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齐云雪想不透秦铮的打算，便吩咐下去，让人继续盯着渔人关内的情形。</p>
<p>渔人关内，秦钰早就得到消息，知道秦铮和谢芳华来了，不顾皇上九五之尊的身份，亲自出了将军府迎接。</p>
<p>秦铮和谢芳华下了马车后，第一眼，秦钰就看出了不对，他对秦铮和谢芳华极为熟悉，再高明的易容术，也隐瞒不了他。不止他们易了容，侍候在身边的侍画、侍墨也易了容、但一脸苦瓜样的小橙子确是没易容的。</p>
<p>他知道这里必定有古怪，便压下了情绪，请二人入府。</p>
<p>进了将军府，关上府门，关了房间的门，易容成秦铮和谢芳华、侍画、侍墨的人以及没易容如假包换的小橙子立即给秦钰见礼。</p>
<p>“怎么回事儿？”秦钰沉声问。</p>
<p>其中一人道，“回皇上，小王爷和小王妃另有安排。”</p>
<p>另外一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小王爷留的信函，吩咐属下面呈皇上，皇上看过后，就知晓了。”</p>
<p>秦钰接过密函，打开，看罢，眉头蹙起，“他的胆子可真大。”</p>
<p>无人应声。</p>
<p>秦钰有些恼，“他自己一个人去也就罢了，深山之涧的路何其难走？怎么将芳华也带上了？”</p>
<p>依然无人应声。</p>
<p>秦钰左右看了一眼，见除了易容的那四人外，小橙子苦着脸，垂头丧气，小泉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他立即问，“小橙子？你怎么没跟着去？”</p>
<p>小橙子立即道，“回皇上，属下紧赶慢赶地赶路，也到了雪城百里外了，可还是没赶上，就差那么一点儿，小王爷和小王妃偷天换日地离开队伍，偷偷走了。奴才虽然识破了易容术，但也不知他们的下落，也不敢声张，只能随队伍回来见皇上了。”</p>
<p>秦钰看了他腰间佩戴着的物事儿一眼，沉下脸。</p>
<p>小橙子见皇上看来，立即道，“这枚物事儿，奴才一直佩戴着。”</p>
<p>“回头将它丢了，什么辟邪之物，是丧气之物才对。”秦钰沉声道。</p>
<p>小橙子吓了一跳，但想想也是，若不是路上出了好几次状况，他一定早就赶在小王爷和小王妃离开之前与他们汇合了，如今倒好，被他们给扔下了。</p>
<p>他立即将那枚物事儿解了下来，“奴才觉得也是，现在就去扔掉。”</p>
<p>秦铮没说话，小橙子走了出去。</p>
<p>不多时，外面有人禀告，“皇上，谢侯爷来了。”</p>
<p>“请他进来。”秦钰道。</p>
<p>小泉子立即迎了出去，谢墨含进了房间，他在各人面上扫了一眼，蹙眉，给秦钰见礼。</p>
<p>秦钰摆手，“说你多少次了，在外就不必多礼了。”</p>
<p>“虽然在外，一切从简，但皇上毕竟是皇上，君臣之别的礼数也不能废了。”谢墨含道。</p>
<p>秦钰心中有些闷，“若是那两个人跟你一样规矩就好了。”</p>
<p>“秦铮和妹妹看来是没来这里，他们又去了哪里？”谢墨含问。</p>
<p>秦钰将信递给他，“你自己看。”</p>
<p>谢墨含接过信，看罢后，叹了口气，“没想到齐云雪是将南秦搅得翻天覆地的背后之人，这样说来，如今雪城出兵相助北齐，是铁定的了。”顿了顿，又道，“秦铮兄和芳华深入北齐内地，虽然是一步险棋，但也却是一步奇招。”</p>
<p>秦钰沉沉地哼声，“若是他们都没了命，就算我们夺了这江山，又有什么意思？”</p>
<p>谢墨含一时沉默。片刻后道，“皇上不能这样想，从小橙子走后，我这心下便一直不安。如今小橙子连他们的面都没见到，回来了，我这心反而安稳了。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使命。任由他们去吧。”</p>
<p>“连面都见不到，不任由他们去又有什么办法？”秦钰无奈地揉揉眉心，“时也命也运也。”</p>
<p>“他们从雪城，避开齐云雪的眼线和北齐的视线，走深山之涧，最快也要半个月到落霞山吧？”谢墨含道。</p>
<p>秦钰点头，“不错。”</p>
<p>“我听闻，北齐传出消息，言宸解了雪城之危后，送去了盟书，齐云雪没签，则是找言宸要婚书。言宸还没给雪城回信。也许这其中会有变。”谢墨含道，“没有婚书，齐云雪不见得帮北齐。”</p>
<p>秦钰摇头，“言宸为了北齐能扬长避短，以医毒之术来赢秦铮，区区婚书，又怎么会拿不出？更何况，他和齐云雪本来就是自小订立的婚约，这些年，齐云雪和玉家关系甚密。”</p>
<p>谢墨含颔首，“倒也是。不过希望他们不会这么快联合出兵，否则，没等秦铮和芳华赶到落霞山，我们在渔人关就受到前后夹击的话，实属不妙。”</p>
<p>“听说北齐王早就出京了，想必不日便会到达玉霞坡与齐言轻汇合。以北齐王的脾性，应该会立即出兵。”秦钰道，“我们要想一个策略，暂时拖住北齐和雪城，都无法出兵。为他们争取时间。”</p>
<p>“自从南秦和北齐打第一仗，开战起，从京城运送到漠北的粮草，已经运送了两批。”谢墨含道，“我南秦军饷粮草一直以来未曾储备，是即需即储，北齐显然十分清楚，是以，齐言轻即便大败，慌忙撤出渔人关前，也一把火烧了粮库，未曾留给我们。依照我的算计，哪怕有谢氏倾尽全力，也只能再支持一批。而一批粮草也顶多能坚持三个月。”谢墨含道，“我们最怕打的就是拖延战。一旦拖延，粮草军需不足，就是大害。”</p>
<p>秦钰抿唇，“但即便是怕打拖延战，如今这半个月的拖延也至关重要。北齐王出京，亲赴战场，雪城出兵，前后夹击，我们不拖延的话，恐怕抵不住两方的攻城，就算抵得住，也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p>
<p>谢墨含颔首，“所以，除了要想办法拖延外，我们还要想再想办法筹备粮草军饷。”顿了顿，他道，“昨日收到林溪的传书，这些日子，信中谈到，他和谢伊为了筹备第三批粮草军饷，各种办法都用尽了。除了谢氏，就连岭南裕谦王那里的粮草都拿出来了，南秦的其它地方也已经是最大限度地被程铭和宋方给搜刮殆尽了。我们再想筹备第四批粮草，南秦是再拿不出来了，只能从北齐入手了。”</p>
<p>秦钰脸色沉凝，“北齐如今除了我们攻到的渔人关，其余地方，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找到突破口。”顿了顿，他道，“不过，从北齐入手夺粮草，也不是不可行。”</p>
<p>谢墨含点头，“信中还提到，谢伊前往北齐，暗中筹备粮草军饷。”</p>
<p>秦钰皱眉，“她一个女孩子，还是算了。”</p>
<p>谢墨含道，“林溪信中说谢伊主意已定，爷爷和六婶母都没反对，早已经在爷爷回京的三日后，启程了。算算时间，跟你出京前后脚。如今快到边境了。我即便如今写信回去阻止，也是无用了。这小丫头有些时候跟芳华一样，十分的倔强，认准一件事情，非做不可。”</p>
<p>“她没有武功，且是个从未踏出京城的女儿家，老侯爷和六房的明夫人怎么由得她乱来？”秦铮道。</p>
<p>谢墨含叹了口气，“她虽然没有武功，也从未踏出京城，但见识却不是个短浅的。爷爷没回京城前，芳华又离京的那段时日，忠勇侯府和谢氏的庶务，都是她在打理。且我听林溪书信中的意思，本来他打算与他一起来边境，说她死活不让，非要自己出京。最后还是舅舅说他在边境待了多年，对北齐的内地也熟悉，才同意舅舅跟她一起。”</p>
<p>秦钰闻言不再言语。</p>
<p>“不知道他们是否来渔人关。”谢墨含又道。</p>
<p>秦钰摇头，“他们既然打定主意是要深入北齐内地，不见得来渔人关，若非你的书信，朕也没得到丝毫她出京前往北齐筹备粮草的消息，既然隐秘功夫做得如此好，想必不会来渔人关惹人耳目。”</p>
