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意外
江如听到韩际舟的轻唤瞬间惊醒, 她打开副驾门观望了下，干脆跳下去查看情况。韩际舟拉好手刹紧随而至。
现在横亘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座“新鲜”的土坡，之所以说它新鲜, 是因为这座小土坡刚形成不久，很明显就是遭到暴雨冲刷之后的山体垮塌下来, 盘在路上挡了来人的路。
在越野极明亮的远光灯下，这座路障还是黑黝黝地沉默伫立在那里。
“这个高度……”江如退开几步又上前, 反复几次目测估计了下塌方土坡的高度, 轻嘶一声, 无奈道, “靠人力很难打通通道, 只有等重型机械来。”
她回身对韩际舟摊了摊手, 道：“看来我们只有改步行了。”
韩际舟虽然心生沮丧，但因为早有预料并没有泄气。关于山里路况的恶劣, 江如在来时的路上就给她打过预防针, 因此弃车改步行是注定的事，早晚的区别而已。
“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从这上面翻过去？”韩际舟问。
江如点点头道：“等会儿你得紧跟在我后面，顺着我试探出来的路走，而且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犹豫。”
韩际舟深吸一口气，在江如的招呼下回车上拿背包。
背包甫一压在肩上, 很沉。在江如的讲述下，韩际舟知道，包里都是救援中很可能用得上的一些必需品, 例如压缩饼干和水、少量急救药品、小型千斤顶、长续航强光手电等等。
她们在小冰镐的辅助下手脚并用爬上松软且带着潮湿气息的土坡。这个土坡由于是被冲垮堆积而成，成分复杂，韩际舟在攀爬过程中看到自己脚下的不只有土壤, 还有砂砾、草茎甚至是树皮和树根。
她在快要到顶时不小心分神片刻，没注意脚下忽然变化的触感，顷刻间就是一滑，差点朝远离山壁的悬崖一侧摔去。
“小心。”还好江如条件反射般伸手捞了韩际舟一把，顺利抓到她小臂把人带了回来。小冰镐深深地钉在土里发挥着固定的作用，这才避免了
惨剧发生。
韩际舟惊魂未定的时刻，江如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这种因冲力形成的土坡各处松软程度很可能不同，在攀爬时一定要注意脚下触感的变化，小心再小心，摔到坡脚事小，顶多断条肋骨，掉下悬崖你就完了。”
韩际舟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脚下，郑重点头，再不敢分神片刻。她在刚刚，差一点就感觉到死神的来临。
滇城多山，且大多山岭险峻连绵。这里的乡村公路基本都是依山而建，像带子一样盘旋向上，因此也就形成了公路一侧靠山壁，一侧靠悬崖的境况。
韩际舟如果在刚刚没有被江如眼疾手快地抓住，而是在土坡顶上朝悬崖摔下去，在没有任何阻挡物的斜坡上发生这种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韩际舟看着江如沉稳略带消瘦的背影，满怀感激地说了“谢谢”。
“别废话，快跟上，注意脚下。”江如头也没回地道。
翻越塌方路段继续向前，顺着沿山公路向上，韩际舟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不轻的负重中快速流失。所幸随着两人的前进，山势似乎有逐渐变和缓的趋势，坡度在潜移默化中减小，让韩际舟得到喘息之机。
转过一个老司机们俗称的“断头弯”之后，眼前的景色一下子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一片不大的平缓草甸。韩际舟四下张望，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到了这座小山头的顶部。
“江队，你看那里，好像有点异样。”韩际舟掏出小望远镜利用绝佳的视野进行搜寻，一寸也不敢放过，在她把眼睛都快瞪酸时，忽然在下方仿佛复制粘贴的茂盛林海中发现一些不同。
“两点方向远处两山夹角间，树木有成片垮塌迹象，底部颜色似乎也和周围不太一样。”韩际舟调整望远镜放大倍数后继续补充道。
江如顺着韩际舟的描述看过去，半晌后她语带惊喜道：“是泥石流冲击后留下的痕迹！我们朝那个方向去。”
有了明确的目标仿佛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动力，知道该往哪里走后，韩际舟一下子精神许多，背上包轻快出发。
但同样的，在望远镜里看着清晰的痕迹到了实际用脚步丈量的时刻，一下子变得无比遥远。两人一直走啊走，从月出西山走到月照中天，再到月亮渐渐滑向东边的墨黑天空。
几场大雨之后云层稀薄了不少，不再向黏稠的糖浆一样翻卷。从云层的缝隙中，时不时可以隐约窥见月亮的身影，韩际舟在渐感酸痛的腿和肩上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和距离的缩短。
快到了吧？
又一次停下恢复体力时，江如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敏捷地爬上树去校正方向。她举起望远镜片刻后忽然语带惊喜地低声道：“小韩，那边的石壁上好像悬挂着东西。”
惊喜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泛上韩际舟心头，江如就已经抱着树滑了下来，她脸上终于露出一点轻松的神色，笑道：“石壁上好像挂着一条荧光黄布料，看起来很新。”
一条荧光黄的疑似化纤混纺布，意味着有人；崭新，意味着近期。
那是来自同胞的求救信号！
韩际舟激动低声道：“在泥石流的冲击带上，是不是意味着有人为了躲避泥石流留在那边高地？”
“不知道那伙人还在不在，但发现新的痕迹总归是好事。”江如心情听起来也不错。
韩际舟不知道那伙人是不是戚归，但就像江如说的那样，不管留下求救信号的是谁，来自同胞的痕迹能被她们发现就是好事。
毕竟在搜救过程里，未知远比难以完成可怕得多。
“谁？”江如的面色由轻松忽然变得紧绷，一声低喝之后，韩际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来自背后不远处的窸窸窣窣声。她与江如是面对面站着，此刻江如的目光越过韩际舟肩膀处直直刺向后方。
韩际舟正要着急转身，却被江如按住肩膀低声道：“慢点，不要惊动它。”
韩际舟依言照做，在面对背后的东西时忽然瞪大眼，瞳孔因惊恐而急剧扩大。
一只浑身灰扑扑的家伙立在十几步外，像是从泥浆里打了个滚出来。它的高度还不到成年人的腰部，但绝没有任何
人敢因此而轻视它。
因为它还有矫健的身型和直立起来足以搭住成年人肩膀的体长，锋利尖锐的牙齿和不俗的智商。
站在她们面前的分明是一只狼。
韩际舟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饶是她在专业领域有着耀眼的才华，甚至拥有超出同龄人许多的沉稳，但这不意味着她在面对一只没有防护栏隔离的野生成年灰狼时能想出解决办法。
“拿着这个。”江如从自己背包里抽出一根短棍塞进韩际舟手里，她仍旧与狼渗人的目光直直对视，一边对韩际舟用极低的气音道，“你小幅度看看周围，有没有它同伴的踪迹。”
韩际舟强迫自己把目光从这个迫人的家伙身上挪开，不动声色朝周围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韩“汪”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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