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追逐
韩际舟抬头望着专属于自己的那把电吉他。这吉他是定制的, 面板材料、形状花纹都是她亲自挑选设计，作为当年乐队成立她给自己的礼物。
她看着这把吉他，不知怎地, 忽然想起上一世。上一世她也像现在这样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 答应父亲继承公司。
只不过, 上一世的她好像做得很糟糕。那时她虽然对放弃施展自己的音乐才华心有不甘，但好在到新公司也可以大展拳脚, 可她做了什么呢？她因为追求戚归把公司弄得一团糟，差点变成业内的笑话, 曙光业绩难以服众, 她回到总集团任职后也是困难重重。
她当初历经痛苦彷徨最终放弃的音乐梦, 对比后面的一系列荒唐展开, 廉价得就像个不值一提的破烂。
韩际舟叹口气，心想, 上一世她身在其中当局者迷，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直到生死关里走一遭, 才幡然醒悟。这一世，她定不要再如此了。
这把琴她原想带走，也算是象征着与船木工作室做个分割，可现在她忽然又改了主意，还是决定把这琴留在这儿，就让它当个装饰品落满灰尘吧。
韩际舟转身, 带着释然的心情朝门口走, 猛地发现门口侧身站着的熟悉身影，她皱起眉，心想戚归怎么会在这？
戚归没想到韩际舟会忽然转身, 她下意识要躲开，可韩际舟明显已经看到。戚归尴尬一瞬，索性大大方方推开门走进琴房：“刚刚看你好像在想事情，便没打扰你。”
韩际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口问：“你怎么来这了？”
戚归咬咬嘴角，不带停顿地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在签售会现场碰到你弟，他邀请我过来看看。”
“哦，”韩际舟兴趣缺缺，低低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让他带你在这逛一逛。”
戚归没想到韩际舟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连忙道：“哎，际舟，你这就要走？”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种没营养的问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得到个什么样的答案。可她实
在是对韩际舟这样低落的状态很茫然，脑子里飞转几圈也完全摸不着头绪。
“嗯，这边没什么事了。”韩际舟点点头，对着戚归礼貌地朝门口示意一下，头也不回地出门。
戚归又气又急，她不是气韩际舟的态度，而是气自己。她以为自己挺了解韩际舟的，可现在这样，她明明心中焦急却毫无解决办法，戚归才意识到，韩际舟恐怕还有很多她一无所知的事。
楼梯口方向响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声，让戚归看到希望，她连忙跑过去：“姐，你咋这么快就要走？你等会儿，定制版唱片我还没给你呢！”
韩云树看见戚归从琴房小跑出来，咧嘴朝她笑了笑，又对韩际舟道：“你坐下面等我找找呗？哎呀，我还没招待戚姐姐茶水呢，你等会儿，我先问问她要喝啥。”
韩际舟随意应了声，缓缓下楼去大厅沙发那边了。
见韩际舟被他忽悠下楼，韩云树几步飞窜到戚归身边，低声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姐忽然要走？”
戚归急急道：“我也不明白，刚刚她在琴房看自己的琴，然后忽然转身发现我，再然后就说要走了。她，她今天怎么回事呀？感觉心情不太好……”
韩云树挠挠头，在楼梯旁踱了几步，忽然以拳击掌：“你说她刚刚在看自己的琴？那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努力控制住想噼里啪啦往外倒句子的嘴，尽量长话短说：“我姐在音乐方面比我有才华得多，她以前一直梦想做个独立音乐制作人。但是韩氏集团一直是家族企业制，每代都需要选一个继承人，学习管理企业后继承家产。我们家这一代就我们俩，我在管理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只能让我姐顶上了。”
“所以说，她是被迫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然后放弃了梦想？”戚归若有所思，试着猜测道。
“她和我爸有约定，大学毕业前随便放她玩音乐，但是毕业后就要进子公司实习，为今后在集团任职做准备。”韩云树声音低了些，有些愧疚道，“我从小学习
成绩就不好，对管理更是一点兴趣和天赋都没有，帮不了她什么。”
“这感觉很糟，就像是我偷了她的人生一样。如果我有那么一点点天赋，能帮她分担，她能继续自己的音乐路线，现在一定是个小有名气的独立制作人了。”韩云树沮丧道。
戚归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间说不出话。对韩际舟忽然丰富许多的认知让她自嘲地想，她以前还很羡慕甚至有点嫉妒韩际舟的自由无拘束，既能做好公司管理方面的事又能尽情玩乐队，对比起她自己，只是一个和爷爷的约定就让她精疲力竭了。
