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卖了。
“卖了？卖了？”李国坤无法相信的一遍一遍重复，又震惊又生气。
“你很缺钱吗？你有什么事儿需要钱？你不会犯法了吧？老实说犯什么事儿了？”
果然，孩子成熟独立太早就是太有主意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再过两天岂不是连家都没了？
李国坤也常常责备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李嘉琳，这么多年李嘉琳也不吵不闹的，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
“我缺钱怎么了？谁不缺钱？你不缺钱？”
他连环三问让李国坤惭愧，他的工作就是为人民服务，也不是什么发大财的工作，工资加上津贴，算是达到了小康水平，但也过得有些清贫，作为公职人员，他清正廉洁，不追求奢华的物质，也要求李嘉琳不能有奢靡生活，每个月只给他三百多的零花钱，里面还涵盖了给他自己买菜的钱。
李国坤实在是想不到李嘉琳他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儿有什么需要花这么多钱的地方。
他想起了最近有大学生借高利贷的几个案子，因为自己一时的欲望，借了几千块钱，最后变成了几万、几十万，无法承担责任，没钱还贷款，最后家破人亡……
还有打架伤人的，一个高中小男生打了另一个人，踢了那人一脚，力气不是很大，但就是一个寸劲踢坏了那人的一个肾，赔了三十几万，两个家庭的悲哀啊……
想想都是自己家熊孩子能干的出来的，李国坤震怒，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说：“说吧，你是借了高利贷还是把人给打坏了？”
“我卖我房子里的东西关你啥事儿？”房本上写的是李嘉琳和她妈妈的名字，自然就是他的房子。
十几年前的时候这房子不贵，还有两家老人的帮助，就全款买下来了，他妈妈去世后他就是这个房子的独立业主了。
“这里面的家具都是我花钱买的，是我的个人财产。”
“行行行，你拉个欠条，我以后还你不就得了？”
李国坤无奈：谁要你还钱啊，我就想知道你拿钱去干啥了！
他一直追着李嘉琳问个不停，要不是他烦到了自己的儿子他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给饺子还钱用了，那么些东西才卖了三万多。”
这个数字原本在李嘉琳的眼里就是天文数字了，可听到饺子他爸欠下的钱，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三万多还少？”还没说完便被李嘉琳推出了他的房间。
李国坤自言自语的安慰道：算了算了，给饺子了，还好还好，又不是犯法，卖几件家具怎么了，要怪就怪你陪他的时间太少，活该！
“那我今天睡哪啊？”
“回你家去。”
……
李嘉琳现在还能轻松的睡个大觉，可童三月的好日子真就要到头了。
姥姥很生气，妈妈明天大概率也会回来，别说睡觉了，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世界上能理解她的人恐怕也跟她一样的不幸吧。
是的，她将过去十六年没有父母关爱的生活和成为他们的女儿称之为不幸！
她对妈妈的恐惧不亚于面对世界末日，既陌生又恐怖。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妈妈张大了嘴、扯着嗓子的训斥。明明是新时代优质女性，在她眼里偏偏是这模样。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平静的天空，窗外两棵不识趣的老槐树来回摇摆，有意无意的敲打着玻璃。
耳机里播放着一首歌，正唱到那句歌词——讲不听也偏要爱，更努力爱，让你明白……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本以为能听着音乐睡着的，可总是被噩梦惊醒，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挺了一整夜。
等着等着，天就亮了，等来了急促的门铃和高根鞋尖锐的踩地声。
姥姥和姥爷起得早，听见门铃声就去开了门。
李雪儿拎着个小包，刚进屋就东张西望的开始找童三月。
“童三月呢？还不起床？”
姥姥一巴掌拍到了陈雪儿的背上：“你喊什么！长了一张破嘴怎么不知道好好说话？”
陈雪儿瞬间灭了气焰，笑眯眯的向姥姥示好：“妈，我回来得急，饿了……”
姥姥迈着小步子去给陈雪儿拿饭：“童照松呢？”
“他前几个月前就被调到赤峰去支援内蒙文物考古研究所了，去抢救夏家店下层文化遗址。”
“离家这么近啊，你们咋不说一声呢，那你走之前是不是得去看看他。”
“都忙着工作呢，没工夫。”
陈雪儿小心翼翼地趴在童三月的门边，像是能听得出来她起没起床一样。