<p>谢墨含点头，“皇上说得有理。”顿了顿，问，“既然是这样，我们是否还要再另派人前往北齐弄粮草？”</p>
<p>秦钰想了片刻，摆手，“渔人关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在北齐和雪城的视线中，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有动静，就会被北齐察觉到意图。既然第三批粮草还能支撑三个月，就暂且等等谢伊和武卫将军的消息，他们兴许真能谋到北齐内地的粮草，也说不定。”</p>
<p>谢墨含颔首。</p>
<p>秦钰又道，“这两日，合计一番，看看如何拖住北齐王和雪城，暂且不出兵。”</p>
<p>谢墨含道，“刚刚我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只是，太过于阴险。”</p>
<p>“说说看。”秦钰道。</p>
<p>“齐言轻的伤差不多痊愈了吧！再让他性命垂危一次，那么，北齐王和言宸，自然不会弃他不管，为了救他，想必顾不上立即出兵。”谢墨含道。</p>
<p>“如今玉霞坡距离渔人关两百里地，用什么办法？上一次，有秦铮的刺杀在前，这一次，怕是不能轻易再用上次的筹谋。”秦钰道。</p>
<p>“用毒呢？”谢墨含道，“秦铮和芳华在雪城，因为言宸的毒，输了一局。如今，秦铮和芳华掩盖雪城和北齐的耳目，命人易容，外面的人不靠近，也看不出他们是易容，更不知如今不在渔人关。就算齐云雪聪明，心有疑惑，那么，我们就借此打消她的疑惑。”</p>
<p>“你是说……以毒还毒？”秦钰看着他。</p>
<p>谢墨含点头，“正是，依照秦铮被外界所传的脾性，输了此局，他不甘心也是正常。但是从雪城，从齐云雪那里找不回来，便从齐言轻身上找也一样，给北齐王和言宸出个难题。也附和如今渔人关抵抗的紧张形势。”</p>
<p>“你我都不懂医术，芳华的医毒之术都不如言宸，他的医毒之术，可谓是绝顶了。上哪里去找让言宸也犯难的毒呢？”秦钰道，“难道子归能找到一种连言宸也破解不了的毒？”</p>
<p>“外公回京城，给我解毒时，留下了一味毒药。”谢墨含道，“我当时问过他，他说此毒名为逆鳞。”</p>
<p>“逆鳞？”秦钰挑眉，“未曾听闻。”</p>
<p>“我也未曾听闻。”谢墨含道，“外公说是紫云道长生前研制的，他留了一味。当初，之所以给我，也是因为……”</p>
<p>“因为什么？”秦钰问。</p>
<p>谢墨含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因为当初先皇一心要置谢氏和忠勇侯府于死地，皇室和谢氏如走冰丝，局势紧张，外公说，若是有个万一之时，让我给先皇用上。先皇一旦中毒，那么，皇室一切的谋划，都会崩塌，到时候，天子有恙，还如何顾及得再铲除谢氏？谢氏也能有缓和余地，以谋活路。”</p>
<p>秦钰闻言沉默片刻，道，“当初的局势，确实是水深火热，也难怪催老前辈为了谢氏对父皇做如此打算。”</p>
<p>“外公是出家人，当时也有不忍，谨慎告知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谢墨含道，“他又说，他掐算了星云图，天下局势难料，谢氏的未来更难料。”</p>
<p>“听说催老前辈是去给芳华寻破解之法了，不知如今在哪里，可寻到了。”秦钰道。</p>
<p>谢墨含摇头，担忧地道，“外公一直没消息传来，当年，他陪紫云道长去过魅族，凭记忆再去的地方，不知道是否就是如今被秦铮和芳华查知的天阶山。”</p>
<p>“可惜，芳华为了孩子，死活不去天阶山。”秦钰揉揉眉心。</p>
<p>谢墨含一时沉默下来。</p>
<p>过了片刻，秦钰问，“药在哪里？”</p>
<p>“我一直随身带着。”谢墨含伸手入怀，小心谨慎地拿了出来，递给秦钰。</p>
<p>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装着，秦钰刚要拧开盖，谢墨含立即阻止他。</p>
<p>秦钰挑眉。</p>
<p>谢墨含道，“外公交代了，这个药，只要放在想要给下药之人的鼻间闻上一闻，那人便会中毒。切不可轻易打开，更不能自己去闻。”</p>
<p>“这么神奇？这么说，这味药应该是气味之药了？”秦钰问。</p>
<p>“应该是。”谢墨含道，“外公给我后，我一直随身妥善收着，未曾打开过。”</p>
<p>秦钰闻言将瓶子收入怀中，对谢墨含道，“我亲自前去玉霞坡。”</p>
<p>谢墨含大惊，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皇上，万万不可。”</p>
<p>“你难道也如京城那一帮子老臣一般，对朕说什么万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吗？”秦钰轻叱一声，“北齐内地在我被发配到漠北时，去过，甚是熟悉。你放心吧。”</p>
<p>“那也不可。”谢墨含摇头，“您是皇上，自当坐镇渔人关，要去也是我去。如今齐言轻虽然将大军撤退到玉霞坡，但经过几番对战，他应该是极为谨慎小心，对自己的营帐周围，应该都布置了重兵。尤其是言宸如今也在玉霞坡。”</p>
<p>“正因为如此，才要我去。”秦钰道，“他和言宸都想不到我会去玉霞坡。”</p>
<p>“不行，臣决计不能同意。”谢墨含坚决地道，“皇上一人，身系南秦江山，身系千万子民，你若是出事，那我们……”</p>
<p>“我不会出事儿。”秦钰摆手，制止他。</p>
<p>谢墨含立即抽出刀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若是皇上执意而为，臣现在就自刎谢罪。”</p>
<p>秦钰看着他，被气笑，“子归，你这般视死如归，死命拦着，是不相信朕能安全返回渔人关？”</p>
<p>他大多时候，都是寻常你我之称，如今被气笑，又改回了朕。</p>
<p>谢墨含紧抿着唇，“相信是一回事儿，你若是去涉险，又是另外一回事儿。”</p>
<p>秦钰看着他，“我也不是这般没有准备的孤身前去，你我商议一番，今日夜晚，我们出兵一次，偷袭玉霞坡。如今正是秋季，若是纵火烧山，你想齐言轻将大营安插在虽然避着风向平坦的地方，但也耐不住北齐士兵看到红了半边天，想到万一大火少来的惧怕，军心定然会因此散乱。我便趁机潜入军营。”</p>
<p>“不行，皇上这太危险。”谢墨含道，“要去也是我去，我的功夫也不次于皇上。”</p>
<p>“你不适合。”秦钰道，“论行军打仗，你擅长，但论背后的刺杀和阴谋诡计，你太君子了。若是李沐清在这里，我到觉得他可以去，如今嘛，只能我去。”</p>
<p>谢墨含一时噎住。</p>
<p>秦钰伸手，将他架在脖子上的剑撤走，对他道，“今夜发生如此变动，大火烧红了夜空，齐言轻不可能不被惊动，定然现身查看。我若是扮做北齐士兵，靠近他，一举可成。”顿了顿，他道，“尤其是这味药，实在太好，只闻气味就可，比药丸和刺杀他简单得多。”</p>
<p>谢墨含拗不过秦钰，只能答应他前往齐言轻安扎在玉霞坡的军营。</p>
<p>于是，二人用长达数个时辰的时间，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和部署。</p>
<p>但即便是做了最完全的部署，谢墨含也不放心，在秦钰乔装秘密离开渔人关后，谢墨含将燕亭和崔意芝叫来，将详细的计划告知了二人，在二人惊骇的眼神下，他拍拍二人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暗中尾随皇上身后，与他一同前往玉霞坡的大营，你们来执行部署出兵纵火烧山的计划。”</p>
