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争执
“你有信心就好。”面对戚归的自信, 韩际舟有些讶然，但她也没有多问，而是选择相信戚归。
毕竟曙光在圈内根基尚浅, 而人脉这种东西又是个消耗品, 用一次就少一次。这次决赛公布的盲审嘉宾都是业内有名的人士, 韩际舟如果想搭上线让对方把砝码丢给曙光，也是要很费一番功夫的。
现在戚归这样说, 韩际舟倒也乐得清闲，她对这次决赛的态度就是能在过程中有收获就很好, 拿冠军并不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韩际舟对戚归没啥要求, 可戚归对自己的要求却很高。接下来几天, 戚归几乎足不出户地待在酒店房间里磨戏, 把性格活泼好动了不少的欧阳瑾都给磨憔悴了。
决赛前一天，韩际舟带欧阳瑾去酒店内的餐厅吃饭, 戚归由于在房间内尝试入戏，就没有和她们一起。
“小瑾，你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韩际舟在电梯口接到欧阳瑾时诧异不已。
欧阳瑾愁道：“姐姐带我入戏太深, 对戏结束后我哭了好久才出戏。哎，也不知道明天录制前能不能把眼睛消肿。”
韩际舟隐隐有些担心起戚归的状态：“你戚姐姐状态怎么样？她不会入戏太深出不来吧。”
“戚姐姐这几天一直在反复尝试入戏，很成功，每次都能把我也带进去。不过她好像在这方面经验增加不少，出戏变快很多。”欧阳瑾道。
“那就好，那就好, 咱们去吃饭吧。”韩际舟放下心来。
她们走进电梯, 欧阳瑾一句话又让韩际舟刚放下的心提起来：“不过戚姐姐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好，有时候想着事莫名其妙就开始哭，哭得特别伤心。”
“啊？”韩际舟有些紧张道, “这是没出戏的表现吧，小瑾，你和戚姐姐待的时间最长，你确定每次对戏结束后戚姐姐都出戏了吗？”
“姐姐她真的出戏了，我确定！不过她经常会模拟情景去寻找沉浸的状态，我猜她是想到什么才会哭的。”欧阳瑾急急道。
电梯“叮”地一声响，显示到达餐厅所在楼层，韩际舟沉默一下，点点头，牵着欧阳瑾前去餐厅
。
她于表演一道理解不深，终究只是观众和门外汉，这种无知导致的无力感让她连更多安慰和询问都说不出口。
而且，她该以什么身份和怎样的立场去询问戚归的状况、去担心她呢？这只是戚归自己的事罢了。
韩际舟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担忧和苦涩埋在眼底。
决赛录制那天早上，韩际舟见到了状态有些特别的戚归。
她按照剧情需要上了妆，因为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有些恹恹的，唇上浅浅抹一层橘色口红，却掩盖不住她略显苍白的唇。然而，戚归的眸子亮得惊人，仿佛黑夜里唯有眼睛会反光的捕食者，这里面燃着某种旺盛的火，像是以生命力做填料要把自己燃烧殆尽。
韩际舟第一次见到眼前这样快要完全入戏的戚归，戚归的状态让她局促极了，以至于两人碰面时，韩际舟只能微笑着打招呼，然后道一句“等会儿加油”。
决赛的坐席是按照队伍来划分的，阵营很明确。韩际舟坐在最左，和戚归相邻，而戚归右边则是欧阳瑾。
她们沉默着等待编导宣布录制开始，在快要到预定的时间时，韩际舟却忽然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叫走。
她疑惑地站起身，余光同时瞥到其他两个公司的负责人同样被叫往不同的方向，这个发现让她暗暗提起一点警惕。
很快，工作人员把韩际舟领到场地内临时搭建的一个办公小隔间门前，示意她进去。
小隔间里是一位中年男子在等她，这人韩际舟认识，是这个节目组的负责人之一。
一番交涉后，韩际舟很快明白对方的目的：伸手要钱。
对方的说辞是，作为最终奖励的电影是由节目组牵头组建班底，但最终不归节目组管。这个班底会在决出冠军后移交给冠军队伍对应的公司，在此之前，组建班底和启动项目需要的各种费用都需要参加决赛的三家公司平摊。
见韩际舟脸上现出一点怒色，负责人赔着笑脸道：“韩总，我不是诓你，是事实确实是这样。你看咱们只是个小小的综艺节目组，先开始定下最终奖励时四处找人完成策划就已经很艰
难了，这，我相信您也知道业内招商的流程有多长，现在资金不到位项目根本启动不了啊。”
“这些东西你们先开始不在合同里写清楚，打哑谜，现在都到决赛了告诉我这档子事，也是有意思。”韩际舟抱臂冷笑。
节目组打的什么算盘韩际舟很清楚，就算真的因为缺钱班底建不起来，但用来补窟窿的钱也不该是这人所说的七位数。
“韩总你别急，如果肯为这个项目付出，我也先给你个准信。”负责人神秘道，“十位盲审嘉宾，保底三位，你看怎么样？”
嘉宾是他们拉的人，规则也是他们定，现在又用这些嘉宾和规则来做筹码，想薅羊毛的心思都已经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韩际舟面无表情地想，甚至因为这群人吃相过于难看而有点想笑。
