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一直到晚上,杨起舞还在为这个算不上插曲的插曲失神。
她最近在这家不大不小的店铺打工,今天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在,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又是盘货又是看店,现在回到自己租的顶楼小公寓,四肢乏力,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望着白色天花板,那油漆的白深浅不一,有的地方像脏脏的灰尘,一定是用了极劣质的油漆。
正胡思乱想着,接着,她又听到了一种滴滴嗒嗒的怪声,
她下床,寻找声音的来源,跟着声音走到矮柜边,看到地上有一摊可疑的水,再往上望——
原来那些深浅不一的颜色,不是油漆劣质,而是屋顶漏水。
她顾不得自己很累,套上拖鞋奔上楼顶,用角落里的生锈扳手敲开通往楼顶的铁门把手,然后惊呆了。
连日的暴雨,虽然在圣诞节来临之即停歇,但是,囤积起来的雨水却无处可去,在这片淤堵的顶楼平台上,想要成为一个公寓鱼塘。
发现自己这几天都睡在鱼塘下面的杨起舞感觉自己脚都软了。
她先跑回自己屋内,找出各种容器,不管是锅子还是水桶都拿去舀雨水,但是凭她这点功力,即使两个小时过去,也不过杯水车薪。
怎么办?
打房东的电话不通,大概他也是有经验的了,每到这个季节就会关机,省得房客骚扰,怪道这家房子的房租这如此便宜,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和范乐凯同居的房子,并不是杨起舞自己买的,所以她当日出去之后就没再回去。
父母那边自然是不能去的,所以她当机立断就去租了房子,可是没想到付了房租,租来是一片漏水屋。
为什么她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分手如果不能让自己比以前过得更好,她是不是还是不要分手比较好?
如果不分手,那么现在的自己,在做什么?
范乐凯的房子在市中心,很热闹,楼下是店面,周围是小操场,孩子们在上面跑来中去,杨起舞当初就是看中这里的热闹。
不像现在租的地方,她不习惯,不习惯这样安静的地方,伴随着屋内的漏水声,越听越慌,她甚至产生了幻觉,认定头上的那片水塘,会塌掉落进整个屋内,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淹死。
若是她一个人死在这里,恐怕要很久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若是哮喘犯了,没有人及时发现她也只能等死,就算救护车来了,也只能开这座破旧公寓的小巷入口,再等担架把她抬出去,兴许那个时候,她都已经死……
胡思乱想果然不可取,因为可以脑洞大开自己吓自己,杨起舞逼自己放松点,却发现自己更紧张。
只要原谅范乐凯,她就能立刻离开这里,马上回到热闹的市中心,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苦苦哀求她回去,而她在这里,显然生活得也并不怎么样。
但是不想要重蹈覆辙父母那样的事件,杨起舞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出轨事件就像魔障又像警告,肯定还是在提醒自己,
有些事情就跟这水塘里的水一样,到底是覆水难收……
自己住在这里是委曲,但是回到范乐凯那里,难道就不委曲?
手机突然响起,杨起舞看到范乐凯的微信推进来,
‘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为什么总不接电话?别让我担心!’
‘我一直不习惯吃外卖,你快点回来吧,小舞,我真的很想念你烧的菜。’
杨起舞握紧手机,咬紧牙关说服自己,
原谅他,只要原谅他,自己就不必再一个人生活!
而范乐凯也会因为愧疚,对自己更加呵护!
这次是电话铃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响了很久,杨起舞终于接起,
“你终于肯接了?!小舞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我真的很想你……”打了十万八千个电话的范乐凯在那边狂喜跳脚,像中了大彩票。
“来接我做什么?”
“小舞,你别这样,我们就此和好吧!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小杏呢?她就不介意?”
又不是大清王朝,几个女人还得分摊一个男人共用,也不嫌脏。
“她干嘛要介意?我说了,我们只是炮友,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和她来往,连看都不看一眼,只要你回家,小舞,你知道我最爱你了,这次……你就当我是婚前恐惧症,好么?”
“一般都是女人才有婚前恐惧症。”
“是这样子吗?那也许,也许是婚前焦虑症,你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我很容易不安的。”
“女人更容易不安。”
范乐凯词穷理尽,最后只能甜言蜜语,
“小舞,我真的最怕失去心爱的人了。”
“那就不要作一些很显然就会失去爱人的行为。”
见杨起舞完全的不为所动,范乐凯好不心焦,
“杨起舞!你要是走了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难道,你非得看我去住院后才高兴吗?难道你真舍得我?我们都交往一年了,我们都订婚了!怎么能说分就分?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难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感觉楼顶全部破洞了,杨起舞整个人犹如被淋了鱼塘的冰水,瞬间神智统统清醒过来!