<p>二人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p>
<p>谢墨含看着他们，“秦铮和芳华悄悄潜入玉霞坡后方的落霞山，以完成我们对北齐大军的前后夹击。按照路程计算，走深山之涧，他们到达落霞山最快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北齐王和雪城怕肯定不会等，一旦他们协议达成，就会立即出兵。所以，必须争取到拖延的时间。我们要让齐言轻中毒，以拖延北齐和雪城联合出兵。这对北齐，对渔人关，对未来的南秦江山，也许，成败就在此一举。”</p>
<p>二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p>
<p>崔意芝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谁去都行，怎么皇上一定要亲自去？这万一有事儿，岂不是……”</p>
<p>“皇上也是为了万无一失，他去，比我们这里的人都有把握。”谢墨含道，“你们就按照计划执行，我这便尾随出城。”谢墨含看向崔意芝，“意芝，必要时，你可以来做决断接应。”</p>
<p>“为什么是他不是我？”燕亭不干了。</p>
<p>“你的脾性最是稳不住，虽然这段时间磨砺得好了些，但还略欠火候，这一点，不如意芝。”谢墨含道。</p>
<p>燕亭闻言噎住，想反驳，但如今大局关头，自然要以大局为重，他嘎嘎嘴，“你放心，我一定不乱来。你此去，不但要把皇上安全带回来，自己也一定要安全回来。知道吗？兄弟还等着你喝酒呢。”</p>
<p>谢墨含点点头，重重地拍了拍燕亭的肩膀，“知道。”</p>
<p>三人就此商定，谢墨含也乔装了一番，出了渔人关。</p>
<p>无论是秦钰，还是谢墨含，都是只身一人，轻装避开众人的视线，悄悄地离开。</p>
<p>渔人关内，并没有因为二人的离开而发生异常，一切井然有序。</p>
<p>此次行动周密部署，除了秦钰、谢墨含，只有燕亭和崔意芝知晓，就连在关内的王贵、秦毅等众将，都不得而知。</p>
<p>关内的百姓们，人心慌慌了几日后，发现，南秦的军队占领了渔人关后，渔人关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反而，还跟以前一样，百姓们渐渐地放开了心。</p>
<p>另外，百姓们都只知道南秦的小王爷秦铮和小王妃谢芳华进了渔人关，都在暗中悄悄地讨论着。虽然天下间流传出了几幅二人的画像，但是，哪有见真人来得真实？对二人在天下间流传已久的名声来说，百姓们对能见到他们很是期待。</p>
<p>南秦和北齐相安无事三百年，在这三百年里，虽然小有摩擦，但都没起过大的争端，尤其是这一代，北齐的王后还是南秦的谢氏忠勇侯府小姐，所以，边境贸易往来，十分繁茂。除了两国的世家大族外，两国百姓，很多都互有通婚，联系十分紧密，国度之分被边境的百姓们来说，到没那么清楚。</p>
<p>所以，也就造就了如今这般情况，百姓们一看南秦军队不糟蹋欺压北齐百姓，也没有造成百姓伤亡。所以，很快就重新过起了自家的日子，自然也有闲心听听小曲，茶楼酒肆也就热闹了起来。</p>
<p>关内都是一片关于小王爷和小王妃来渔人关的讨论声。</p>
<p>将军府也没什么动静。</p>
<p>齐云雪派出的人，在渔人关内，盯了一日，到晚上，也不见关内有何异常，便给齐云雪传信，“公主，渔人关内一切正常，秦铮和谢芳华入关后，直接进了将军府，再未出府。”</p>
<p>渔人关距离雪城，本就不太远，飞鹰传书，一个半时辰后，齐云雪收到了书信。</p>
<p>此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夜空晴朗。</p>
<p>齐云雪掌着灯，读完书信，蹙眉站在窗前。</p>
<p>难道她料错了？</p>
<p>秦铮和谢芳华就这么甘心地输了？没有后招了？</p>
<p>她摇摇头，不说谢芳华如何，但秦铮绝对不是认输的人。更何况，输了雪城的兵马，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难道还另有兵马？</p>
<p>若是另有兵马？在哪里？</p>
<p>南秦还有兵？</p>
<p>或者说，他自己养的私兵？</p>
<p>这样一想，她顿时肯定，是了，他怎么可能不养私兵？秦铮和秦钰从小斗到大，这些年，秦钰盯着的是漠北军营那三十万的大军，而秦铮呢？却一直对漠北军营没多大兴趣，任秦钰当初夺了，也没做什么，也就是说，他另外养兵了。</p>
<p>夺来的兵，怎么如自己养的兵好用？</p>
<p>这么说，哪怕是北齐和雪城联合出兵，秦铮也不怕了，所以，调他的私兵，前往渔人关助阵，也许，他养的私兵，就能对付雪城的十万雄兵，这样一来，北齐对南秦，想要夺回渔人关，也不过是五五硬拼，不占优势。</p>
<p>她想到此，脸色有些沉，对身后问，“言宸还有没有书信传来吗？”</p>
<p>伸手近身侍候之人摇摇头，“回公主，除了这一份书信，没看到北齐的书信，小国舅的人折回去再没来。”</p>
<p>齐云雪冷哼一声，“言宸是怕了吗？”</p>
<p>侍候之人看着齐云雪，有些不解，“公主，小国舅怕什么？”</p>
<p>“怕与我履行婚约，看来，他的心里还在想着谢芳华。”齐云雪道。</p>
<p>侍候之人小声道，“也许，小国舅那边，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p>
<p>齐云雪恼怒，“他能有什么事情耽搁？如今军国大事，才是大事儿，和雪城联手，才是大事儿。”</p>
<p>“南秦的小王爷和小王妃如今看起来生死相随，别说是小国舅，就算是换一个人，也该死心了。”侍候之人劝慰，“公主再耐心等等。”</p>
<p>“再等等的话，等着秦铮的私兵调到渔人关吗？那北齐和雪城还有多大的把握？所谓，兵之谋略，出奇制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时机瞬息万变。他不会不懂。”齐云雪挥手关上了窗子。</p>
<p>窗子“砰”地一声，嗡嗡响过后，一只鹰鸟，本来正要飞进来，却在齐云雪关窗子时，正巧碰个正着，那鹰鸟承受不住迎头碰击，“啪”地掉落在了窗外。</p>
<p>“公主，有鹰鸟来信！”侍候之人惊了一下。</p>
<p>齐云雪也怔了片刻，转回头，看窗子，只见窗子上凝了一点血，她面色一变，立即抬步走了出去。</p>
<p>侍候之人立即跟在她身后。</p>
<p>二人来到窗外，只见，地上躺着一只鸟，无声无息，腿上绑着一封信。</p>
<p>正是言宸惯常给齐云雪传信的飞鹰。</p>
<p>齐云雪快步走到近前，蹲下身，只见，那只鹰鸟的头已经被撞破，死了。</p>
<p>她的手颤了颤。</p>
<p>“公主，这鹰鸟它……死了。”侍候之人声音也有些颤意。</p>
<p>齐云雪在地上捧着手里已经死去的鹰鸟，脸色十分之差，待了片刻，慢慢地站起身，尽量压抑着情绪，“喊叫什么？死了就死了。这么不禁碰的鸟，留着何用？”</p>
<p>侍候之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了。</p>
<p>公主刚刚那抬手关窗子的力道，窗框都被她震裂了，那何况正巧装在窗子上的鸟，怎么能不死？</p>
<p>齐云雪解下它腿上的信，将死了的鹰鸟递给侍候之人，“念在它辛苦传信这么久，把它厚葬了吧。”</p>
<p>侍候之人应“是”，赶紧接过。</p>
