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刑讯
拍摄顺利结束，节目组其他人都回家了，只有导演留下来加班。他们需要将vj拍摄的全部内容浏览一遍，从中挑出最有趣的部分，剪辑出完整的故事线；再加入字幕、特效、广告、配音等等，制成一期完整的节目；最后将成片录入系统，等待总导演的审核。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导演’特指叶阑风和赵飞龙。
吴导呢？
“什么？！”吴霆宇大惊失色，他将背包紧紧抱在胸前，用充满哀怨的目光控诉着叶阑风。仿佛叶阑风不是让他留下来学剪辑，而是让他在景区里果奔。
“不！我要去劳动局投诉你。”说完，吴霆宇如同脱缰的野狗一样消失了。
宁愿去挤地铁、饿着肚子回家，也不愿意动一动大脑。叶阑风是真的猜不到，自己读大学那两年，吴霆宇是如何虚构‘认真’、‘刻苦’形象的。
内心的吐槽没有耽误工作，叶阑风用十倍速看完了所有机位的内容。他没有直接教飞龙应该怎么剪辑，而是先问飞龙觉得哪些部分比较精彩。
赵飞龙觉得最有看点的是‘全家福’那一题，他十分羡慕两位影帝之间的深厚友谊：“连对方老婆长不长雀斑、孩子单眼皮双眼皮都知道，这就是托妻献子的交情了吧？我爸都不知道我的胎记是圆的还是方的……”
赵飞龙的话让叶阑风心中咯噔一声。他拖动进度条，重新细致地看了一遍这个片段。
“解释部分都不要，直接抽奖，”叶阑风斩钉截铁地说，“后面‘交通工具’部分作为剪辑重点。”
赵飞龙困惑不解：“啊？叶哥，这段不是很能打动观众吗？”
太快了，他们分辨照片的速度太快了。虽然他们是演员，可能对面孔的辨认能力远超常人；虽然他们是挚友，每年两家人都一起去旅游……虽然有无数种合理的解释，叶阑风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前面几道题一直在煽情，到后半部分了还继续煽情的话，观众会觉得厌倦，所以将重点放在矛盾和冲突更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一下，叶阑风立即提出新问题，转移飞龙的注意力，“张影帝卖扇子那段你觉得怎么样？”
“呃……那个工作人员可以不打码吗？”赵飞龙的脸上浮现了三分羞愧、三分挣扎、三分怨恨、还有一份期盼。
叶阑风愣住了，很奇怪地问：“除了嘉宾之外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要打码，这是写在合同里的事情……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算认识吧……”赵飞龙用记录本挡住了叶阑风的视线，含含糊糊地说道，“这家伙太坏了，应该警告游客绕着他走……（两人恩怨详见07小剧场）”
“什么警告？”叶阑风没听清他的话，“这个惩罚是景区经理建议的，目的是警告那些在景区违规开展营利活动的人。像这种合理的要求，剪辑时可以照顾一下，以后合作更愉快……哦，是这位工作人员和你说不需要打码吗？”
“嗯……嗯！”膝盖中箭的赵飞龙，声音从迟疑变为肯定。
“是他个人的要求，还是景区的要求？便衣执法效果不会更好吗？”虽然有些不解，叶阑风还是写下了备注。
看着那行‘张5-工人-不码’的字迹，赵飞龙后背流下了冷汗。他开始疯狂找补：“他说的应该是‘记得打码’，我好像听错了。嗯，是我听错了。”
“啊？”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又红又白的憨憨，想到不见踪影的某人，叶阑风决定宽容一些，避免打击到较优秀组员的积极性。
“那再确认一下吧。”叶阑风温和地说道。他给东山景区经理发去信息，登时收到了回复。
又写下一行备注，叶阑风提醒赵飞龙说：“你没听错，景区说的就是不用打码。下次合作方再提要求的话，记得写在备忘录里……他是景区对外吸引游客的良好形象呢，剪辑的时候，记得给他挑比较帅的角度。”
什么！连给他挑丑照的渺小希望都破灭了吗？！赵飞龙如丧考妣地点了点头。
除了这两段小插曲之外，风龙意见相差不大，导演二人组顺利在午夜前收工。
得到学长表扬的赵飞龙美滋滋地回家了。叶阑风则绕路去买了一份外卖，以免某床友在他睡着后变身汉尼拔，给他留下满身齿痕。
果然，吴霆宇面朝玄关趴在沙发上，双眼闪烁着绿色光芒。看到叶阑风手中的餐盒，他颤抖地伸出了一只手：“饿……好饿……”
“想吃吗？”叶阑风打开盒盖，诱人的香气渐渐扩散。
“饿……”鼻翼止不住地开合，吴霆宇像闻到血腥味的丧尸一样，慢慢爬到了沙发靠背上。
“这张照片是哪来的？”叶阑风将手机屏幕朝向吴霆宇，上面是张影帝和宋影帝妻子、儿子的合影。
上半身完全探出沙发外，他差一点点就能碰到餐盒了：“饿……超……话……”
叶阑风灵巧地躲开了他的手臂，几步走到垃圾桶旁，作势要将外卖倒掉：“说实话，不然你就吃空气吧。”
“别——嗷！”激动的‘丧尸’失去平衡，脸朝下摔在了地板上。
吴霆宇忍着疼痛爬起来：“别倒！我说了啊，是在超话找的网图，不信我翻给你看。”
