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之后的几天过的非常无聊,因为[水云间]不营业,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但这份无聊只持续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阿升给我打来电话,说李局长的儿子去[水云间]报道了。
我心想又不营业,去报个屁道?
但我面上却不敢怠慢,立刻就吩咐了阿升,将李局的儿子安排到了财务部去实习。
对此,阿升和彭刚都颇有微词。
但阿升是我的人,即便心里不瞒,但面上并没有吭声。
可彭刚就不一样了,他向来跟我面和心不和。除了对外的大方向一致之外,其实在内部里面,我和他实在算不上友好。
这不,就在李局儿子来[水云间]实习的第五天上,彭刚终于坐不住了。
他特意卡着点把我堵在办公室里,那脸色黑得跟碳块一样。
我温和请他坐。
彭刚丝毫不给面子,就那么站在,居高临下地睨着我,摆出一副元老大臣地高姿态,跟我训话,“蒋老板,你平常怎么折腾怎么胡闹,咱们念及你是红姐的养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一回,你闹得离谱了!你说你把一个条子的儿子安排在咱们[水云间],是嫌咱们[水云间]倒闭的慢吗!”
我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咖啡,眉头微皱,“今天这咖啡谁泡的?怎么这么甜?”
一旁的助理连忙道:“这是‘李公子’买的,说是请所有人喝咖啡。”
我默了默,将咖啡推到一边,没有再喝。
我向来喜欢喝苦咖啡,大抵是命里苦,本能的,就讨厌甜。
我吩咐助理,“重新帮我泡一杯,按照以前的标准来。”
助理恭敬称是,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我一直没有搭理彭刚,这个态度,让彭刚的脸色再黑了一层。
我有心等了几秒,在彭刚即将发火之前,才装模作样地反应过来,迎着一脸虚伪地笑容,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彭叔,您坐,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彭刚冷哼一声,但这一回,他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
彭刚手一抬,冷声拒绝了。
我并不介意,收回递烟的手,自顾自点燃,吸了一口,“彭叔,咱们[水云间]有今天,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跟人家李局长是分不开的。正所谓,民不跟官斗,小腿拧不过大腿。人家李局长要想找咱们的麻烦,那可真是太简单了。如今,李局长的儿子留学回国,咱们巴结着给他儿子安排个职位实习,这不是应该的吗?”
彭刚闻言冷嗤了一声,“什么职位不好?你非给他安排到财务部去?”
我说:“谁让他学的是财务呢,再说,咱们「水云间」向来遵纪守法,账目清明,从不偷税漏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彭刚半晌没吭声,但面上的表情却依旧不悦。
我有心给了他几分钟的时间让他消化,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你以为我愿意让那位李公子来?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咱们就要换个角度看待问题。他一刚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对咱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相反,他是李局长的儿子,这一重身份,对咱们还是有好处的。”
彭刚却不以为意,沉着脸问,“能有什么好处!”
我笑,“这好处可多了,只不过现在咱们没遇到事儿,还体现不出来罢了。”
彭刚没再吭声。
恰时,助理端了一杯重新泡好的咖啡敲门进来。
我接过尝了一口,苦口浓香,是我要的味道。
我接连又喝了两三口,这一过程里,我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彭刚。
他依旧沉着脸,脸上的表情也透着浓重地不满。但到底[水云间]还是我说了算,彭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他出门的时候,大力将门甩上,那个关门的声音,“砰!”地一声,估计甩得上下三层楼都能听见动静。
站在一旁的助理看不惯彭刚这暴脾气,义愤填膺地对我道:“老板,你看看他这态度!”
我继续品着咖啡,一脸无所谓,“他这脾气也不是今天才有,早在红姐时期,他不就已经是这样了。”
助理依旧不满,继续义愤填膺,“可是说到底,您才是[水云间]的老板,他彭刚就一打工的。自古以来,还没听说过哪个打工的敢这样对待自己的老板!”
我微微笑,饶有趣味地瞧着助理,“那依你看,我该如何处理彭刚?”