她本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可转念一想，思绪却忽然跳到昨天欧阳瑾说的那些话和戚归这些天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努力上。
韩际舟眉头动了动，快要说出口的拒绝的话变成一句“容我想想”。
负责人看出韩际舟的动摇，脸上笑容不变，热切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韩际舟：“那韩总，你想好了请务必通知我。比赛还有半小时开始。”
韩际舟淡淡应了声，转身拉开门走出去。
一出门，录制场地明亮的白光让韩际舟眯了眯眼，她一边走回座位一边盘算这件事。七位数在韩际舟眼里并不算多，但对于曙光的流动资金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同意，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她自己用小金库先行垫付一些。
钱倒是次要的，但是就这么束手就擒走进节目组的圈套让韩际舟莫名觉得很不爽。
韩际舟回到决赛准备区落座后，戚归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几乎立时睁眼，随后敏锐地发现韩际舟身周的低气压，便直截了当地问：“怎么了？刚刚节目组叫你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受角色的影响，戚归问韩际舟不再是往日那种迂回婉转的问法。
“没什么，商量了点事。”韩际舟摇摇头。
一般对方说没什么那肯定有什么，而且还不想让你知道，戚归怎么可能
不知道这点。她锐利地注视韩际舟，皱眉问：“有什么这个节目相关的事是我无权知道的吗？”
“讨论了点赛制相关的事，节目组有新的关于赛制改动的想法，在征求公司代表的意见。”韩际舟犹豫了下，道。
没想到戚归很失望地看她：“际舟，对我说谎有什么必要吗？”
韩际舟嘴唇张合了下，受不了戚归这样的眼神，有些烦躁道：“告诉你又能怎样呢？那负责人一副伸手要钱的嘴脸，张口就是用一百万换三个盲审名额，偏偏还不能不要，我已经决定同意了。”
三个队伍几乎是极其分散地坐在录制场地的三个方向，韩际舟三人周围空空荡荡，是以她并不怕被别人听见。
“不行。”戚归听着韩际舟的话，果断道，“这些钱做什么不好非得装进他们口袋，我们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这并不是曙光承担不了的数目，”韩际舟没想到戚归这么坚决，软了语气道，“我想着，既然可以接受这个数目，你也正好需要三个保底盲审赞同票，那不如两全其美，遂了他们的意。”
这番话她说得很违心，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我不需要！”戚归深呼吸一口，似在压抑怒气，然后和韩际舟对视，“际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去赢。我说过，只要星互拉拢的盲审赞同票小于半数，我就有信心赢。”
“而且，这么大一笔钱走曙光公账必然会引起议论，如果写明用途是用于这个节目，那公司其他人会怎么想？她们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个空降的总裁？”戚归又道。
戚归冷然决绝地拒绝这件事的场景让韩际舟有点恍惚，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拧着眉对她说：“首先，这些照顾我不需要。其次，你这么做，会让公司其他人怎么想？”
那个人的脸和眼前戚归的脸重合在一起，让韩际舟的心抽痛起来。
韩际舟抖了抖嘴唇，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好，既然你这么觉得，那我就拒绝他。”
上一世的戚归面对她明目张胆的偏向和“照顾”，像今天这般拒绝
过她许多次，可她一直一意孤行，固执地认为这是为她好。但如今既然下定决心要活得和上一世不一样，那就别固执了吧。
戚归说不要，那就算了。舞台是戚归的，人生也是戚归的，她从来不是谁的提线木偶。韩际舟咧开嘴给那个负责人发了明确否决的信息，把手机屏转向戚归给她看。
戚归看过屏幕后，很深很深地看了韩际舟一眼，轻轻说了声“谢谢你，际舟。”
谢谢你能尊重我，尊重一个怀揣骄傲的少年人的意气和天真，她只是不想趋同，让表演这件事，变脏了。
韩际舟摇摇头，说：“是我该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阿戚已经开始心疼老韩的钱了，怎么回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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