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3月24日更新设定)
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夜里
承乾宫主殿内皇贵妃四个大宫女跪倚在地上嘤嘤抽泣哭成一片,内居外长廊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如此动静让她们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不过几秒,厚重木门被撞开,天子除了披风只身着明黄色寝衣出现,还没到深秋承乾宫已经用上了碳,屋内一股子热气伴着茉莉清香冲福临面上涌来。
皇贵妃董鄂氏幼年短居江南一带,最喜爱茉莉这般白团清香的花骨朵,常年以茉莉花置于内室,久而久之爱屋及乌皇上也爱上这股清香,还曾夸过皇贵妃的娴静品味。
往室内走绕过屏风看到花梨木床榻,董鄂妃闭眼静静躺在紫红丝绸被里,脸容带着久病之态。
自十五年年初皇四子夭折,董鄂妃便一病不起,久缠于床榻,皇上每每探望董鄂妃总是倚靠在床柱边清语宽慰皇上。
与爱人亲密细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他还在,佳人却静躺长眠,留于他无尽悲凉心伤,皇上静站不动身后一众太监杵在屏风外不敢上前,太监总管吴良辅离皇上一丈远察言观色,心里暗道不好。
皇贵妃大宫女腊梅跪爬到皇上脚边,脸快贴地,苍然悲痛道:“皇上,娘娘薨了。”
话落,身体便被踢到一旁,一缕血丝从嘴角边流出。
顺治手颤抖着抚摸董鄂妃还有温度的脸庞,眼往下看,爱妃脖间还挂着册封那日他亲手给带上的玉坠子。
动作细腻地摘下项链打量着,睹物思情,往日恩爱场面在脑海里盘旋,顺治情绪崩溃,狠狠往地上丢去。
‘咔’一声清脆,碧绿通透的玉震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快玉坠由三个玉种镶嵌而成,和田玉做底,蓝田玉和岫岩玉雕刻成并蒂莲花的模样,质地细腻圆润,是少见的珍品。
寝内跪着的太监宫女们对此毫不在意,眼不敢斜盯着头顶下的地板,生怕被皇上迁怒,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姿态。
没有人知道玉碎裂的那一刻,这块玉坠里的三个百年玉魄,与玉坠子同体同命,意识在瞬间就消逝了。
和玉、蓝雨、岫玉便是消逝的玉魄,她们在几百年前得到飞升的机会苏醒了意识,成型以来靠日月精华为源一直默默修炼,望得一日能得道。
玉碎在古以来视为噩兆,因此就算玉坠主人不停更换,玉坠也被保护得很好,万万没想到会被顺治一气之下摔碎。
玉魄们本以为自己的机缘到此结束了,一个自称龙气系统的东西以玉魄帮他收集天子龙气为筹码,作为回报系统复活了她们的意识,并承诺事成之后她们百年修为也能一并还给她。
“何为龙气?”,期间最早形成意识的玉魄和玉出声。
系统回答:“龙气乃帝王之气,当朝天子乃真龙,天子式微便生隐龙。”
“那我们要如何收集?”,另一株玉魄岫玉随后开口。
系统:“长期呆在天子身边可沾染上龙气,但花费时间长,收集可用的量也少。最好的方法便是双修之术。”
玉魄们明白双修之术为何意,虽她从未用这个方式来修炼,但如今落魄对此方法也并不排斥。
心中尚有疑惑,开口:“我们只是一抹意识,无实型如何能与凡人双修?”
系统解释会在濒死的人里找到合适的身体将意识投入。
“那身体可否挑选秀美之人?”,蓝玉静静听着,迟迟开口。
玉坠的前主人里也有几位宠妃,深知外表的重要醒,壳子越美她们的任务便越好完成。
“宿主们请放心,为了任务的顺利进行,宿体都是进过严格筛选的。”
“宿主们是否选择接受任务。”
玉魄们毫不犹豫;“接受。”x3
系统继续抛问:“哪位宿主第一个开始任务?”
玉魄们迟疑,“不能我们三个同时进行任务吗?”
系统:“不可,同时投放三个意识负担过大,无法承受,每次只能投放一个意识。”
“便从我先开始吧。”,和玉自荐。
蓝玉和岫玉意识再次消失,而和玉话落眼前一黑,等再次醒来,入眼的便是明亮红色秀着繁杂花纹的床帐。
和玉起身牵动被褥的动静,惊醒蜷缩睡在床脚旁的侍女娜仁。
侍女拉开床帐一角,脸往里边探,见和玉醒来惊喜万分。
“格格,您终于醒了?”