现在看来，韩际舟才是那匹本该驰骋草原却只能困于马厩的千里马，是她自己天资过人努力也够，才让一切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
戚归感觉自己像个因浅薄无知而面目可憎的小丑。
她垂着长睫，有些失落地问韩云树，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到底，际舟缺的是一份在音乐方面的成就感，她空余时间不多，没法全身心投入到这上面，那，有没有什么不太耗时但又有意义的事能带给她音乐方面的成就感呢？”
韩云树无奈：“这事我也考虑过，但问题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呀。”
戚归苦恼地皱着眉，忍不住从二楼走廊朝大厅方向望。她看见韩际舟腰板笔直地坐在沙发上，肩颈却微微塌着，好像在放空。明明外面的阳光那么热烈，映得感知到即将到来的春天的花木都招摇起来，可韩际舟却像披着一席冷清的寂寥，那样格格不入。
“哦对了，戚姐姐要喝些什么，我去给你倒。”韩云树想起他用来搪塞韩际舟的“正事”，连忙道，“工作室有橙汁、茶、咖啡还有汽水。”
“不用麻烦，一杯白水就好。”戚归礼貌微笑，又去看韩际舟。她心里隐约升起一点解决办法的苗头，努力思索着想要抓住它。
韩云树三蹦两跳着飞快下楼奔去工作室设在一楼的茶水间，戚归被这动静惊醒，便慢慢跟着一起下去。她想了想，坐到韩际舟身边的沙发上。
韩际舟
察觉到身边沙发的凹陷，从放空状态回过神，眨眨眼茫然着看她。
戚归大大方方、仔仔细细地看着韩际舟的脸，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才发现韩际舟的眉眼挺深邃，面部轮廓也很立体，且她的唇色偏淡，此刻面无表情地望过来时，会给人很强的距离感。
不过，韩际舟面对她的大部分时候，都挂着笑，戚归对这样少见的冷淡脸倒还有点惊奇。
“际舟，我今天去签售会，其实是为了找你。”戚归缓缓开口。
韩际舟微微偏头，用余光觑她。戚归抿抿唇，按下迟来的和心上人挨得这样近的紧张，继续道：“我从一一年就开始听你的歌，到现在，快第五个年头了，你的每一首歌我都很喜欢。”
韩际舟的脑袋又偏了一点，眼里泛起疑惑，不明白戚归到底要说什么。
戚归莫名觉得嗓子发干，虽然是作为歌迷诉说对歌手作品的喜欢，她说起来却感觉自己是在和心上人表白：“按照粉丝的划分，我这样的人，该算是你的铁杆歌迷吧？那，我能请音乐制作人阿船给我签个名么，以一个歌迷小粉丝的身份请求。”
“我脱离船木乐队了，现在没有阿船了。”韩际舟淡淡道。
戚归用舌尖顶了顶上颚，试图缓解紧张让脑子支配身体按计划行事：“你看，我连限量版唱片都买好了，不签名多浪费，我专门拜托白叶帮我抢的！”
她注视着韩际舟，轻声道：“哪怕你写的那些歌，作词作曲编曲都从阿船变成了船木乐队，我也会永远记得它们的创作者是阿船。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也一样。”
韩际舟有些动容，她想，自己的作品能被人记住，多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拿来吧，我给你签，就当留个念想。”韩际舟叹气，心软道。
戚归欢喜地递上早早就准备好的歌词本和笔。
韩际舟在下笔时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歌词本上画上一只破浪而行的小船，上面载着一颗星星。这个图案几乎是一笔完成，颇有几分潇洒，像个签名的
样子。
只有韩际舟自己知道，这是她很久以前给自己设计的签名，她那时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变成小有名气的制作人，开签售会时她就要让这个签名成为签售会最靓的崽。
然而，这个签名此刻是第一次出现在歌词本上，大概也是唯一的一次了。
韩际舟望着歌词本上那只很久没练习过，但依然签得很熟练的小船，最后也只是合上笔盖，轻轻叹了口气。
戚归一直默默观察着韩际舟，自然发现了她脸上忽然浮现的怅然表情，刚刚冒出来的点子在她脑子里飞转，迫使她开口：“际舟，你下周末有空吗？”
韩际舟把笔和歌词本递还给她，疑惑抬头，不明白戚归问这个做什么。她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有。”
“那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就当是作为这个签名的回礼。”戚归弯起眼。
韩际舟张张嘴，被戚归这一记直球打得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戚归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时间，起身飞快告辞，跑到大门口高声道：“那就这么决定啦！”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别人家为家产打得头破血流，
老韩：好烦啊我只想当音乐制作人qaq
韩云树：可惜我天赋太差没法为姐姐分担qaq
韩家姐弟：如果有个合适的制作人就好了，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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