳。”她笑了笑, 语气不屑，“花招挺多, 真当韩氏衰败了不成？”
对面忽然没了声, 韩际舟后知后觉正要说话，又听见戚归犹疑地问：“那，你该回去了吧？”
韩际舟松手，乌黑柔顺的发丝便擦过她的手掌滑落，她看见戚归下意识地用撩头发的小动作来掩饰不安，嘴唇紧紧地抿着。
“我答应你要陪你到杀青的呀。”韩际舟笑叹。
她伸直手, 戚归很自然地会意，往前挪了一点，躺下, 脑袋枕在她膝上。动作熟练地仿佛她们已经这样重复过很多次。
韩际舟用双手在戚归头皮上慢慢摸索寻找穴位，确认后便用上适宜的劲打着旋揉按。她在同戚归一起进组时曾咨询过几位专家，其中有位擅长推拿的中医提到通过按|摩放松对部分神经衰弱的病人有效果, 她便极有行动力地立刻学来拉着戚归尝试。
按|摩有没有效果她不知道，但戚归和她同住的这半个月内，半夜惊醒的次数确实少了一些，这就足够让韩际舟欣慰不已了。
韩际舟一边揉按一边道：“阿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工作对于我而言都已经是常态化的工作了，而且商场本就变化多端，对手的动态也在我们预料之内，我能通过邮件和线上会议远程遥控，不必担心。”
戚归睁着眼向上与韩际舟对视，她拧
眉纠结：“可是，你这几天总是半夜起身去工作……”她咬着下唇，“如果不是在这边效率会降低的话，你本不用加班的。”
“我不希望你放弃很多来迁就我，更别说是像这样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用健康来交换。”戚归敛下长睫时，韩际舟便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听见她低落道，“际舟，我除了拖累你，让你奔波劳累以外，什么都做不了，这感觉很糟。”
“怎么会是拖累？你是我的风筝线呀。”韩际舟失笑，她停下揉按的手，转为揉了揉戚归的脑袋，戚归刚被她梳理得当的头发就这样又炸成一团。
她将自家患得患失的恋人捞起来，平视她眼睛，道：“阿戚，听着，你不能这样想。要知道，我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又何谈迁就忍让呢？我在这儿陪你，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而且我自己也想暂时脱离公司里无休止加班的环境休息一段时间。”
“我担心你的状态不假，但这并不是让我留下来的理由。我留下来的理由很自私，就是想看到你，不想我们刚确认关系就要面临分别。就这么简单。”韩际舟语气和缓，可在戚归听来却惊心动魄，足以掀起她心湖的惊涛。
她难以自抑地红了眼，哑声喃喃：“际舟，我……”
“在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我总是患得患失，常常疑心这是不是一场梦。我有时也会梦到过去的事，上辈子的悲剧对比现在，华美的这一段光景更像是泡影。”戚归双手捧着韩际舟的脸，终于将自己的不安全部倒了出来，“我有时候真的很怕，若你我终究无缘，会不会走到上辈子那样的结局，到那时，现在的时光，会不会变成加重伤痕的那把盐？”
一滴泪落下，晶莹地悬挂在戚归脸颊上，韩际舟轻柔地吻去。她认真注视恋人的眼睛，郑重道：“有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化用一下放在此刻也是合适的。我们只需要确认当下的相爱便足够了，为还未发生的事忧心，不仅会让现在的美好打折，而且反复地患得患失又确认，确实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害，对吧？”
韩际舟将小
声啜泣的恋人揽进怀里轻轻吻她，哄着她平复心绪，又感慨道：“我俩都是第一次恋爱，也不敢说未来一定会是什么样子，一切都是摸索着相处。但是，包容、理解、相互体谅，永远是维系感情的灵丹妙药，在任何一段关系中都是如此。”
戚归枕在心上人透过柔软肌肤散发温度的颈窝，轻声道：“既然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就凡事商量着来，好不好？”
“当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永远都留给对方把话说完的时间，尽量避免误会的产生，很多事情其实本不该有波折的。”韩际舟想起上一世的种种，眼神黯淡一瞬，道。
“好。”戚归眼神亮晶晶地看韩际舟，同样郑重地答应下来。
没有谁和谁是天生一对，所有的完美契合背后都是无数的磨合与调整。在猜疑、患得患失和吵架之前，先给对方一点把话说完的时间，事情发展也许就会好很多。
在关上|床头灯之前，韩际舟忽然想起什么，附在戚归耳边道：“阿戚，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我的风筝线，如果没有你把我系住，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漂泊呢。”
戚归已经快睡着了，在朦胧中听到这番话，她反手将韩际舟抱住，迷迷糊糊道：“嗯，你也是我的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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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快！乐！”剧组众人高声的欢呼惊起林间飞鸟吱喳的惊叫。