<p>齐云雪拿着信进了屋，信笺很厚，她展开，只见是一张婚书。</p>
<p>她拿着婚书，看了很久，慢慢地，将它折起来，收进了怀里，对外面喊，“来人。”</p>
<p>“公主。”有人应声。</p>
<p>“去看看，哥哥是否还在闭关？”齐云雪吩咐。</p>
<p>“是。”有人立即去了。</p>
<p>不多时，那人回来，回话，“回公主，城主已经出关了。”</p>
<p>“既然哥哥出关了，那就请他过来一趟。”齐云雪顿了顿，补充，“就说，我跟他商量与北齐联手出兵的事儿。”</p>
<p>“是。”那人立即去了。</p>
<p>半个时辰后，谢云澜来到了齐云雪的住处。</p>
<p>齐云雪透过破裂的窗户，看着谢墨含，似乎比回雪城时，他身上的寒气又重了些。</p>
<p>这就是娘传给他的至寒之术？克制了他身上的焚心之毒，但这种至寒之术，也会追随他一生了。他术法每高一层，寒气就会更寒一层。</p>
<p>见谢云澜来到，齐云雪亲自去开门，喊了一声，“哥哥！”</p>
<p>谢云澜点点头，身上的寒气刻意地收敛了些。</p>
<p>齐云雪看着他，请他入座，“哥哥，你的至寒之术，练到第几重了？”</p>
<p>“第八重吧。”谢云澜道。</p>
<p>齐云雪惊异，“短短时间，你就到第八重了？还有最后一重，就是大圆满了？”</p>
<p>谢云澜颔首，“按理说是这样。”</p>
<p>“哥哥是怎么修习的？怎么会这么快？”齐云雪问。</p>
<p>谢云澜道，“兴许跟娘传给我的功力有关，你该知道，娘临终，将她所有功法功力，都传给我了。有这个基础，事半功倍。”</p>
<p>齐云雪恍然，“是了，娘一生的功力术法，能让你至寒之术达到第八重也不奇怪。毕竟，娘年纪轻轻时，便是天阶山最年轻的长老，聪明绝顶，天赋极高。哥哥是承袭了娘的天赋本事。”</p>
<p>谢云澜嘴角微微扯动，似乎笑了一下，但被他周身的冷意，很快就冻却了，问道，“你让人喊我来，什么事儿。”</p>
<p>“我们和北齐联手，对南秦出兵，助北齐夺回渔人关。”齐云雪看着他，“哥哥，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意见。”</p>
<p>谢云澜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意见。”</p>
<p>齐云雪看着他，“哥哥是雪城的城主，我要帮助北齐，势必要动雪城的兵马，哥哥虽然忘却了以前的事儿，但到底和南秦的谢家和忠勇侯府和谢芳华，都有着不菲的交情。真没意见吗？”</p>
<p>谢云澜依旧面无表情，“你也说了，我只是雪城的城主而已。娘临终，只说雪城交给我了，让我守好雪城，没说别的。”</p>
<p>齐云雪看着他，“哥哥的意思是……”</p>
<p>“除了这座城，其余的，你随意。”谢云澜道。</p>
<p>齐云雪无言了片刻，“也就是说，对于和北齐联手，哥哥是不打算参与了？对于雪城的兵，也随我调派了？一切……任由我施为？”</p>
<p>谢云澜点头，“与我无关。”</p>
<p>齐云雪抿唇，“那哥哥对以后，有什么打算？”</p>
<p>“闭关练功。”谢云澜道。</p>
<p>“将至寒之术练到大圆满之后呢？”齐云雪又问。</p>
<p>谢云澜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想把天阶山的火给灭了吗？所以，我试试大圆满之后，能不能，用至寒之术，将火给灭了。”</p>
<p>“所以说，哥哥如今拼命闭关练功，是为了我了？”齐云雪一怔。</p>
<p>谢云澜似乎又笑了一下，不过笑而无形，只隐约那么一小下，嗓音却温和了些，“你是我的妹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娘弥留之际，让我照顾你，你想灭了天阶山的火，我就想办法帮你。”</p>
<p>齐云雪看着谢云澜，半响后，上前了一步，拽住他袖口，轻声说，“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呢。”</p>
<p>谢云澜不排斥她的亲近，点了点头。</p>
<p>过了片刻，齐云雪放开手，笑着说，“既然如此，哥哥就安心留在雪城闭关吧，我明日带兵出雪城，和北齐联手，夹击渔人关。”</p>
<p>谢云澜颔首，没有意见。</p>
<p>齐云雪又道，“我定要秦钰败北而回。不但如此，北齐也会打一场翻身仗，将南秦赶出渔人关不说，也要马踏南秦的国土。”</p>
<p>谢云澜点点头，“我信妹妹。”</p>
<p>齐云雪顿时笑开，一时间，心情大好。</p>
<p>第二日，一早，齐云雪带兵出了雪城，谢云澜在城墙上目送她远去。</p>
<p>齐云雪回头看谢云澜，只见他一身素衣，如雪城四季里说下就突然下一场的飘雪，素白冷清。面容如冰似雪，神态即便看不清，也知晓是从记忆被清空后一贯的面无表情。</p>
<p>如此的雪城和北齐联手出兵而无动于衷，是真的没有记忆了。</p>
<p>这才是她的哥哥，也是她所要的哥哥。</p>
<p>她挥了挥手。</p>
<p>谢云澜也抬了抬手。</p>
<p>知道将齐云雪送走，队伍不见踪影，谢云澜才下了城墙，回了城主府，再次闭关。</p>
<p>谢云澜闭关后，有齐云雪的亲近之人立马给她传信，“公主，您走后，公子又闭关了。”</p>
<p>齐云雪还没走多远，很快就收到了信，笑了笑，彻底地放心下来，前往渔人关。</p>
<p>她刚走出百里，便听到有人匆匆来报，“公主，不好了。”</p>
<p>“这么惊慌做什么？怎么了？”齐云雪沉下脸问。</p>
<p>那人颤着声道，“回公主，昨日夜子时，南秦突然出兵，攻打玉霞坡，纵火烧山，火烧红了半边天，北齐军营安营扎寨的地势虽然平坦，十里内草木皆无，但也怕有风吹来，火势蔓延，牵连营帐，一发不可收拾，王上下令，立即救活。人心惶惶趁乱时，有人趁机潜入北齐军营，本欲暗害太子，小国舅及时发现，救了太子，但小国舅却……却……”</p>
<p>“却什么？快说！”齐云雪声音一寒，“他怎么了？”</p>
<p>那人立即道，“拿暗杀之人，用的是毒，小国舅为救太子没抵住，却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王上随身带来的御用太医也看不出小国舅中的是什么毒，北齐传出消息，小国舅此次怕是凶多吉少。”</p>
<p>“怎么会这样？”齐云雪秀眉竖起，“什么人毒能毒到言宸？”</p>
<p>那人摇摇头。</p>
<p>“消息可准确？”齐云雪又问。</p>
<p>“回公主，确实无误，消息如今都传开了。”那人道，“据说昨日借机潜入北齐军营，趁机下毒之人是南秦的皇上和谢侯爷。”</p>
<p>“是他们俩人？”齐云雪寒着脸问，“人拿下了没有？”</p>
<p>“据说没有，南秦的谢侯爷好像是中了一箭，南秦皇上毫发无伤，被他们逃走了。”那人道，“当时，事出突然，太子经过上次被秦铮刺杀，随身护卫众多，据说他们是假扮北齐兵混入的。事发后，小国舅中毒，趁乱时，太子慌了，没擒住人。”</p>
<p>齐云雪听罢后大怒，“齐言轻这个废物，言宸救他做什么？搭进去自己，谁来给他解毒！”</p>
<p>论医毒之术，南秦、北齐诸人都知晓，北齐小国舅当第二，无人敢当第一。</p>
<p>如今中毒的人是他，那么，谁来给他解毒？</p>
<p>齐云雪又气又怒，看着渔人关的方向，咬牙切齿，“好一个秦铮，原来他输了雪城的赌约，是在这里等着呢。我说他怎么安安稳稳地跑去渔人关，原来是用这样的计谋。”</p>
<p>如此毒计，被他得逞了。</p>
<p>“公主，潜入北齐刺杀暗害太子和小国舅的人，不是秦铮，是南秦皇上，秦钰。”有人以为齐云雪名听清，给她纠正。</p>