助理想也不想,“开除他算了。”
我半分失笑,摇了摇头,“好了,你去忙吧。”
助理微怔,大抵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也没敢问,只得悻悻离开了办公室。
彭刚,固然可恨。
别的不说,就单他与我针锋相对这一条,开除他也不冤枉。
但话又说回来了,彭刚是从冯金昌时期就跟着打拼的元老。放在古代,这就是三朝老臣。若没有绝对地把握,想动他根本就不可能。
我无声叹了口气,按下桌子上的座机,招来了阿升。
当务之急,比起彭刚,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阿升很快便来。
我问他,“李局的儿子在做什么?”
阿升皱着眉,一脸不满,“今天早上听财务部的梁总监说,‘李公子’想学看账本子。但是,梁总监没敢给,就临时敷衍过去了。”
我淡漠嗯,并不介意,“他想看账本子就给他看,正好也让他瞧瞧,咱们是如何清汤寡水,挣不了个仨瓜俩枣的。”
阿升顿时一脸匪夷所思,“蓉姐,那可是账本子。”
我扫他一眼,面无表情,“我们就一本账吗?你非要都搬给他看吗?”
阿升顿时了然。
我继而吩咐道:“不要得罪他,处理事情圆滑一点。另外也让梁总监盯好他,别让他给咱们添麻烦。”
阿升恭敬称是,顿了顿,又道:“蓉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营业?”
我扶额说不清楚。
重新营业的确是个问题,虽然上面说了是半个月,但一天不开业,一天就有未知的风险。
我心烦意乱让阿升先去忙,然后自己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离开[水云间]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从停车场出来,我迎面便被一辆黑色奔驰堵住了去路。
我落下车窗,有保镖拉开黑色奔驰的后车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弯腰迈下。
逆着霓虹,我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居然是周舜臣。
我没料到周舜臣居然会来找我,继而不动声色地瞧着他。
这个男人,看上去比五年前更加冷漠,他眉眼间的阴霾,也仿佛比五年前更加重了一些。
这并不是我喜欢的模样。
但我曾经以为我应该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因为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按道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应该也喜欢同样黑暗的周舜臣。
可惜这是错的。
红姐曾告诉我,人与人之间是要互补的。
我冷了表情。
周舜臣微微俯身,颈间的领带低垂,刚好扫在我撑在车窗框上的手臂。
夜幕下斑斓的灯火映在周舜臣那刚毅清俊的面孔上,棱角分明之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算计。
他半分轻笑,语气染了些许意味深长,“好久不见,蓉蓉。”
我冷漠没吭声。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但是,他的这份愉悦落在我的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紧接着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我依旧没有说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微微发紧。
周舜臣肆无忌惮地向我靠近,他两手撑在车窗框两侧,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我眉目一凛,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水云间]是你举报的。”
他不可置否,脸上的笑意更甚。
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怎么,[水云间]碍着你的事儿了?”
他干脆利落说没有。
我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那就是我碍着你的事儿了。”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固,我冷眉冷眼瞧着对面的周舜臣,他亦瞧着我。
我与他四目相视,片刻死寂。
我继而偏开头,不再去迎合他的目光。
周舜臣勾起一边唇,聚拢的灯光掠过他眉心,语气耐人寻味,“蓉蓉,你说,如果拿你和三个亿的工程放在天平两端让严筠做选择题,你猜,严筠会选谁?”
我闻言顿时神色一变。
周舜臣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半分沉默,微微眯了眯眼,“这个想法很天真,这里是g市,不是a市。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和三个亿的工程让严筠做选择题?绑/架我吗?那我先友情提示一下,这办法行不通。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说,单就严筠在g市的权势,如果你真的绑/架了我,也是自找难堪。”
周舜臣闻言半分轻嗤。
他的脸上分明笑着,但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他继而将身体俯得更低,靠近我的耳垂,“谁说我要绑/架你,你想多了。我可是位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从来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说完这句话就起身。
车窗外的霓虹过分闪耀,落在周舜臣的脸上,打出一片光晕,又落下一层阴影。他抬头看了眼霓虹环绕的楼宇和天空,闷笑出来,“蓉蓉,我们来日方长。”
他话落便转身离开,不给我再任何说话的机会,很快便隐没在了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
我一瞬间心烦意乱,未知的不可控性牵动着我的心绪,让我的胸口一阵发闷。
我心事重重地坐在驾驶室里沉默着,良久,直到后面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我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这才脚踩油门,将车驶入公路,然后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