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出了慈宁宫红木门，和玉的轿撵在外边候着，博尔济吉特庶妃早早站在她自己轿撵旁边，见和玉出现，微微欠身问好，和玉勾笑小幅度点头，两人问好后各自上了轿。
太皇太后打着什么主意呢，无非便是让和玉拉拉博尔济吉特庶妃一把，让她在康熙面前多刷刷脸，好让她在下一次大封时能混上个主位。
宫中旁人还不知道康熙有大封后宫之心，太皇太后确是知道的，因为康熙曾经在十八年年末时曾和太皇太后商讨过大封后宫事宜。
他欲将惠嫔、宜嫔、德嫔、荣嫔、钮钴禄妃和佟贵妃份位往上提一提。
前四者是因为孕育皇子有功，而后两者虽无子但家世加成康熙愿意以高位相待。
在和玉册封之前，妃位以上的只有佟贵妃和钮钴禄妃。按着往朝规矩，皇帝后宫除皇后之外的份位应该有一皇贵妃、二贵妃、四妃、八嫔，低位份不限。
后宫中八嫔倒是齐全了，往上走主位只有佟贵妃和钮钴禄妃占着，主位悬空已久。
加上近几年宫中多出了不少孩子，也不似早年那般容易夭折。康熙便琢磨着提提嫔妃的份位，填补空缺的妃位。
妃位添了人，那自然的嫔位就空出来些，太皇太后便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想要推博尔济吉特庶妃上位。
早在太皇太后看出康熙对和玉有意之时，太皇太后便开始布局。
康熙是她教养大的，康熙的心思她熟络得很。从一开便猜出康熙最多便只会给和玉一个妃位，若是有心不过也就多个称号罢了。等下次大封后宫之时再同钮钴禄氏一起升贵妃。
可到时候佟氏女已是皇贵妃，难以撼动其位置。
一个小小的贵妃位可满足不了太皇太后，蒙女在后宫出头那么难，好不容易有个拔尖的，太皇太后可不得使劲往上提拔。
所以她便安排了人在宫中四处散发和玉与康熙的流言，伺机在让康熙亲耳听到，宫女们蔑视规矩背后议论主子那便是后宫管教不严，将祸水引到掌管宫权的佟贵妃上，激起康熙对佟贵妃的不满之情。
这样一来康熙必将会生出敲打佟贵妃的心思，佟贵妃的底气源头有二，一是位份在后宫中最高，二是掌管宫权。
康熙想要敲打贵妃那么就要折其一。宫权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动它，那么便是让佟贵妃这个唯一的贵妃不再特别。如此一来和玉由妃位提到贵妃位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起来。
太皇太后这手好棋下得好，康熙如她所想入了圈套。
和玉已经立起来，太皇太后便想起后宫中另一位蒙妃博尔济吉特氏，对她太皇太后所求并不高，只盼着能在大封后宫之时能坐上那空缺的嫔位就好。
她心中已经在筹谋着了…
——
和玉与博尔济吉特庶妃到贵妃承乾宫时，屋子里已经极为热闹。房中两侧的有九把贵花梨木圈椅，坐着的分别是一妃八嫔。
另外还有宫中得眼的贵人之流，也能讨个巧得一小木凳坐着，比如说宜嫔宫中的郭络罗贵人便是坐在末位。
其余低位的答应垂头呆在各宫主位娘娘身后小心站着。
最前面空着两把木圈椅，便是和玉以及佟贵妃的位置。佟贵妃还尚未出现，和玉选了右边的位置坐下，清朝以左为尊，佟贵妃资历深还把持着宫权，佟贵妃理当地位比她高些。
博尔济吉特庶妃虽无份位，但康熙特待她享嫔位分例，因此她没有像其他庶妃那样站着，而是坐在僖嫔下方位置。
和玉来了，席坐着的嫔妃们纷纷欠身请安，以示尊重。
随后便开始聊着家长里短，安嫔最先出声恭维和玉。
“如今见贵妃娘娘才知道什么是尊贵气度。”
坐安嫔斜对面的敬嫔也附和着。
在长公主的接风家宴中和玉见过这两位嫔妃，只是当时隔得远看得不真切。如今细看倒是看出了些端倪。
两人与惠、宜、德、荣一样身处嫔位，但两人不论是身上衣料的精美度还是从发间头面的精致度来说都比不上惠、宜、德、荣嫔。
胡嬷嬷曾在昨日给和玉讲过后宫各位主位的变迁，康熙在十六年大封后宫，封李氏为安嫔，王佳氏为敬嫔，董氏为端嫔，马佳氏为荣嫔，那拉氏为惠嫔，郭络罗氏为宜嫔，赫舍里氏为僖嫔。
七嫔中尊卑是以安嫔为首位，敬嫔居次依次排列下去。当时安嫔和敬嫔是何等风光，生育了大阿哥的惠嫔都居于她们之下。
安嫔和敬嫔的风光与她们的家世息息相关，安嫔的祖父李永芳是第一次投降后金的明将，并立下了赫赫战功。敬嫔王佳氏出于满洲镶红旗，家世虽不如安嫔但也明显优于其他嫔位妃子。