<p>齐云雪一鞭子抽了过去，怒道，“愚蠢！我连秦铮和秦钰都分不清了吗？用你来提醒。”</p>
<p>那人被抽得一疼，生生挨了一鞭子，不敢反驳。</p>
<p>齐云雪寒着脸道，“秦铮和秦钰这是在告诉世人，告诉北齐，告诉雪城，他们兄弟可以入北齐军营如入无人之境！”</p>
<p>她话落，这回再无人敢搭话，人人屏息。</p>
<p>齐云雪一脸寒意，看着渔人关，过了许久，叫过身边一人，吩咐，“兵马都交给你调度，前方再走百里，在断尾岭安营扎寨。没有我传回的命令，不准动兵。听到没有？”</p>
<p>那人立即问，“公主要去北齐救小国舅？”</p>
<p>齐云雪沉着脸点头，“如今除了我，这天下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救他。”</p>
<p>那人踌躇，“公主将兵马都交给属下，安营扎寨的话，那对渔人关出兵一事儿……”</p>
<p>“只能拖延了！”齐云雪道，“我总不能让言宸死，想必北齐如今也无心出兵。”</p>
<p>那人垂首，“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保十万兵马安全无虞。”</p>
<p>齐云雪点头，对近身侍候之人吩咐，“点一队人马，随我绕过渔人关，前往玉霞坡。”</p>
<p>“是。”那人立即应声。</p>
<p>片刻后，齐云雪带着一队人马，转了路，绕道前往玉霞坡。</p>
<p>她走后，那人依照她的吩咐，前行百里，在断尾岭安营扎寨。</p>
<p>一个时辰后，齐云雪接到飞鹰传书，她打开看，是齐言轻来的信，请她立即前去救言宸。</p>
<p>她回信，“一日后必到。”</p>
<p>绕过渔人关，前往玉霞坡，这一段路，山势险峻，极其难走，最快也要一日的功夫。</p>
<p>渔人关内，秦钰几乎是扛着浑身是血的谢墨含回到了渔人关。</p>
<p>军中将领齐齐吓了个够呛。</p>
<p>燕亭的魂儿几乎被吓没了。</p>
<p>秦钰将谢墨含放下，他早已经昏迷不醒，后背上的箭没拔掉，他沉声喊，“立即将初迟叫来。”</p>
<p>“初迟，快，快来人去喊初迟！”燕亭大喊。</p>
<p>“我去！”崔意芝怕耽搁，立即冲了出去。</p>
<p>不多时，初迟来到。</p>
<p>秦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救活他。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p>
<p>初迟慢慢地点了点头，走向谢墨含。</p>
<p>谢墨含是后背心中箭，秦钰将他放在床上时，是趴着卧放的。</p>
<p>初迟查看了一下中箭的位置和伤势，脸色十分凝重，对秦钰道，“皇上也看到了，他中箭是在后背心，如今，一直没拔箭，他才留着一口气，对于救活他，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p>
<p>“他一定不能死。”秦钰盯着初迟，“朕说了，不惜任何代价。”</p>
<p>初迟抿唇。</p>
<p>秦钰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有办法不让他死。”</p>
<p>初迟沉默片刻，道，“皇上知晓我是魅族人，所以，如此肯定吗？但是魅族人，也不是万能的，不是人人都有起死回生之术。”</p>
<p>“你若是没有一定的天赋本事，或者血脉之源，怎么会被齐云雪的娘兰长老收养？”秦钰看着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朕不惜万死，也给你办到。”</p>
<p>初迟闻言，沉默片刻，道，“皇上说对了，兰妃是我姑姑。”</p>
<p>秦钰点点头。</p>
<p>初迟又沉默片刻，道，“若是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他看着秦钰，“我可能会血脉尽失。”</p>
<p>“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再没有术法？”秦钰问。</p>
<p>初迟颔首，“从今以后，再提不起半丝术力。”</p>
<p>“你想要什么？”秦铮问。</p>
<p>初迟又沉默片刻，道，“昔日，我曾与皇上有约定，我留在你身边助你稳坐南秦江山，保秦铮奈何不得你，也无非是靠的魅族术法和医术。如今，你与秦铮握手言和，共保南秦江山。我的约定也算是达成了。皇上也从南秦国库中将我要的东西交给了我。我本可以离开了。但姑姑死了，我却不知道再去哪里，是以，一直留在了你身边。”</p>
<p>秦钰看着他。</p>
<p>初迟又道，“生为魅族人，有家不能归，终日茫茫。这种日子，我却也是过够了。若是皇上不嫌弃，以后，江山定，就赐给我一个姓氏，保我一生前程似锦安顺无虞吧，我便留在南秦了。”</p>
<p>“你确定？”秦钰挑眉。</p>
<p>初迟点点头。</p>
<p>“好。”秦钰颔首，“朕赐你国姓，与你义结金兰。自此后，有朕的江山前程，便有你的。”</p>
<p>初迟闻言笑了笑，“那就这样定了，倾我之力，还给你一个好好的谢侯爷。”</p>
<p>秦钰闻言闭了闭眼睛，重重地拍了拍初迟的肩膀，走了出去。</p>
<p>“你们都要出去，任何人，不准打扰我。”初迟对燕亭、崔意芝等人道。</p>
<p>燕亭和崔意芝对看一眼，齐齐走了出去。</p>
<p>房门关上，初迟救谢墨含。</p>
<p>从清晨，到响午，再到晚上，直到天黑，夜渐深，初迟一直关在房间内，没出来。</p>
<p>房中也没什么响动。</p>
<p>秦钰一直站在门口，不吃不喝，便那样等着。</p>
<p>燕亭、崔意芝、秦毅、王贵等人，也都陪着一起等着。</p>
<p>所有人都心中清楚，谢墨含对于南秦江山未来安定的重要性，此番皇上毫发未损，他却性命垂危，谢氏和忠勇侯府的唯一的嫡系子嗣，如此可见，谢氏和忠勇侯府之忠，天地可鉴了。</p>
<p>午夜子时，房间内，总算传来初迟沙哑的声音，“皇上，你可以进来了。”</p>
<p>秦钰闻言，立即推门而入，因为等得太久，身子都僵麻了，险些跌倒。</p>
<p>崔意芝一把扶住他，“皇上小心。”</p>
<p>秦钰点点头，尽量稳着脚步，进了内室。</p>
<p>只见，谢墨含安然地在床上躺着，面色寻常，而初迟靠着床沿，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全无血色，似乎一身气血被耗尽了一般，放在腿上的手，明显地能看到青筋和干嘎的抽缩。</p>
<p>秦钰的脚步顿了顿，走到他身边，声音也极哑，“如何？”</p>
<p>“幸不辱命。”初迟道。</p>
<p>“你呢？”秦钰看着他。</p>
<p>“自此后，怕是个废人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所以我早就说了，皇上莫要亏待了我。”初迟有气无力地道。</p>
<p>“你放心。”秦钰伸手拉他。</p>
<p>初迟摇头，“我站不起来，皇上找个人，将我抬走就行。”</p>
<p>秦钰回转头，对崔意芝道，“你将他送回房间，我离京前，带出了一些补身体的好药，本来是给芳华预备的，看来她不会有用了，你吩咐小泉子拿出来给初迟用吧。”</p>
<p>“是。”崔意芝连忙上前，将初迟搬起来，带出了房间。</p>
<p>燕亭见初迟下去了，上前一步，伸手去碰谢墨含，喊，“子归，醒醒。”</p>
<p>秦钰伸手拦住他，“他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先将他衣服扯掉，我们看看他的伤势，到底如何了。”</p>