不,
不能原谅,不,甚至谈不上原谅,因为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爱过这个叫范乐凯的男人,自己只是怎么的想要一个人陪着,只是想要生活上的热闹,只是用来逃避夜里一个人不敢睡觉的事实。
她只是害怕一个人呆着,而范乐凯只是说他愿意陪着自己,自己就把手递了过去。
这不是爱。
她完全不是舍不得范乐凯,她先前的犹豫,只是因为自己还不习惯现在这样一个人的生活。
杨起舞不再听下去,
她按掉手机,关掉电源,把自己扔进床中央,拿来洋娃娃蒙住脸,阻止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范乐凯的出轨,只不过是把两个人要分开的时间往前推早了。
而她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有的只是对以后生活的茫然。
她不爱他。
她深深爱过一个人,她知道那种感觉,现在,又岂能自欺欺人?
第二天一早,范乐凯收到了杨起舞的回复,
‘我没有生你的气。’
范乐凯乐得跳起来,亲吻着手机屏幕。
果然,小舞还是离不开我的!
快,快回简讯,问她住在哪儿,我可以去接她——
没想下去,第二条微信进来,
‘所以,我们就此终了。’
范乐凯捧着手机悲嚎,想把手机给吞进去,他打电话,对方按掉,他继续打,对方继续按,最终关机。
杨起舞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从现在起,有关范乐凯的一切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竟然是这样放松的感觉,可见自己的判断果然还是没有错的。
徐随风的餐厅在市中心的人民路,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老板是他,股东兼经理的是夏大棋。
餐厅的露天区域,这几天摆着应景的圣诞树和一品红,此刻离最早开始营业的中午时段还有半个多小时,但是,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往常早早摆开的桌椅,今天还堆在角落,灯光未开,厨房熄火,一早送过来的鲜蔬肉品未处理,所有的一切就如打烊之后的状态,而员工明明是到来了,却没有一个到位做自己的事。
他们都在等待大老板的到来,徐随风会在每天中午之前来店里一趟,今天圣诞节更不要说不会到了。
所以他们也是算准了要在今天。
这几个人,或推搡或咬着耳朵,互相使着眼色,在店长的示意下,他们一起手拉手,彼此脸色都透露着紧张。
店外,停好跑车的夏大棋和徐随风进来。
他们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寻常。
“这是怎么了?”夏大棋纳闷不已,“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摸鱼?连椅子都不搬下来,搞什么?集体迟到?”
“因为……”
“是……”
员工一和员工二脸色即紧张又尴尬,心跳加快,嘴巴却在此时忘了要张开,
“这是演得哪一出?”夏大棋走向大厨房,又回来看看厨师,“连油炉都不开,升温起码要半个小时,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所有员工的眼色,一致看向了店长,店长的脸色各种复杂,唯独不见愧疚。
一直没有吭声的徐随风上前,站到了夏大棋旁边,
“说吧,你是店长,应该清楚。”他直接问店长,“虽然我也多少心里有点数,不过总归还是要说出来,事情放到台面上讲,不要搞小动作。”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刺激到了店长,不再顾虑,店长一步上前,正面迎上,“我们不干了!”
竟然刻意选在了这个中午开店的前一刻,刻意选在了老板进来的时间段?
夏大棋惊得忘了闭上嘴,“你们,全部要辞职?现在?!”
店长眼带威胁,瞪向全体店员,他们只得怯怯的点头,表示同意。
有了底气的店长,转头又朝徐随风开口,
“除非,老板调高我们的薪水,还要再加上几项补助!”
“你看吧?”夏大棋朝徐随风抱怨,“所以我那个时候就说了,时间一长,这些人就会有动作,你非不信,现在怎么样?非搞这个时间段!”
因为这家餐厅的营利可观,所以厨师和店长一段时间前就提出了要调薪的要求,但是被徐随风一口回绝,同时摆出餐厅明显高于市场的本厅价格,和这个餐厅在年终给予每位员工的奖金,轻轻松松就打发了他们。
“你看吧,早说了要安抚好他们的……员工的意见也很重要的嘛!”
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罢工,一日不营业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痛痒,关键是选在这个重要的圣诞节,以后对餐厅的声誉非常不利。
“不管怎么样,我们今天就是要求加薪!”店长硬气道。
夏大棋只得皮笑肉不笑打亲情牌,右手搂着厨师,左手搂着店长,眼睛望向全体员工,
“别这样,今天是圣诞节,大家不给老板的面子,至少给我点面子,回头我再跟老板好好商量这件事,一定会帮大家争取,现在快开店了,不如我们先去上工,今天中午就有三桌预订的客人……”
“现在就要答应我们,不然,我们马上就走,你们说是不是?”店长看向员工们,他们看看徐随风,又看看夏大棋,最后又把视线留在店长身上,事已至此,在当初答应的时候,就已经是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