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张助理盯着八点整，抱着一份“员工持股计划”新制度改革方案去了总裁室，一进门，远远就看见小秦总打了个哈欠。
再一走近，小秦总脸色晦暗，眼皮耷拉着，下眼睑微末发青，俗称熊猫眼。
没睡好？
一定是为了集团收购绿水萍的事熬夜工作。
不愧是他心目中的小秦总！
思及此，他内心早已掩埋的昂扬斗志再次被激起。
连最高决策者都如此废寝忘食，那他这个总助摆什么烂！
秦峥见张助理来了，手指抵上眉心，慢条斯理地揉了揉。
“放桌上吧。”他轻抬下巴示意。
张助理忙不迭走过去放好。
“等等。”秦峥垂下手，神情异常懒倦：“给我泡杯黑咖，要浓的。”
说完又浅浅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一宿没睡，开倍速看完了二十三集的五子棋初级教程。
但看完觉得还不够，又跟着推荐找到了中级和高级教程，正准备继续看的时候，闹钟铃声响了。再一拉窗帘，天竟然亮了。
张助理看着小秦总一边喝着浓咖啡，一边盯着文件沉思的模样，心想未免太拼了些。
“小张。”秦峥搁下杯子。
张助理应了一声，然后神情严肃地等待今日的工作指示。
“五子棋会下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语调平平，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就跟说“这个方案你会做么”一样。
张助理懵懵的：“……啊？”
不知道？
秦峥扯了下嘴角，耐着性子解释：“一种两人对弈的棋类游戏，一方执白一方执黑，先形成五子连珠者获胜。”
张助理脑袋慢慢昂了起来。
他不是因为五子棋发懵，而是对小秦总问他会不会而发懵。
作为一个金牌助理，最重要最至上的一点就是揣测老板的心意。可小秦总的心意是真不好揣测。
“会。”他说完，又立马谦虚地补充了一句：“略懂略懂。”
五子棋是学生时代最爱和同桌玩的游戏么，还因此称之为情侣游戏。
秦峥表情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纸上谈兵的人，实战比教程更重要。
秦甄掀了掀眼皮，语气认真：“中午休息时间来一趟办公室，和我下一局五子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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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理念是每位员工的信仰。我们要高举理念旗帜，坚守企业信仰，享有成功人生！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到——”
“不敢摆烂！”
“不能摆烂！！”
“不想摆烂！！！”
部门例行会议，孙主管一如既往地站在台上高声呐喊，而江以楠全程埋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皮都没抬一下。
“谈恋爱了？”
“还要见家长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江以楠一哆嗦，偏过头去，小琳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进展还这么快。”
她说着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手机浏览器内容：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要注意什么？
“没有啊。”江以楠摇头。
小琳的眼睛眯得更弯了，用一副“打死我也不信”的神情望着她：“那你搜它干嘛？”
江以楠也用一副“打死我都不承认”的目光回她：“好奇。”
小琳撇了撇嘴，觉得没意思，扭过头去继续和男友聊天。
江以楠沉浸在刚刚的注意事项里，没想到就见个家长居然有这么多细节。
她手一划拉，复制链接发给“五百”。
秦峥收到微信消息的时候正看完改革方案。
点进链接，正楷黑体的标题让他的额角跳了跳，快速浏览后，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她家”有关的某个画面，冷着脸从胸腔发出一声轻哼。
那是一个大夏天。
秦峥正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同桌突然拍拍他的肩膀。
“我家养了一条大白狗，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四条腿，威风极了。”
不是没见过狗的秦峥跟看奇葩一样看她：“这世上所有的狗都是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四条腿。你家的狗有什么好威风的。”
江以楠一本正经地哦了声：“是我说错了，它有四只耳朵四只眼睛，两个鼻子八条腿。”
秦峥嗤道：“不可能。”
江以楠：“不信你去我家看。”
“我不信我也不去。”秦峥将头扭了回去。