<p>燕亭点点头，将谢墨含翻过身，扯开他后背的衣服，只见，后背心，十分光润。他一愣，大呼，“这么神奇？”</p>
<p>秦钰抿了抿唇，道，“魅术本就是这世间逆天的神奇所在，所以，很多人梦寐以求，趋之若笃，恨不得得到魅族的术法，南秦的皇室隐卫宗师被北齐玉家和齐云雪利用倾覆，也是因为想求魅族的绝密魅术，不惜反叛南秦。”顿了顿，他道，“可是，身为魅族人，却因为身份备受煎熬。诚如初迟所说，有家不能回。他们，也许心里，只想做个寻常人罢了。”</p>
<p>言宸颔首，慢慢地将谢墨含的衣服合上，将他重新翻过身，给他盖上了被子。</p>
<p>秦钰慢慢地靠着床头，坐在原来初迟所坐的地方，此时，一身疲惫袭来，他闭上了眼睛。</p>
<p>燕亭看着他，立即道，“地上凉，皇上小心龙体。”</p>
<p>秦钰忽然笑了一下，“燕亭，如今连你也会对朕说小心龙体了。”</p>
<p>燕亭嘎嘎嘴，“你是皇上，南秦江山的支柱，自然要保重龙体。”</p>
<p>秦钰揉揉眉心，依旧闭着眼睛，头枕在床沿，声音沙哑地道，“我背着子归回来的时候，当时是真的怕他就这么去了。若是他去了，为了救朕，朕这一辈子，心里都不能安稳。”</p>
<p>燕亭也泄了气，顺势坐在了地上，点头，“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我的魂儿都吓丢了。不能想象他死了，我会不会自杀。”</p>
<p>秦钰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路上，我都没想芳华，没想秦铮，没想老侯爷，没想任何人，没想没办法对谁交代。只是就想着，我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子归自幼身体不好，被催老前辈救好后，也未曾安养，便为了南秦江山奔波，临安城瘟疫，有他在，如今两国对敌，在边境支撑了这么久，都是他。哪怕，就算是折了我的寿命，也必须救活他。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却未曾享过一日的福。”</p>
<p>燕亭眼眶红了红，没说话。</p>
<p>秦钰又闭上了眼睛，沙哑地道，“燕亭，为君者，自古被人称孤道寡，这把椅子和南秦江山的重量，朕觉得，不及一二好友的分量。身边无亲朋挚友，无亲相陪，就算开疆扩土万里，坐拥天下一统，又有何用？孤家寡人而已。”</p>
<p>燕亭看着他。</p>
<p>“所以，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秦钰又道。</p>
<p>燕亭点点头。</p>
<p>秦钰不再说话。</p>
<p>屋中静静，燕亭也找了个靠着的地方，靠着椅子腿，也闭上眼睛。</p>
<p>自从他带兵来边境，从平山谷打到北齐大营，齐言轻撤退到渔人关，他们又乘胜追击攻下渔人关。虽然士兵有伤亡，但是将领，伤亡无几。今日，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冷兵器下的死亡竟然离他那么近，那么近。</p>
<p>近到触手可得。</p>
<p>他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秦钰做了皇上，秦铮做了小王爷，而他们，也都渐渐地跟着入朝，支撑起南秦江山的责任。期间无论有过不快，还是有过愉快，可是，都不包括看着谁去死。</p>
<p>崔意芝安顿好初迟，折返回来，推开门，便看到秦钰和燕亭，一人靠着床沿，一人靠着椅子腿，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p>
<p>他愣了一下，想要出声喊，但张开嘴后，到底是放弃了。关上房门，又走了出去。</p>
<p>“崔侍郎，你刚刚进去看，皇上怎么样了？”小泉子小声问。</p>
<p>崔意芝压低声音道，“皇上和燕小侯爷都坐在地上睡着了，幸好现在天还不太凉，里面的地板铺了地毯，你过半个时辰再进去，让他们休息半个时辰，寒气应该还入不了体。半个时辰后，喊醒他们回房间歇着。”</p>
<p>“是，奴才听崔侍郎的。”小泉子立即道。</p>
<p>“初迟的药，可煎着？”崔意芝又问。</p>
<p>“已经煎着了，一会儿就能送过去给初迟公子。”小泉子道。</p>
<p>崔意芝点点头，“这个时候，渔人关也不能出丝毫差错，你守好这里，我去巡城。”</p>
<p>“是。”小泉子垂首。</p>
<p>崔意芝揉揉眉心，拖着一身疲惫，走了下去。</p>
<p>半个时辰后，小泉子进去，喊醒了秦钰和燕亭。</p>
<p>二人却都不走，秦钰从地上起来，将谢墨含往里面挪了挪，直接躺在了床边。</p>
<p>小泉子愣了一下，见秦钰闭上了眼睛，也不敢再打扰，转头看燕亭。</p>
<p>燕亭揉揉眼皮，站起身，看到一旁的软榻，躺了上去，继续睡了。</p>
<p>小泉子无奈，转身走了出去。</p>
<p>王贵和秦毅，来到门口，见小泉子出来，压低声音问，“皇上可还安好？谢侯爷可还安好？”</p>
<p>小泉子点点头，“皇上和谢侯爷都安好，王大人和大公子放心吧。”</p>
<p>“有一桩事儿，要禀告皇上。”王贵和秦毅对看一眼，王贵道。</p>
<p>“这……”小泉子看着王贵，“王大人，很重要的事儿？”</p>
<p>“是兵事。”王贵道。</p>
<p>“我去喊醒皇上。”小泉子连忙打开房门，又回了屋。</p>
<p>他刚迈进门槛，秦钰便道，“进来。”</p>
<p>王贵和秦毅闻言恭谨地走了进去。</p>
<p>“何事？”秦钰睁开眼睛，看着二人。</p>
<p>王贵道，“刚刚崔侍郎得到消息，雪城出兵了，齐云雪领兵，不过，不知为何，将营寨扎在了断尾岭，不再前进了。崔侍郎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他抽不开身，让我二人来禀告皇上商议。”</p>
<p>秦钰眯起眼睛，“多少兵马？”</p>
<p>“十万。”王贵道。</p>
<p>秦钰思索片刻，道，“齐云雪领兵，不可能在距离渔人关这么远安营扎寨不走。应该是她另有安排。”话落，他道，“齐言轻没中毒，言宸却中毒了，那个毒，北齐怕是无人能解，齐云雪想必是去北齐救言宸了。”</p>
<p>二人都看着秦钰。</p>
<p>秦钰摆摆手，“暂且不必理会，等崔意芝派回来的人打探清楚具体消息，再做定夺。”</p>
<p>“是。”二人点头，退了下去。</p>
<p>出了房门，走远，王贵感慨，“皇上与谢侯爷、燕小侯爷、铮小王爷、李大人等一起长大、到底是不一样。”</p>
<p>秦毅颔首，“是啊，昨夜如此大事儿，我们却派不上什么用场，留在这军中，似乎就是无用之人。”</p>
<p>王贵拍拍秦毅的肩，“大公子别这样说，多少有些用处的。”“虽是堂兄弟，我却也承认，我确实不如秦铮等人，真正帮不上什么忙。我随父王这些年在岭南，到底是目光短浅，能耐不如他们，岭南弹丸之地，我们出来，也好比井底之蛙，不比京城。”秦毅道。</p>
<p>“所谓，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儿。大公子自有大公子的优点。这些日子，论行军打仗，大公子不行，论练兵，论安顿后方，我看大公子却是常人难极。”王贵道，“昨夜之事，确实非我们擅长，大公子看开些。”</p>
<p>第二日晌午，谢墨含幽幽地醒了过来。</p>
<p>他醒来时，秦钰依旧躺在他旁边，燕亭也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p>
