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交车众生相

    齐铭洲喘着粗气跑到韩露的宿舍楼下，而韩露已等在那了。弯着腰，齐铭洲看了一下他那个宝贝华为手机说道：“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刚好十分钟。”

    “齐铭洲，你行啊，准时都准到秒了。”韩露扑哧一声笑了。

    齐铭洲这才注意到韩露今天的装扮很特别，头发用发夹松松地别在后面，穿了齐铭洲给买的那件淡黄色连衣裙，脚上套了双乳白色高跟鞋，略施粉黛，简单而不俗媚，高贵不失典雅，一下子竟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魅力。而齐铭洲一件浅褐色t恤搭配一条脱色牛仔裤，和一双簇新篮球运动鞋很不协调，头发永远是固定式样的三七分，俨然一个街皮小子。

    “这是我们家露露吗，让我瞧瞧。”齐铭洲一脸的邪气，打趣说，“怎么看着眼生啊，这是哪家的贵妇人丢这里了。”

    “你也不赖啊，街皮小子。”

    韩露蹭上前，挽起齐铭洲的手，气宇轩昂地迈开了步子。

    虽然现在时间还不到7：30，公交站台上候车的人却不少，街上来来往往的各式车辆更是多得让人看了有些眼花缭乱。大城市就是这样，不管你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忙碌的人始终在忙碌着。

    27路车到站了，韩露和齐铭洲紧跟着俩理工大女生上了车，她们的长相很一般，常怀爱美之心的齐铭洲都没有多看。因为理工大站是第二站，车上人不多，韩露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齐铭洲坐外面。早上七点至九点的街道很热闹，过了九点，太阳烤人了，就没几个人愿意出门了。此时，推着早点车的小贩吆喝着满大街地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这个城市的主角，但事实上他们却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被生活的小风大浪打磨得千疮百孔。不可否认，他们是城市里最勤劳的一拨人，没人比他们睡得晚起得早，也只有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活，以及经营生活的不易。

    没过几个站，车上就挤满了人，大多是赶着上班的。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西装革履的家伙腋下夹着公文包，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里拿着根油条啃，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这就是齐铭洲韩露他们向往和挤破头皮追求的上班族生活，每天八小时工作时间，固定的生活模式。早上在公交车上啃面包，而到了周末就足不出户，躲在家里睡懒觉，或者去逛商场，从太阳升起逛到太阳落下，逛累了就找家咖啡馆，在柔软得可以让人陷进去的沙发上躺上两个小时，生活一成不变，波澜不惊。

    就在公交车停下来上客的时间，眼镜男变戏法似的从公文包里拎出一袋豆浆来，熟练地插上吸管，漫不经心地啜饮起来。这次又上来好几个人，原本就很拥挤的车厢现在是水泄不通了，屁股挤屁股，胸脯挨胸脯。眼镜男被挤退后了好几步远，头靠在玻璃窗上，拎着豆浆的手不能动弹了。他奋力扭动身体挣扎了几下，勉强腾出了些许可以动活的空间，拿起豆浆准备再饮，可吸管刚到嘴边，司机一脚急刹车，眼镜男身体惯性地向前倾，挤压在豆浆袋上，豆浆从吸管溢出，刚好掉在前面一位穿着时髦的粉红女郎的红裙子上，豆浆又顺着裙子滴在了车厢地板上。

    粉红女郎感觉到了大腿潮湿，别过头来看了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抬起头白了一眼眼镜男。红红的艳唇几乎要挨着眼镜男的下巴，而眼镜男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声音结结巴巴的，心中却感到欲火焚身。正常男人都这样，在诱惑面前总是语无伦次。

    “你眼瞎啊！”粉红女郎骂咧了一句。骂完还准备伸手去挎包里掏纸巾，无奈车上人多没有成功。

    眼镜男自知过错在他，就想松开抓扶手的手去帮粉红女郎，不想又一个急刹车，眼镜男直接撞上了粉红女郎，松开的手还按在了粉红女郎的胸上。

    粉红女郎直接甩了眼镜男一耳光，怒吼道：“流氓！”吼完还踹了眼镜男一脚。

    眼镜男也一脸无辜，但毕竟有错在先，只好咬牙忍住了。他挣扎着向后挤去，试图躲开粉红女郎，却被一个胖大妈给挡住了，就干脆把脸转了过去，不再看着粉红女郎。

    过了两站，粉红女郎下车了。从挎包里摸出纸巾来，翘起圆圆的屁股想要吸干豆浆，可豆浆早浸透到裙子里去了。粉红女郎顿时脸气得发胀，骂了一句“我操你妈！真晦气！”就急匆匆朝一栋写字楼走去了，屁股扭动得像个转盘，而眼镜男一脸通红地望着粉红女郎，直到她走进写字楼看不见了。

    这样类似的故事在这个城市每天都有发生，齐铭洲和车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已经见怪不怪了。人多的地方，到底没有多少稀奇的事，原因是我们的心已经麻木。要是换作从前在齐铭洲的乡下小镇上，某某店主要是缺斤少两，顾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乡下人有的是闲工夫跟你较劲，而这会肯定围拢一大堆人，看别人争得面红耳赤，而自己在一旁津津乐道，时不时的还添油加醋几句。乡下人的思想，从别人的痛苦里得到满足，在齐铭洲看来并不卑鄙。人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只是有的时候我们忙得没有时间顾及，高节奏的生活把我们打磨得光秃秃的，对与已无关的什么东西都产生不了兴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物欲横流的都市里为了生存不得不随波逐流。

    武汉x理工大在东湖大学城，而韩露参加面试的公司在南太子湖，要过武汉长江大桥，再转车才能到。武汉地处长江中下游平原，水系发达，湖泊众多，大大小小的湖泊就像镶嵌在时装走秀模特身上的宝石，随处可见。

    四年大学时光，齐铭洲周末要么约人打球，要么约人骑上自行车大街小巷瞎逛，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农村娃没见过大世面，他很享受那种穿城而过的感觉，可以让人感到与空旷田野不一样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