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风信子？
在寒冷冬天盛开出来的花朵，花朵卷曲出优美的姿势，再聚拢成一串串小钟搭，在灯光下，美丽得让人想哭。
杨起舞真的哭了，没有料到会这样，慌得徐随风一阵手忙脚乱，
“喂，是不是脚还痛？！你，你……要不然我们回去……”
“不，不是……”
“嗟，小子，这是你的初恋吧？”老司机在边上看不过去，“一点都不懂女生的心思，她那是感动的，感动总知道吧？”
想说我的初恋情人才不是这家伙的徐随风，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那一刻，他想的是，如果否认，他当然没事，可是，会让身边的杨起舞难堪。
他不愿意让她难堪，真的，一点也不愿意。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谢谢……我是太喜欢了，真的没事……”杨起舞哽咽的低着头，为徐随风竟然没有否认司机大哥的话而内心诧异，脸上则显露笑容，证明自己刚刚真正的情绪，确实只是喜极而泣。
徐随风也是心绪复杂，他也没想到，富家出身的大小姐，竟然会为一片花田这样情绪失控。
那个笑容带着泪，就像眼前的花一样。
冬天的风信子。
她，原来这样容易满足的吗？竟然会是比苏小雪还容易满足……
“这儿好看吧？哈哈哈哈，我可不会轻易带人上来的，吃惊吧？”司机大哥还在那边秀，一脸得意。
“嗯，好看。”
“嗯，好看……”
因为发现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同样的话语，夜色下花田边的少年少女，都显露出了属于这个年龄特有的羞涩，看得司机大哥又是哈哈一乐，心里充满了对看到美好青春的满足。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起看着夜色灯光下，风中摇曳的风信子，花的姿态和娇艳，吐露着令人沉醉的香，仿佛他们自己也跟着风信子，在夜风中，在花香中，随风起舞。
回去的途上，杨起舞感觉一切都美丽的像是在做梦。
她还靠在徐随风的肩膀，在感觉到自己终于很幸福的时候，心头又有隐隐的悲伤，只因为她明白，徐随风虽然在司机大哥面前没有否认他误认的关系，但是，那仅仅是因为他的体贴与温柔。
而他的温柔，也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冻伤了。
她知道的。
因为，哪怕他会因为自己的冻伤而这样温柔对待，但是在他的眼底深处，杨起舞并没有捕捉到，他看着苏小雪才有的特殊温柔和爱意。
但是，哪怕是这样，她也希望这趟来之不易，靠自己争取过来的幸福，不要结束，就这样，一直在黑夜里，维持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面。
打破沉默的是徐随风，
“……起舞。”
“唔？”
“你觉得，我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大概，肯定，是个有钱人吧，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你真这么觉得？”
“是你这么觉得吧？你每天这样用功，认真打工，不是为了成为有钱人？”
没想到徐随风并没有附和，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说当然，不然为何要成为优等生为何要帮她辅导之类的一大堆道理。
杨起舞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脆弱的神情，半晌，他才轻轻的出声，像是解释，更像是说服，
“我……必须要这样，我必须得成为有钱人，不然，我妈连住院的费用都不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妈对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好好对她，以后，要让她住大房子，有很多很多钱，她不必再去吃食堂冷掉的盒饭。随便她想吃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
杨起舞轻抚他的肩膀，没有阻止他这些听起来有些牵强的话语，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她完全能明白，她其实，也很羡慕堂母，因为，只要是徐随风认定需要保护的人，他就会这样拼命，努力认真的照顾到底。
她真的很羡慕能成为徐随风要保护的人。
“你妈妈，好幸福……”
“说什么奇怪的话，对了，起舞……你的心愿是什么？”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徐随风即时换了话题。
“……”
我想成为，能让你保护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想，有个人能保护我。”
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应该可以的吧？
“你是说家人那样的？那还不简单，你有爸爸妈妈吧？”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杨起舞淡淡的回，徐随风没有反驳，和她生活了差不多一个学期，没有一次见到她的父母，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样的父母也确实跟没有差不了多少。