和玉还没适应新的身体僵硬点头就要起身,娜仁动作麻利收起床帐,小心翼翼摆弄好靠枕被褥让和玉倚着更舒服些,分出心思余光打量和玉。
久病卧床白得透明的脸上多了些红润,起床的动作也不似之前那样无力。
一顿忙活后,确定和玉不会冷着,一阵风儿似快步出内室吆喝站在外面的小丫头们去准备梳洗的东西,娜仁亲自去找夫人告知好消息。
环境安静下来,脑子里接收了博尔济吉特和玉十几年的记忆,在她来之前这身体的主人从娘胎带了先心病,身子一直不好小病不断,靠着珍贵药材续命。
若是一般富贵人家,都承受不起这样大的药材开销,好在博尔济吉特和玉有个好家世,她的母亲是当朝太皇太后亲女固伦淑慧长公主,父亲是已逝的蒙古巴林郡王。
博尔济吉特和爱新觉罗的血脉,顶尊贵的两个姓氏的结合。
正是有这样显赫的家世,博尔济吉特和玉源源不断补着各种人参珍奇拖着病弱的身子活到了十六岁。
身体底子是坏了,再多的药也无法治本,半月前博尔济吉特格格的病情加恶,来势汹涌,就要不行的时候系统将和玉送了过来。
固伦淑慧长公主育有一子一女,亲子出生便封为世子,康熙三年,老蚌生珠得幼女,全家视为珍宝。康熙七年巴林王病逝,亲子袭爵。
而后待亲子成亲长公主便带着幼女迁往自己的长公主府,全心贯注调养年幼丧父病弱的女儿。
而今年是康熙十九年一月,皇上二十七岁。
在和玉消化记忆的时候,娜仁也赶到了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的院子离和玉住处不远,门口小厮年纪轻轻极为机灵,最会察言观色。
往日每早仁娜来见夫人时都神色严肃,端着大丫鬟的礼数,今日见她脚步轻盈,嘴角挂着收不住的笑容,便猜到是格格病情有了好消息。
哈腰作势讨好样道:“娜仁姑娘今日来得早呀。”
清秀的脸庞,奉承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快去通报,我有事要禀告公主。”
小厮应下,转身小跑进院通告掌事佟嬷嬷。
须臾,衣着沉色蒙服的妇人从内院走出,规矩分寸滴水不漏,远远站在那里便是严肃厉害的形象。
紧跟在佟嬷嬷身后的小厮也没有刚刚说笑的样子,身子微躬,再老实不过。
佟嬷嬷脚步快速却不慌乱,连着耳坠晃动的频率都是整齐的。
娜仁乖巧上前欠身,恭敬地跟在佟嬷嬷后面进了内院。
长公主尚在梳妆,挽着蒙古妇人发髻,快半百的年纪,满头保养得极好,面容舒展端庄,天家气派灼灼。
“今日格格如何?”,念着病重的女儿,长公主眉头蹙起,她日日吃斋祈祷就盼着自己的孩子能熬过这关。
“格格今早清醒,奴婢瞧着精神大好,格格脸色也红润了些。”
娜仁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道出。
长公主听到喜讯,皱起的眉头舒展,喜出望外:“可是真的?林医女如何说?”
“萨仁已经去请林医女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格格院子了,公主吩咐过格格有任何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告诉您,奴婢尚未等医女诊断便忙奏告公主。”
没有医生的确诊,长公主觉得不放心,早膳已摆桌也顾不上吃,匆匆往和玉住所赶。
长公主到的时候,林医女还在床边诊脉,见长公主亲临作势就要起身行礼,两人眼神正好交汇一起。
长公主轻摆摆手,让医女不必着急行礼。
林医女是与长公主一起陪嫁进来的女医,和玉的病一直由她调理,很清楚长公主对和玉病情的焦虑,此刻也不再乎些虚礼。
躬坐在红玉凳上细细分析和玉的脉象。
“格格可还有心悸、胸闷的情况?”
和玉摇头,林医女默不作声静静思索,长公主心里着急,女儿不疼不痛本应该是好现象,但林医女默不作声的表现又不像是有喜讯。
随即开口:“医女,和玉可是不妥?”
林医女斟酌停顿一会,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格格脉象不沉不稳、和缓有力,是缓脉之像。”
“缓脉?”长公主嘴里念着,这些年为了照顾女儿,她也有了些医学知识,缓脉乃健康的脉象。
这让长公主更是不解。
“缓脉乃好事,为何医女面有虑样?”
被问话不能不回,林医女婉转道出:“格格
“…昨晚好像梦见阿码抱在怀里,阿码把我抱在怀里暖呼呼的,早上起来便觉得开阔许多,心口也不疼了,精神也更胜从前。”
说出想好的理由,将她先心病痊愈的原因归咎于是过世巴林王对女儿的庇护,这理由虽有些荒谬,也是让人找不出错处的方法了。
蒙古人信仰“长生天”,视其为永恒神明,长公主虽是满人,从小在蒙古出生的母亲耳熏目染下对“长生天”也颇为敬重。
拥抱久病的女儿,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下,又忆起亡夫,嘴里喃喃念着:“你阿码定是疼你的…”
第一次被人拥在怀里,皮肤与皮肤之间的触感,和玉感受着。与作为玉坠形态挂于胸间的触觉大有不同。
“阿码还说,他是承了外祖母的恩泽,让和玉一定要去京城给外祖母请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