再次开拍的第十四天，《迷踪》的所有戏份全部完成。其实主体戏份在前一天就已经拍摄完毕，但导演组预留了时间拿来补拍一些零碎的小镜头，于是额外延长了一天。
由于山里的条件简陋，孔庆春和总制作人便商议将杀青宴延后到回京扫尾时再办。众人有免费的大餐吃，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参加完简短的杀青仪式，戚归飞奔向候在一旁翻看手机相册的韩际舟，待跑到近前时，她腾地一下子跳到韩际舟背上。
“哎哟，祖宗哎，我的老腰。”韩际舟嘴上轻嘶着呼痛，暗地却默默伸手将难得皮一的恋人托住，免得她滑下去。
“际舟，我杀青了。”戚归美滋滋道，声音里满是雀跃。
“
照咱们戚老师的实力，明年的电影节怎么也得预订一个小金奖杯不是？”韩际舟笑着接话。
戚归吓得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看向这边才松了口气，数落道：“你、你不要老是发表一些危险言论行不行？万一被人听到我的脸往哪搁？”
韩际舟侧过半张脸，无辜地看着戚归。
戚归正要痛斥韩某人日渐暴露的没皮没脸，忽然感觉自己捂着某人的手心被舔了舔，一股湿热触碰感伴随隐秘的酥麻吓得她飞快甩手。
戚归：！！！
她的耳垂腾地一下就红得滴血，在八月盛夏的蝉鸣里差点在剧组众人眼皮子底下表演一个当场冒烟。
韩际舟恶作剧得逞，正在心里偷笑时，忽然感觉到背上传来重击，紧接着是戚归羞恼不已的声音：“韩际舟！这是外面！”
“嗯，所以？”韩际舟声音和表情一个比一个无辜，她故作不知地反问，把戚归气得一个倒仰。
“我当初到底是怎么眼瞎才会觉得你温柔绅士体贴有分寸感啊？”戚归挣扎了下，从韩际舟背上跳下来，叉腰怒视笑得促狭的女人。
“就，眼瞎了呗。”韩际舟将气呼呼的恋人捞进怀里得意道，“反正你已经被骗到我这儿来了，盖上戳跑不了了。”
“小戚，快过来，再一起来一张大合照。小韩，你也一起！”孔庆春的声音远远传来，打断树荫底下越活越像小学生的两人。
韩际舟戳戳戚归气成河豚的脸，笑着问：“走吧？要不要和我站一起？”她也是剧组的投资方之一，参加大合照也没毛病。
“无耻之徒。”戚归看韩际舟眉毛快要飞到天上，不禁唾弃道。手还是很正直地挽着韩际舟，预备等会儿和她一起站。
“这年头，脸皮不厚点怎么找得到对象嘛。”
“胡说八道，你明明就是用虚伪的表象骗过我之后脸皮才越来越厚的！不要偷梁换柱。”
斗嘴的声音随着夏日裹挟暑气的熏风渐渐走远。
杀青之后，韩际舟连江城都没打算，直接带着戚归在滇城、渝城和蜀地等地开始游山玩水。医生们会
诊的结果表明，暂时脱离当下的环境更有利于释放压力。拿到结果的韩际舟便立刻安排了周边地区的自由行。
当然，她也谨记着医嘱，每半个月带着戚归去医院复查一次，复查的结果也呈现乐观的趋势，这让韩际舟安心不少。
医生们认为会诊的结果是正确的，可以将戚归这个病例收录进治愈的数据库，戚归却总说韩际舟才是治愈良方。
韩际舟对此不置可否，无论如何，心上人的病情好转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至于其中缘由，谁在乎呢？
两人从滇城一路北上，逛吃逛吃到蜀地。蜀地无愧于天府之国的美誉，美食小吃让人眼花缭乱。韩际舟带着戚归到处觅食，一天三顿不带重样，甚至打算没把这附近的美食尝遍就不走了。
身为老饕的韩际舟被美食的海洋包围称得上乐不思蜀，一路走来，察觉到自己病情逐渐好转、心神渐松的戚归却在某一天生出一点别样的心思。
那是她们自驾游的第十二天，在蓉城的深夜遇到暴雨。
这天恰逢一支当地小有名气的乐队在某清吧演出，韩际舟听到消息后便提前好几天早早订了酒吧的位置，准备领略一下蓉城这家颇负盛名的酒吧和他们名声在外的民谣乐队。
酒吧内装潢十分合韩际舟口味，有一种复古元素修饰出的桀骜不羁。驻唱乐队也确实担得起他们的名气，献唱的几首歌都诚意十足，给许多远道而来的听众带来一场听觉盛宴。
在这样的清吧中一边静静品他们的特调酒一边听歌绝对是一件乐事，这本该是让人身心舒适的一天，用蜀地人的方言来讲，就是“安逸”。
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即便带了伞，要走的路程也只有从酒吧到街口的出租车停车点，然而雨势实在太大，等韩际舟护着戚归到酒店，两人的衣裤鞋帽还是双双湿了大半，美好的心情被这场不是时候的大雨破坏了个彻底。
韩际舟把戚归先赶去泡热水澡驱寒，自己则向酒店前台打电话，找厨房库房那边要了几块红糖和姜上来。
她生怕戚归感冒，决定用套房的小厨
房做点姜汤给戚归喝。
等到姜汤熬好时，戚归也匆匆洗完澡出来。韩际舟刚把汤碗递给戚归，嘱咐了一句赶紧趁热喝掉，就被戚归二话不说撵进了浴室令她赶紧洗澡。
会在意的从来不止韩际舟一个人。
韩际舟快速地洗了个热气腾腾的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戚归身着一件很薄很薄，样式又有些特别意味的丝绸睡衣倚在床头，见韩际舟出来，她指了指床头的另一碗姜汤道：“快喝，我又加热了一遍，刚盛的。”
韩际舟小幅度地吞咽着唾沫，暗想，喝完这碗姜汤她怕不是要流鼻血？
作者有话要说： [探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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