童三月听到近在耳边的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最后还是姥姥进来叫她，才磨磨蹭蹭的起来洗漱的。
餐桌前，本来都在好好的吃饭，静的能听见吞咽的声音，陈雪儿偏要在这时说上两句。
她对童三月额头上的伤视而不见，却因为那些毫不相关的人而训斥她。
“童三月，你最好离那些人远点，要是让我看见你还跟那些人瞎搅和，你看我扇不扇你的。”
姥姥低头吃饭，但不忍心看外孙女挨训，插上了一嘴：“一年都见不到你一面，你上哪看去？”
“妈，我……”陈雪儿被噎了回去，又换了个话题：“我花了将近十万给你找老师补课，还是那样的烂成绩，我那钱是大风刮来的？你这么霍霍是一点不心疼啊。从小到大，你不是要什么我们给你买什么，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童三月机械的咀嚼着食物，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选择，他们给的，她就受着，她根本都不敢去要求什么。
姥姥看不下去了，又插嘴：“那不是也考上了一中吗？老张太太说一中是省重点呢！”姥姥有些骄傲的语气，眼睛里都是了不起的外孙女。
“最后一名进去的，有啥好骄傲的，到哪都是打狼的命，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原本在安静的听着他们聊天的姥爷忍不住了，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你还有完没完了，说说说，说什么说，你啥时候管过三月？我孙女就是考全世界倒数第一也不用你管。”
姥爷被陈雪儿气的脸红脖子粗，陈雪儿被老爸一下子说中了要害，脸色也不太好看，噘着嘴安静的扒着饭。
童三月受不了跟妈妈吃饭时压抑的气氛，起身就要走，不长记性的陈雪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当着姥姥姥爷的面又叫住了她，挑战他们的底线。
“童三月，把手机给我拿来。”
“陈雪儿！”姥爷生气的叫住她：“吃完饭你就回去吧，碍眼！”
他们以为陈雪儿回来能好好安慰安慰童三月呢，想到了是一顿痛骂，没想到陈雪儿就只知道骂，一个早上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陈雪儿：……
“三月，去收拾一下，一会去诊所换药。”
餐厅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陈雪儿像是被遗落的，她眼巴巴望着爸妈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气：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吗，我还啥都没干呢？
陈雪儿本想在这里赖上几天，等童三月上了学再走，但还是放心不下工作，连夜回了上海。
这种情况童三月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了。
起初她很想爸爸妈妈，他们总是说等她上了小学就接她到上海，等她上了初中就接她来上海。
曾经，她还天天幻想绚丽、奢靡的上海，她要是到了上海是不是就能穿上漂亮的校服裙子，就能看到闪耀的东方明珠，能变成大家都喜欢的小朋友……
童三月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刚拆完线的额头，冷笑一声，嘲讽以前天真的自己：真无聊！
今天正是各个学校高一开学的日子，童三月先去诊所拆线，比同学们晚了一会儿才去报道。
……
一中是省重点，就连学生都表现出了省重点学生该有的样子，偶尔有两个穿着怪异的新生，都被教导主任许超给撵回家收拾好了再来。
一班是重点班，不对，他们不叫一班，他们有个响亮的名字——雄鹰班。
有点好笑，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头衔。
这个班级是重点培养的班级，学生几乎是全市前四十名，都是要考清华北大、牛津剑桥的，而他们的班任却是全校最不着调的班任。
李戚戚是教物理的，本来是个画家，生活所迫，考了个师范大学，最后成了物理老师，留着一头十分有艺术气息的浓密的中长发和忧伤的小胡茬……
也因此经常被主任领导啥的约谈。
李戚戚刚进班级就传来一阵“哇”的声音，他现在正是男生看了羡慕，女生看了着迷的三十多岁气质大叔的样子。
他忧郁的眼神环视了一下班级，果然好学生看着就是顺眼，他刚路过体育特长班，吵得像是杀猪一样。
李戚戚拿出成绩单：“大家收拾一下，排个座位。”
他念一个名字走一个座位，是按照成绩排名分的位置，一名成绩好的带一名成绩差的。
“第一名李嘉琳。”李戚戚打量了他一番：“你太高了，别坐太靠前了。”
“倒数第三排，最后一名还没来，你同桌先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