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泄露
自那次深夜通话之后, 戚归和韩际舟再没联系过。
在戚归进组的这段时间里，大部分通话都由戚归发起，少数时候韩际舟在工作之余会想起来, 以询问戚归工作进度的名义关心一下她的生活。
现在戚归不再打电话，她们之间的联系就单薄得快要断掉。
偶尔韩际舟会在登工作号接收完同事发的文件后看到置顶的那个聊天框，那时她往往会皱起眉, 然后又很快地松开，犹豫一阵子, 最后却没有一条消息发出去。
六月初, 天气开始有愈发炎热的征兆，藏在小区绿化带里的蝉随着升腾的气温苏醒，在每个暑气尚存的黄昏活跃地聒噪起来。
一个普通的周六, 韩父身体情况好转，被医生允许出院回家静养, 算是个小喜事。
韩际舟自昨日收到消息后，赶紧把堆在前后的工作都压缩着挤了挤, 腾出一天来接韩平才回老宅。
离得近的好处此刻就显现出来, 虽然从韩际舟自己住的地方到老宅也要一个多小时, 但开个车就能搞定的事，总归是比身处外地要少去许多麻烦。
这天一大早，韩际舟早早从自己独居的小别墅出发去医院。考虑到韩父在医院住的时间长, 东西估计不少, 她还特意从朋友那借了辆空间宽敞又稳当的中包开去协助搬东西。
若说开车的活计, 韩氏旗下聘请的司机足有一个班, 随便喊一个来就可以代劳，本用不着韩际舟亲自去。但韩际舟想着自己难得有机会在家一回，还是把心意送到吧。
她一路压着限速开到人民医院, 到的时候刚刚八点，还有时间可以在医院周围买个早饭。
别说，在江城修建时间最早的医院旁开早点铺子的都不是等闲之辈，韩际舟随便走进一家点了笼水煎包，味道意外地非常不错，她赶紧再打包两笼给自家爸妈带去。
韩际舟走到韩父住院的单人病房时，发现手脚麻利的护理阿姨已经把东西收拾打包得七七八八了，而韩父还在病床上慢悠悠地喝粥。
韩际舟一进门先扬了扬手上的包子，笑道：“爸，今天喝粥啊，正
好我在旁边早点铺吃到的水煎包不错，买点来给你佐粥。”
韩平才抬眼觑她，看了看包装袋上印的早点铺名字，哼道：“你爸我早就发现这家铺子了，还用得着你来推荐？放床头柜上吧，你妈说我得少油少肉早餐吃清淡点，包子只能吃两个。剩下的你自己解决了啊。”
“行，吃不完的我拿回去热一热当夜宵。”韩际舟笑呵呵道。
去开水房打水的彭玥也正好回来，一进门见病房正中杵着一个高挑的人影，再定睛一看，赶紧半喜半埋怨着快步走进来：“宝宝今天咋这么勤快？八点就到了，不会还没睡醒就爬起来了吧？”
“这不是要接爸回家么？说的好像我以前不勤快一样。”韩际舟郁闷地小声反驳，又问自家母上大人吃早饭没，要不要再来点。
看在女儿心意的份上，本来已经吃过早饭的彭玥又吃了几个水煎包，然后把韩际舟挑早点铺的眼光一顿猛夸。
实际上陪护韩父住院近一个月，医院周围几家早点铺彭玥早就快吃腻了，不过女儿这么久难得孝敬一回，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彭玥一边小口咽着早点一边笑眯眯地想。
在众人合力之下，病房的一大堆杂物包括被褥等大件被迅速搬下楼装上车，彭玥给护工和搬运小哥当场结清工资还多发了些钱当做红包。然后韩际舟便载着自家父母，一家三口和和乐乐回家去。
回到老宅已经是上午十时许，还好管家韩叔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久未住的几间卧室都一尘不染，且菜品也提前买好，不会耽误中午开饭的时间。
彭玥一回到家就钻进厨房和烧饭阿姨一起忙活，她早就决定今天下厨做几道大菜，庆祝丈夫出院和女儿回老宅两件事。
而韩际舟则把韩平才搀扶着去书房歇息，车上的杂物自有管家带人安置妥当。
在书房，父女二人久违地聊了些闲话。韩平才不管公司的事一月有余，但商界的最新动向他全部都门清，包括韩际舟做的一些决策及调查，他其实都知道得清楚明白。
韩际舟自然知道自家老爸不可能真就撒手不管，公司里定有信得
过的人向他定期报告，但她还是犹豫了一阵子，才向韩父说出柳俊阳做的一系列小动作，以征求韩父的意见。
柳家老爷子在二十年前奠定韩氏集团食品行业老大地位的那个决策上出过不少力，如果真要敲打甚至是震慑柳俊阳，那势必无法绕过这位老爷子，况且柳老爷子还是公司的二股东。
听完韩际舟略苦恼的讲述，韩平才捧着茶杯温和地笑了笑，道：“现在你已经接过韩氏的大部分日常决策，相当于代理总经理，这些决定，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我这不是想把皮球踢给您么？以柳老爷子的资历，我一个刚来的小辈可搞不定。”韩际舟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咱们韩氏，一直以来都是不看资历论能力，这样才能永远保持活力和进步。”韩平才慢慢道，“舟儿，你从接过曙光的旗帜，到回到韩氏任职，这之间的一系列成绩我看得清，其他人也看得见，你要对自己自信些。”