<p>他恍惚了片刻，伸手去摸伤口，却什么也没摸到，身上也不疼，他慢慢地坐起身。</p>
<p>他的醒来，惊动了秦钰。</p>
<p>秦钰问，“子归，你醒了？”</p>
<p>“皇上，我这是……你……这是……”谢墨含皱紧眉头，手依然放在后背上，疑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儿？”</p>
<p>“你周身可有不适的地方？”秦钰没立即答他的话，看着他问。</p>
<p>谢墨含感觉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p>
<p>秦钰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意，“那就好。”</p>
<p>燕亭此时也醒来，腾地从软榻上跳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了床边，一脸惊喜地看着谢墨含，“子归兄，你这么快就醒了？”</p>
<p>“你们……”谢墨含一时弄不清楚状况。</p>
<p>“什么你，我，你们，我们的。你可吓死我们了。”燕亭看着他，“昨天夜里，皇上背着你回来，你一身是血，命在旦夕……”</p>
<p>“谁救了我？”谢墨含的记忆里，是他受了一箭，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后背心，他清楚秦钰背他回来，他自知怕是凶多吉少了。</p>
<p>“是初迟。”秦钰将初迟如何救他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p>
<p>谢墨含惊异半响，才稳住情绪，“没想到魅族之术如此厉害，初迟他为了救我，可还好？”</p>
<p>“还好，你放心，他只是一身术力被清空耗尽了，以后，与寻常人无异。”秦钰道。</p>
<p>谢墨含点了点头，“稍后我去看看他。”</p>
<p>秦钰颔首，起身下了床，对他道，“你这一箭，是北齐王射的，我低估北齐王了。若非是你挡住我，这一箭就射到我的身上了。”</p>
<p>“北齐王能执掌北齐多年，玉家如此势大，却一直未曾脱离北齐王的掌控，北齐王自然不是无用之人。”谢墨含道，“幸好我不放心皇上，跟了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p>
<p>“后果也无非是你身上的这一箭射在我身上罢了。倒是你替我受罪了。”秦钰道。</p>
<p>“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为了南秦，不顾君之安危，为臣者，为国，自当万死不辞。”谢墨含慢慢地下了床，摇摇头。</p>
<p>秦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冠冕之言，便无需多说了。”话落，他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初迟。”</p>
<p>谢墨含点头，住了口。</p>
<p>三人穿戴妥当，出了房门。</p>
<p>“皇上，谢侯爷，燕小侯爷。”小泉子见三人出来，欢喜地见礼。</p>
<p>“初迟怎么样了？”秦钰问，“他可还好？”</p>
<p>小泉子连忙回话，“回皇上，初迟公子还在床上躺着，体虚力乏，怕是要养上一阵子了。奴才想要给他请个太医，他说不用，养着就好。您吩咐的好药，已经煎了，给初迟公子服下了。可是，似乎不见多大效用。”</p>
<p>“朕去看看。”秦钰道。</p>
<p>小泉子连忙带路。</p>
<p>来到初迟的住处，小泉子挑开帘幕，秦钰当先走入，谢墨含、燕亭紧随其后。</p>
<p>入眼处，初迟躺在床上，脸色极其的苍白，几近透明，半丝血色也看不见，就跟长久没见过太阳一般。本是十分健朗的身体发肤，都现出干抽，失去了一切的色泽。</p>
<p>秦钰昨日已经见过初迟的样子，只抿了抿唇。</p>
<p>谢墨含脚步却猛地顿住，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变了变，心下触动，半响说不出话来。</p>
<p>他本来觉得，自己怕是会挺不住，先一步去九泉下找爷娘了。可是他心底是不甘心的，想着爷爷，想着妹妹，还想着很多人，想着南秦，对这个世上，无限不舍。</p>
<p>初迟若不救他，他这一条命，自然已经踏入鬼门关了。</p>
<p>“可还好？”秦钰来到床边，看着初迟问。</p>
<p>初迟点点头，“还好。”</p>
<p>谢墨含此时走上前，撩起衣摆，就要跪谢。</p>
<p>初迟愣了一下。</p>
<p>秦钰伸手拦住他，“子归，你这一箭，是为我受，难道朕也要对你跪谢不成？”</p>
<p>谢墨含摇头，“皇上怎么能与臣一样？”</p>
<p>“我也是人，怎么不一样了？”秦钰道，“我与初迟，言定义结金兰，不如你也一起吧。从今以后，有朕的江山天下，便有你们的锦绣富贵。”</p>
<p>谢墨含愣了一下。</p>
<p>“你可有意见？”秦钰问初迟。</p>
<p>初迟苍白的脸顿时笑了，“自然好了，我怎么会有意见？能与皇上和谢侯爷义结金兰，是我的三生荣幸。”</p>
<p>“子归没意见吧？”秦钰又问谢墨含。</p>
<p>谢墨含笑了一下，“能与皇上和初迟兄义结金兰，也是我的荣幸。”</p>
<p>“那就这样说定了。”秦钰回转身，看到了身后的燕亭，对他道，“你来给我们做见证。”</p>
<p>燕亭眨眨眼睛，“好啊，这可是大好事儿，我就做个见证人。”</p>
<p>“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秦钰对小泉子吩咐，“去备香炉。”</p>
<p>“好嘞，奴才这就去。”小泉子连忙跑了下去。</p>
<p>“你能下床吗？”秦钰问初迟。</p>
<p>“能。”初迟点头。</p>
<p>秦钰伸手，去扶初迟。</p>
<p>初迟连忙摆手，刚要说“我自己能来”，谢墨含抢先一步，道，“我来扶。”</p>
<p>秦钰罢手。</p>
<p>初迟笑了笑，道，“自出生起，还没享受过这般待遇，看来，我是赚了。”</p>
<p>“你这般样子，切不可大意，要好生养着。”谢墨含嘱咐。</p>
<p>初迟点头，“知道，我还要好好地留着命享受富贵呢。”</p>
<p>谢墨含笑着颔首，“不错。”</p>
<p>不多时，小泉子取来香炉等物，摆设上的香案，三人各自沐浴换了新衣，立在香案前。</p>
<p>谢墨含年岁稍长，居长。</p>
<p>秦钰居次。</p>
<p>初迟最小。</p>
<p>三人放血合在一起做饮，焚香叩拜，义结金兰。</p>
<p>仪式做成，小泉子立即上前，笑道，“恭喜皇上，恭喜谢侯爷，恭喜初迟公子。”</p>
<p>秦钰转头对初迟道，“朕赐你秦姓，做迟来之意。”</p>
<p>“秦初迟？”初迟笑着点头，“多谢……二哥。”</p>
<p>秦钰微笑摆手，“自家兄弟，不必谢了，以后在人后，不必多礼。”</p>
<p>初迟点头，靠近谢墨含，对他道，“以后我见到芳华，她比我小，是不是要喊哥哥。不能再欺负我了？”</p>
<p>谢墨含失笑，拍拍他的肩膀，点头，“应该是的。”</p>
<p>初迟道，“以前，见那个小丫头片子，浑身都冒着冷气，不近人情，下手丝毫不手软，着实讨厌。”顿了顿，他感慨，“真没想到，以后我也是她半个哥哥了。”</p>
<p>“妹妹从无名山乍回来时，的确冷了些，以后有机会多接触，你就知道了，她其实心地很软。”谢墨含笑着道。</p>