“那你就是怕我家的狗！”
这句话成功激起了小男孩不服输的心，两人约定放学去江以楠家看。
她家住在胡同巷子里，弯弯绕绕的，地形十分复杂。
不曾想走到一半，在前面带路的江以楠突然撒腿就跑。
她跑得很快，比风火轮还快，秦峥从来没有见过跑得比他还快的女孩。
巷子里四通八达，很快不见女孩的踪影。只剩下秦峥一人在迷宫里来回转。
他是偷偷背着在学校门口等他的司机和保姆去的。天很快就黑了，他害怕得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等到凌晨半夜秦家人和警察才在垃圾桶后面找到他。
下场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宿。
微信“嘟嘟嘟”的震动声将秦峥的思绪拉回。
备注为“江xx”的好友发来四条微信：
江xx：—忌油嘴猾舌。
江xx：二忌自我吹嘘。
江xx：三忌胆小怯羞。
江xx：四忌粗言劣语。
“呵。”秦峥又冷冷地哼了第二声。
他迈腿走到办公桌前，长臂撑在桌沿，另一只手握住没有花纹的纯白瓷杯，大拇指在杯沿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半晌后，骨节分明手从瓷杯滑落，一把捞过杯旁的手机。
不情不愿地回了两个字：
“收到。”
很快那边回了消息。
江xx：嗯嗯
接着又是一条。
江xx：6点半到7点有空吗？带你去超市给我妈买点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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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长这么大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生活必需品都由管家打点，蓦得这么走进超市，身体又开始僵硬。
“能不能走快点？”江以楠回过头，她等会还要去霸气武馆上课呢。
秦峥低眉顺眼地哦了声，快步更上。
某乎说男友上门最好送烟酒类礼品，可她爸早就上天堂了，只能买朱女士喜欢的东西。
朱女士喜欢什么？
她喜欢非诚勿扰，家庭保卫战，爱情连连看。
她喜欢勾毛线，给家里的每一件物品包括恨不得她也套上一个套子。
她还喜欢……
江以楠思忖片刻，恍然后，唰得回过头。
嗯，没错了。
被她这么突然回头一瞪，秦峥微微一顿，但很快他呈现出一种“别看我看我也没用的”的姿态。
“我可不知道要买什么。”
江以楠心说其实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她很快挑了几个牌子的保健品，盒子一个比一个大。
排队的人不算多，轮到江以楠的时候，收银员问有不有会员卡。
“有有有。”她把礼盒放地下，从兜里掏出挂有会员卡的钥匙串。
收银员把小票递给她：“满一千可以换购指定商品，六五价优惠，需要换购么？”
听到优惠，江以楠的dna动了：“都有哪些？”
收银员报了几件商品，见顾客不为所动，又瞥了眼旁边站着的身高腿长的男人，指了指手边货架：“这个也可以的。”
江以楠看过去。
货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许多颜色各异的小盒子，它们长相相似名字却各不相同。
什么冈本、杜蕾斯、杰士邦……
“你可以拿大盒装，更划算，算下来打四折。”
天呐，四折。
这一千多花得心痛，能薅一点是一点。
“要吗？”江以楠偏过头去。
这玩意只有男的才用得上。
况且顾小西说了，像他这种靠脸吃饭的男人都爱在外面乱搞。
顾小西还提醒她一定要捂好身份，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家是拆迁户，以免狗皮膏药甩不掉。
“四折，很便宜的。”江以楠望着他。
秦峥犹如被惊雷劈中般楞在原地，好半晌，才缓缓扯起嘴角：“不、要，谢谢。”
“哎哟小年轻，还是买吧，电视都说了用这个不容易生病。我们老一辈不用那是没普及不懂科学……”
后面排队的老阿姨看不下去了，好心好意地劝起来。
“阿姨您误——”
江以楠话没讲完，肩袖就被人拎起，拖着往外走。
“逮我袖子干嘛？”江以楠低头看去，愤愤地拉撑衣袖。
秦峥除了无语还是无语，摆出一副死鱼脸。
江以楠昂起脖子，嗤了一声：“不就买个打折避`孕`套么。”
真是好心喂了狗。
秦峥倒吸一口凉气，憋了半天，面对她那副不屑的神情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气不过的江以楠又开口了。
“避`运`套咋了？”
“你不用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不用避`孕`套只能说明你人品不好！”
“说明你不讲卫生！！！”
行人来来往往，十几道意味复杂的目光刷刷投来。
秦峥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看到前面的下水道口，恨不得一头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