明白自己的回答让他有些为难，杨起舞善解人意的加了一句，“那个，人类总是有很多的心愿，我再换一下吧，我想，有个人和我一起生活。”
“那不简单，以后找个室友一起生活。”
“那个人，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我。”
“那你把租金降下来吧，你这么有钱，又不差个租金。”
“我是认真的在说啊……”
“好啦，我也有在认真的听啊，我知道，你很怕一个人生活，但是你越是这样想，越是会孤单，既然连父母不在的生活都能习惯，干嘛还老想着再找个陌生人一起生活？你要习惯啊。”
杨起舞苦笑。
一直和妈妈一起生活的他，在这点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她的吧？
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大道理，但是徐随风越讲越兴奋，一路上告诉她要战胜孤单，搞得她好像马上要披上盔甲，去跟那个叫孤单的敌人大战三百个回合，也同时听得司机很想回过头来敲他一脑袋，奈何他在开车，不然他会好好教训这个愣头青小子！
气死人哦，女生哪有这样哄的？
看着吧，以后有你这愣头小子受的日子！
哼！
杨起舞还在默默的听着，徐随风还在滔滔不绝。
他……其实很好胜吧。
所以苏小雪的事，一直没有真正放下。
他对于自己的不战而败，十足的介意。
那些下课期间，杨起舞经常能看到徐随风的目光会追随着苏小雪和张哲涛。
他们伤他至深，有朝一日，这个男人若能成为人中之龙，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从这点上来说，杨起舞真的有一点点的同情苏小雪，还有张哲涛，不过只有那么一点点实在小的可怜，毕竟，人嘛，总是要替自己的行为负责。
毕业前夕，堂母在住了长达将达两年的医院之后，终于结束了最后一个阶段的治疗，日后只要定期复检问题就不大了。
这本是最值得欣慰的事，但是，现实不容得他们有多欣慰。
为了治疗，原本就很薄的家底早早掏空，现在连出院手续费都不够凑了。
堂母这几天睡不好觉，愁容满面。
这天深夜，堂母和她的儿子徐随风，躲至医院的顶楼角落说话。
堂母的头发因为化疗稀疏掉落，戴个旧毛线拆掉勾起来的软帽一为美观二为保暖，洗褪色的蓝条纹病号服下面，是瘦弱的身体，她撑过痛苦的治疗时间，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一点点起色，但是眼下要过去的关口，却让她难堪窘迫。
她更加觉得愧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的身体，早早拖累了他。
现在还要陪她一起面对。
“我算过了，加上我最近打工凑起来的钱，左右就差个两千。”
“两千？我去找你大伯借一点。”
“不要，上次借钱的事，已经让他们家很不高兴了。”
“那……”
“能借的都借了，不要再去看他们的脸色了。”
“大不了，我算利息给他们，这样一定会借的！我不怕他们摆脸给妈看，妈没事的。”堂母枯瘦的一只手覆过儿子的手，用另一只同样枯瘦的手，安抚的轻拍。
徐随风的脸色阴沉，他并不希望妈妈去求那些势利的亲戚，若真能帮忙，他们也不用一直这样过着很困难的生活了。
“你放心吧，妈有好办法。”堂母小声。
“什么办法？”
“趁现在医生们都休息，护士们也都会偷个空打盹，我们就这样偷偷的回去，反正，治疗也结束了。”
原来这就是老妈的好主意……
内心泛起重重酸涩的徐随风，真正的露出苦笑：“妈，不行的，你以后还要再过来复检，这次是能逃掉，但是为一万块成为医院的黑名单，可不值的。”
“……说得也是，再怎么样，也得有个两千万才值得做坏事吧？”堂母也苦笑，眼眶有些泛红，“可是，我们本来就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反而会是现在这样？”
徐随风心头难受，只得借拍老妈的肩膀，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没事的，我会想办法的，就两千块，我去找同学们借就是了。”
“都是高中生，哪里有这么多钱……”
堂母说的其实都是借口，知子莫若母，徐随风的自尊心很强，跟人借钱其实每次都要难受消化很久，再更别提日后还钱时的难堪。
徐随风还在安慰她：“你忘了我现在辅导的同学很有钱吗？两千块，随随便便的小意思了。”
“真的？可是，两千块一下子拿出来，她毕竟是个学生，这可不是小数目吧？”堂母不是很了解杨家的情况，以为杨起舞也只是一个普通家况或者说略好点的高中生。
“真的，她跟我关系很好，保准会借的。”虽然没有想过会不会去找杨起舞借，但眼下，徐随风还是先把老妈安慰好。
晚上，他在别墅里吃晚餐时，杨起舞在身边照样说闲话，他却第一次对张婶做的美味饭菜提不起精神来。
“你今天吃好少哦。”杨起舞看着他，担心的问，
“是人不舒服吗？”
“嗯，不是。”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你妈……”杨起舞掩口，没有再说下去，倒是徐随风毫不在意的摆手，
“她很好，医生安排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那就好。”见徐随风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杨起舞不便再多问。
徐随风不吭声，他起身回杨起舞的书房，说要把剩下的功课早点写完。
杨起舞也失了食欲，匆匆搁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