哪可想才短短三年，当初嫔位之首的安嫔被惠、宜、荣嫔超过，连十八年才晋封的德嫔都尊于她们。
其中主要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安、敬两嫔没有生养的关系，而是在十六年时康熙需要稳固自己的政权，因此优待家世良好的嫔妃，而如今康熙政权稳固，自然更多的是优待那些自己喜爱或是生育有功的嫔妃。
从中也可窥见康熙的脾性。
安嫔和敬嫔攀附和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让宜嫔想起她当年的往事，不顾场合的嘲起了两人。
“依嫔妾看，安嫔这脖子拉长的样子，也太不美观了，好在姐姐坐得离贵妃远，不会污了娘娘的眼。若还像当年安嫔姐姐坐在现在惠嫔的位置呢，怕是会吓着贵妃。”
十六年，安嫔仅仅在当时的孝昭皇后和佟妃之下，请安的位置如同现在的惠嫔在主位右下方第一排。
今时不同往日，宜嫔嘲讽的便是现在安嫔已经做到了主位右下方第三排。
被如此讥讽，安嫔涨红了脸，想要撕破脸皮又没有底气。
惠嫔当年也是在安嫔之下的，也曾受过安嫔的气。虽她和宜嫔的关系一般，但更乐于见安嫔受辱，于是帮着宜嫔说话。
“宜嫔也是说笑的，安嫔你可别介意，饶是见了皇上她也是这般耍性子。”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脸，把本来有理的安嫔硬生生说得无言以对。
怎么的，皇上都不介意宜嫔的嘴皮子，安嫔还能介意追究不成。
惠嫔和宜嫔两人简直是把安嫔活生生憋屈死。
钮钴禄妃可看不起她们的闹剧，一个小小的安嫔也值当她们这样闹，她今日可是来看两位贵妃互掐，对嫔位的事一点也无兴致。
眼下佟贵妃还没到，火力对准和玉一人。
不过钮钴禄妃也不傻，没摸清和玉脾性前不会贸然行动，于是拿和她一同来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开刀。
“好久不见博尔济吉特庶妃了，听说前段时间庶妃感染风寒，今日看来是已经大好了。”
钮钴禄妃出了声，惠嫔和宜嫔识相闭上嘴，静静端详另一方的厮杀。
博尔济吉特庶妃突然被点名，本就不好的脸色看着更苍白了，上半身只有点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紧张到身体轻颤的状态。
就这般不争气的姿态，难怪钮钴禄氏敢拿她开刀。
若是硬气点，她有博尔济吉特的名头怎么会有人敢让她难堪。由此可见这庶妃在宫中过的日子并不好。
物质上肯定无人敢苛刻她的，只是看她性格弱好拿捏的样子，只怕是受了嫔妃的冷嘲热讽也不敢向太皇太后告状。
不过太皇太后在后宫中眼目众多，不可能不知道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情况，她却冷眼旁观。
怕是也看不上庶妃柔弱的个性，想要以此磨磨她的脾性。
有些人越磨越坚强，有些人则越磨越颓，恐怕太皇太后要失望了。
果然，博尔济吉特庶妃声音细小如纹开口道：“嫔妾身子已经好全，劳娘娘关心了。”
钮钴禄妃拿着手帕捂嘴笑：“庶妃可要仔细点，这风寒呀也是会传染的，庶妃和贵妃走得近，若是不小心让贵妃染上病，恐怕是皇上要怪罪的呀。”
这样说像是把博尔济吉特庶妃比成了什么肮脏物，这杀伤力比刚刚的惠嫔和宜嫔厉害多了。
最可怕的是博尔济吉特庶妃竟然也不否认，一昧低着头不语。
和玉看不下去，两人是同族，一个受辱另一人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姐姐不必担心庶妃，刚刚在慈宁宫太皇太后身边的沈太医给庶妃请了脉，说是已经大好了，沈太医的医术姐姐还不放心吗？”
钮钴禄妃拿皇上来压，和玉便只能拿出太皇太后来镇。果然钮钴禄妃不再多嘴，转向说着其他琐碎的事情。
不过这么会儿，和玉便摸清了各个嫔妃的秉性。
佟贵妃在廊间隔岸观火好一阵子，才扶着木锦姗姗来迟，竟也穿着金黄色旗装。
佟贵妃眉目生的清秀柔丽，更适合蓝、紫这样柔和些的颜色，明黄色艳丽佟贵妃的五官压不着这也颜色。佟贵妃自己也是知道的，除了节日祭拜外甚少穿着明黄色。
两人位置隔得近，又穿了相同颜色的旗装，难免让人对比一番。席下众嫔妃暗暗对了对眼色，都看出佟贵妃争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