<p>初迟点头，“知道啦，若非后来知道她的性情，月前在军营她怀孕时，我才不给她诊治。”</p>
<p>谢墨含好笑。</p>
<p>“你们前往军营，没伤齐言轻，却让言宸中了毒，我到觉得，比齐言轻中毒还要好。北齐没有言宸，等于失去了一大臂膀。北齐王再厉害，手下也没多少出名的强将。齐言轻这个太子，更是不足为惧。”燕亭看着三人，接过话道，“今日这两大喜事儿，我们是不是要摆酒庆祝一番啊？”</p>
<p>“你就知道喝酒。”秦钰扫了燕亭一眼，对他道，“你出去看看，崔意芝昨日派人去打探雪城安营扎寨在断尾岭的十万兵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p>
<p>“有这事儿？我这就去看。”燕亭打住话，闻言立即走了出去。秦钰对初迟道，“你好生休息，待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吃酒。”</p>
<p>初迟点头，“你们去忙你们的，从今往后，我这副身体，就是个闲人了。”</p>
<p>“你好生养着，指不定还有用到你医术的时候，不算是闲人。”秦钰话落，对谢墨含道，“让他歇着吧，子归，你若是身体无恙，我们再去商议下一步部署。”</p>
<p>“无恙。”谢墨含摇头。</p>
<p>秦钰转身走了出去，谢墨含又嘱咐了初迟两句，也跟了出去。</p>
<p>二人刚走出，崔意芝便得到了谢墨含醒了的消息，匆匆走来。</p>
<p>他忙了一夜，眼底有两大片青影，给秦钰见过礼后，问谢墨含，“侯爷可还好？”</p>
<p>谢墨含看着他点点头，“已经好了，辛苦你了，昨夜一夜未睡？”</p>
<p>崔意芝看着他，已经无恙，与他昨日浑身是血病在旦夕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他感慨道，“魅族的魅术着实神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p>
<p>“是啊。”谢墨含点头，“不过，因为我，初迟怕是怎么调养也不能恢复如初了。”</p>
<p>秦钰拍拍他肩膀，“没有了血脉，不再是魅族人，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儿。”</p>
<p>崔意芝也点头，“魅术如此逆天，没有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儿。”话落，又道，“燕小侯爷担心你陪着你，我怕北齐趁此机会再兴兵找回场子，便没敢去休息，巡城了。不过昨夜北齐没异动，看来北齐王和太子对北齐小国舅甚是看重。”</p>
<p>谢墨含叹了口气，道，“言宸和玉家，在北齐势大，北齐半壁江山的兵马，是为玉家所掌控。自从言宸撤销了长老堂，玉家的大权就被他攥到了手里。他出事儿，北齐王和太子自然不能不管。更何况，他的本事不亚于十万雄兵，他出事儿了，北齐便少了一个臂膀。”</p>
<p>“说起十万雄兵，昨日我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说齐云雪本来带兵前来雪城，要和北齐两面夹击渔人关。可是走到半途中，齐云雪便丢下了十万兵马，交给雪城的统兵安营在断尾岭，自己不知去向了。”崔意芝道，“我猜他应该是绕道去了玉霞坡。”</p>
<p>“去救言宸了？”谢墨含问。</p>
<p>崔意芝点头，“应该是，雪城安插的暗桩传回消息，说齐云雪是收到北齐小国舅的传书，才立即出兵渔人关的。想必，传书之信是婚书。她总不能对未婚夫见死不救，应该是去玉霞坡救言宸了。”</p>
<p>秦钰点点头，“还有什么消息吗？”</p>
<p>崔意芝摇头，“齐云雪不知走的是那条路，避开了视线，应该是进了深山走的山路。查不到她的踪迹。”</p>
<p>“她与北齐玉家来往多年，路线自然极其隐秘，不查她也罢。朕说的是雪城，有什么消息？谢云澜呢？在做什么？”秦钰问。</p>
<p>崔意芝道，“说起这个，便十分奇怪了。谢云澜从进了雪城后，只露了一面，也就是齐云雪带兵离开雪城时，他在城墙上目送她，齐云雪离开后，他便又闭关了。”</p>
<p>“也就是说，雪城那十万兵马，齐云雪离开后，谢云澜没出雪城，不管兵马，如今只有雪城的统兵在了？”秦钰问。</p>
<p>崔意芝颔首，“正是。”</p>
<p>齐云雪眯起眼睛，“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p>
<p>谢墨含闻言看向秦钰，“皇上的意思是……要动雪城那十万兵马？”</p>
<p>秦钰颔首，“子归不觉得此时正是好机会吗？若是此时不动，更待何时？”</p>
<p>“雪城的十万雄兵，据说，装备十分厉害的武器，以一敌百。”谢墨含道，“而且，雪城的统兵，十分忠于雪城。且十分厉害。否则齐云雪也不会放心扔下十万雄兵就这样去了北齐。我们要动那十万兵马，要好好筹备部署一番。”</p>
<p>秦钰点头，“自然要筹备一番。即便难动，也要动。齐云雪是紫云道长和兰长老所生的女儿，兰长老据说擅长医毒之术，齐云雪不知遗传多少，但万一他能救了言宸呢？就算救不了。那么，我们也不能等到她回来对渔人关兴兵。那样，更被动。”</p>
<p>“皇上的意思是，除了给表哥和表嫂争取悄无声息进入到落霞山的时间外，我们还要先一步把雪城的十万兵马处理掉？”崔意芝问。</p>
<p>秦钰颔首，“不错。这样一来，待秦铮和芳华到达落霞山，我们从渔人关出兵，对玉霞坡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北齐必败。”</p>
<p>“既然如此，我们要抓紧时间。”崔意芝道。</p>
<p>秦钰看着他，“你先去休息，我和子归商议一番，看看怎样动这十万兵马，再做定夺。”</p>
<p>崔意芝点点头，他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撑不住了，放心地下去休息了。</p>
<p>秦钰偏头看谢墨含，谢墨含对他点点头，二人一起去了议事厅。</p>
<p>一日后，齐云雪绕过渔人关到了玉霞坡，北齐王和齐言轻听闻她来到，都匆匆迎了出去。</p>
<p>齐云雪看了北齐王和齐言轻一眼，脸色沉冷，不待二人说话，也不给北齐王见礼，便冷声问，“言宸呢？在哪里？”</p>
<p>北齐王示意齐言轻带齐云雪前去见言宸，齐言轻立即带路。来到言宸的住处，有人打开帘子，请齐云雪入内。</p>
<p>齐云雪快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言宸，不是寻常中毒之人面色发紫、发黑、发青。他就像是睡着了，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她走到床边，伸手给他把脉，齐言轻不敢打扰她，站在她身后。</p>
<p>齐云雪把脉许久，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一根麻花。齐言轻的心提到嗓子眼，终于忍不住问，“小姑姑，小舅舅他是中了什么毒？”</p>
<p>“别叫我小姑姑，我不是你姑姑！”齐云雪沉声怒斥了一句。齐言轻微怔，想起了什么，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抿唇不再言语。</p>
<p>齐云雪继续给言宸把脉，又过了许久，她放下手，对齐言轻沉声说，“出去。”</p>
<p>齐言轻看着她，“小姑姑是诊出什么毒了？能解了这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