他拿起手机，打开收藏记录，然后眼珠一转，伸出左手，义正言辞地说：“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叶阑风无视了他的举动，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将餐盒摆到茶几上，他对智商不高的同居人招了招手：“嗟！来食！1”
人形哈士奇听话地扑向了食物。
叶阑风接住掉落的手机，开始翻看吴霆宇的收藏记录。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等等……”
护食的家伙立刻端起餐盒跑向厨房。
“回来！”叶阑风满脸黑线，“我又不会抢你饭。记录里哪有这张合影？”
“你坐着别动啊，”吴霆宇端着餐盒走回沙发背后，嗦着炒面指挥叶阑风，“你把手机举高点儿……刺溜……你往上翻一下……刺溜……抱歉，唔嗯嗯↘咿啵嗯嗯↗嗯嗯（此图片已被作者删除）？……刺溜……你再往下翻一下……就是这个……刺溜……”
“‘就是这个’是什么意思？”叶阑风转过半个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吴霆宇。
吴霆宇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小小声地说道：“你看这个图片的顺序，宋影帝全家福1到9，已删除，张影帝全家福1到9，已删除，宋影帝发酒疯，张影帝打呼噜……和我出题的顺序是一样的。”
咦，这又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心虚啊？吴霆宇的声音大了起来：“发图的人删掉之前又没通知我，我也不知道这张图有问题啊……等等……这张图有什么问题啊？”
“没问题啊，”审视着吴霆宇神情的变化，叶阑风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觉得图片会有问题？”
“没问题你会是一幅刑讯逼供的样子？”吴霆宇对叶阑风二十年如一日的谈话套路嗤之以鼻，“你这个表情我可太熟悉了。每次你怀疑某件事是我做的时候，就会用这个表情问我问题。”
……，好吧。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旁击侧敲就没有意义了。叶阑风直截了当地说：“全家福这段我都剪掉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没陪你加班，打击报复啊？”将空餐盒摔进垃圾桶，吴霆宇愤愤不平地说，“我一共就出了两题，你还剪掉一道。资本家听了都要流泪，犹太人听了都要心碎！”
“我还把所有拍到你的镜头都剪掉了。”用平淡口吻补了扎心一刀，叶阑风低头将收藏记录中被删掉的另一张照片——张影帝妻子、女儿和宋影帝的合影——放入了检测软件。
“那我为什么还要延长健身时间，还要穿小一号的西装，还要起那么早做发型，甚至让化妆师给我画了个淡妆啊？”吴霆宇整个人都恍惚了。
“下次你来做剪辑，就可以保留你喜欢的镜头了。”看着检测软件中弹出的【该图片未发现修改痕迹】，叶阑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下一秒，一道黑影迎面扑来：“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c！你疯了嘛？”
沙发翻倒，叶阑风摔到地上，被迫摆出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左腿伸直被吴霆宇右腿压住，右腿弯曲被吴霆宇按在胸前，右臂夹在右腿里无法抽出，只剩下左手抵住了吴霆宇的胸膛，试图让两人紧贴的下//体距离拉远一点儿。
神色晦暗不明的吴霆宇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耍我？”
“出场人员的形象必须有利于嘉宾……商议合同时，难道你在睁着眼睛睡觉吗？”叶阑风推了健硕的胸肌几下，柔韧中突出了一个硬粒。他仿佛被热油溅到一样飞速缩回手，又马上改为推某人宽厚的肩膀。
“我形象哪里不利于嘉宾了？”将那只惹火的左手按在地上，吴霆宇俯身继续逼问。
“你长得太帅，衬得人家年老色衰行了吧？”叶阑风挣扎失败，只能好声好气地说服他，“你又不是要出道，干嘛抢嘉宾风头？本来主持人只有声音，这期让卡通人出镜，已经是钻空子了。讨论度都在你身上的话，以后怎么邀请嘉宾？”
“你承认我长得最帅啦？”灼热的呼吸吹在了叶阑风嘴唇上。
自己说了这么多，这家伙只听的到第一句吗？看着近在眉睫的某人，叶阑风亲切地笑了：“是啊，帅哥，要不你明天飞着去警局吧？”
对了，明天要去取老头子的遗物！吴·证驾驶·霆宇谄媚地扶起司机先生，将沙发重新摆好，请人上座，殷勤地帮人按摩发麻的右臂：“叶哥，感觉怎么样，不影响明天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