父亲的一番话让韩际舟有些怔愣。她从未觉得自己与不自信这个词会产生什么关联，可韩父这么一说，她不禁开始审视自己。
柳老爷子在公司里素来有公正果断的名声，处事能力极强，只是他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在公司几乎只是挂职，很少再参与日常事务了，而且柳俊阳本就嫌疑极大，生产线一事加上近期查出的不少资金异常流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罪证，她，为什么要害怕？
韩际舟想了想，拿定主意道：“爸，我明白了，我会亲自去和柳老爷子说明这件事，若他要阻拦，我也不会退让。”
她顿了顿，道：“柳俊阳在生产线上动手脚是大忌，他恐怕别有目的。我想直接将他降职，防止他再有接触到公司核心的可能。”
韩平才摆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用问我，我相信你的能力。”听到彭玥在楼下喊他们下去吃饭，韩平才拄着拐杖慢吞吞站起来，慈爱地看着韩际舟：“舟儿，你长大了，能力也足够出色，有想法就大胆去实施，不用怕，爸爸支持你。”
韩际舟颔首，眼睛有些酸，
父亲全然的信任和支持都给予她莫大的信心，她第一次深切地认识到，自己被如此肯定地认可了。
周六休息了一天，韩际舟于周天回到公司，继续干劲满满地加班。
然而，正当她着手搜集足够有力的证据，准备对柳俊阳杀鸡儆猴时，柳俊阳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竟直接跳槽去了竞争对手友诚公司，并带走公司下个季度乃至下一年的企业战略。
听到属下汇报这个消息的韩际舟，“啪”地把签字笔合上，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混球！一点职业道德都不讲。”韩际舟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把笔拍在办公桌上，怒气上涌。
销售部经理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站在办公桌一侧，内心叫苦不迭。自家顶头上司携企业机密跑路，韩总一怒之下不会把他们销售部大换血，从上到下撸个干净吧？
韩际舟深呼吸几次，慢慢冷静下来，在心里盘算着柳俊阳跑路给公司带来的损失。
众所周知，企业战略是公司发展的大方向，公司在接下来的一个周期内是要开拓新市场还是扩大生产规模，开拓哪方面市场、优先扩大哪个业务的规模，这些都是由企业战略全盘决定。
而对于韩氏这样体量巨大业务众多的集团公司而言，制定一份企业战略更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和反复修改讨论。可以说，这么一份战略最终的定稿，上面凝结了无数人的心血。
现在，柳俊阳不仅跑路，还轻而易举地把战略报告拿走，成为对手公司专门针对韩氏的素材，这让韩际舟怎能不气？
“现在召集所有高层，开会。”韩际舟联系总助。
她抬头才意识到销售部经理还在，心累地摆摆手，让人先回去。销售经理内心惶惑地看了韩际舟好几次，从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只能满怀不安地离开。
在对高层召开的紧急小会上，韩际舟说了自己的构想。既然柳俊阳已经泄露韩氏的企业战略，且最为糟糕的是，不知道他把材料带走了多少，那不如把战略全盘推翻，打竞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现在现在报告已经泄露，我们处于被动地位
，那就需要把被动化为主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在六月结束之前，全盘修改企业战略，让友诚他们得到的材料变成废纸一张。”韩际舟在会上坚定道。
可惜，她的提议遭到多数人的反对，尤其是几位年纪较大的保守派，认为韩际舟这样做太过武断，风险完全不可控。
“这是在拿整个集团的未来赌博，韩总！望您三思！”分管财务的副总率先反驳。
韩际舟长叹一口气，只能让会议终止。
她站在阳台上吹风时，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电话不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搓搓手，嘿嘿嘿=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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