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试镜这天下午，秦云岫提前一刻钟到达天娱大厦。从的士上下来，她站在天娱大门前，望着高耸入云的大厦，不适地皱眉。
刚结婚那年，她来公司找过顾天义，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不太愉快。
她不想顾天义烦她，后来就不来了。
三年半的时间，大厦还是那栋大厦，冷漠地伫立在原地。来来往往的人却都变了。
路人皆是过客。
秦云岫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刘程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到了。
几分钟后，刘程出来接她，称呼变了：“云姐。”
秦云岫懒得纠正他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副大号墨镜带上，遮住近半张脸，“麻烦带路。”
刘程闻言走在前头，秦云岫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进大楼，朝最近的电梯走去。
“叮。”
电梯门开了。
里面的人是顾天义，还有他助理徐振。
秦云岫觉得自己很倒霉，明明一楼有那么多电梯，明明这不是总裁专用电梯，可偏偏就能让她碰见顾天义。
晦气。
顾天义没想到秦云岫会来公司，抬眸看见她的那一秒，他原本提起的脚步蓦地顿住，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想看透她藏在墨镜下的情绪。
他想起昨天秦俞给他转了五千块钱，备注上写着赏给他的饭钱，还特意发了条信息过来，强调那是秦云岫的原话。
一字不落。
很好。
很知道怎么惹怒他。
他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倒自己主动找了过来。联想到自己这几次见到她时她异常的冷漠，顾天义眸光沉了下来。
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得多了，秦云岫是唯一一个能激起他怒火的人。
她就是有那个本事。
诡异的气氛在空中弥漫，刘程感觉浑身不对劲，他看着一动不动的顾天义，不明所以地喊了声：“顾总？”
男人仿佛没听见。
刘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顺着顾天义的视线看向秦云岫，忽然想到什么，瞳孔瞪得老大。
顾总该不会是对大小姐一见钟情了吧？他再次看了电梯内外的两人，心中越发确定这两人之间有火花在碰撞。
短短几秒时间，他脑补出很多东西。
而顾天义身边的徐振神情最为淡定。眼见电梯门即将关上，他迅速伸手按下开键，客气询问站在电梯门外的秦云岫：“夫人想去几楼？”
秦云岫其实想换电梯，可那样显得太过刻意。她是不想看见顾天义，但那不代表她要躲他。
她没纠结多久，很快就坦然地走进电梯空余的角落，和顾天义保持几乎两人远的距离。
而此时的刘程早已被徐振的那声夫人惊呆在原地。他大部分时间都跟秦俞泡在剧组里，即使见过秦云岫几次，但对她的私事不怎么了解。
哪曾想她竟然是顾夫人。
随后他想到一件事，顾夫人混娱乐圈为什么要他带啊？天娱那么多资源。
回过神来，他急忙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跨进电梯，伸手按下十二楼。然后走到秦云岫身边压低声音问她：“你真的是天娱的老板娘啊？”
秦云岫言简意赅地解释：“不是，已离婚，目前单身。”
话音刚落，密闭的电梯内寒气肆掠，刘程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看了眼前面如冰霜的男人，他识趣地闭嘴了。
一路无声。
电梯畅通无阻直达十二楼。
门开后，秦云岫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
刘程客气地朝顾天义徐振两人点了下头，急忙跟上秦云岫的脚步。
电梯门再次关上，徐振自觉伸手按下一楼的按键，耳边就传来男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十二楼有什么活动？”
“好像有个试镜活动。”徐振回答完他的问题，又低声询问：“需要我去看看吗？”
“不用。”顾天义神色冷淡，秦云岫想干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徐振默不作声。
过了几秒，又听到他似提醒的声音，“别让她在公司惹事。”
徐振：“”
所以，到底是看着还是不看呢？
—
另一边，秦云岫和刘程来到试镜三号厅。这次的试镜活动是非公开的，大厅内的人不算多，总共才十几个。
她都不认识。
刘程帮她取了号，第八个。
“我刚去问了工作人员，你前面还有五个人，你抓紧时间多熟悉熟悉整个剧本。”
秦云岫点头，找了个安静的位置，站着翻看剧本。其实她昨天晚上看了两遍，这个剧的剧情不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男女主以前因为误会分开，后来再重逢历经各种磨难解除误会重新在一起的故事。
男主梁瑾高三那年，家中发生变故，母亲将他送到另一个城市的亲戚家远离纷争。
他在这里遇到了女主赵雅清。
两人是同桌，在长时间的相处下互生好感但没挑明。高考前，梁瑾约赵雅清考完后去一个地方打算表白。
然而赵雅清因为家人失约了。
梁瑾没等到赵雅清，以为赵雅清不喜欢他，心灰意冷离开了那座城市。
赵雅清大学毕业后，到大城市奋斗。机缘巧合下，她应聘成为梁瑾的秘书，剧情就此展开了。
那么周倩在这个剧里是什么人设呢？
她是梁瑾的未婚妻。
梁瑾和赵雅清分开后，接受了家里的联姻安排。后来再次碰到赵雅清，两人旧情复燃，坚决要和周倩取消婚约。
周倩不同意，她一直都很喜欢梁瑾。得知梁瑾喜欢赵雅清，她就想把赵雅清从梁瑾身边赶走。
整个剧里周倩各种刁难欺负赵雅清，后来她也遭到了报应，家里破产，自己出车祸毁容，余生凄惨。
这个人物是真的不讨喜。
没有灵魂。
明明周倩所有的起点都比赵雅清高，但后来就是处处不如赵雅清。秦云岫甚至有种错觉，周倩所有的恶都是用来衬托赵雅清的善良。
为了坏而坏。
她不禁有些怀疑，这种剧拍出来真的有人看吗？反正她觉得这样的周倩不现实。
缺了自己的意志。
如果周倩有灵魂，那不该是这样的。她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傲骨和原则。
秦云岫合上剧本，抬起头，刚好看到一个人走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我看女二号根本就是内定了，演都没让我演。”
“我的天，你小点声”
内定了吗？
秦云岫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她想起刘程之前告诉她，这部戏的导演是赵洪宇。
赵洪宇这个人，挑演员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没人知道他挑角色的标准是什么。网上说他眼光挑剔毒辣。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演员想演他的戏。
没别的原因，他能将一个演员原本六七分的表现拍出十分的表现力，以至于和他合作的演员，大部分都会被认可演技。
这也是为什么知道周倩人设不讨喜，刘程还让她争取的原因。
“16号。”
工作人员报到秦云岫的号码，她立即收敛起所有思绪，将剧本交给刘程，取下墨镜走进试镜厅。
房间里面就两个人，其中一个手肘撑在桌子上，低着头看不到脸，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沉，似乎在打瞌睡。
另一个人四十岁左右，头发浓密，头顶前方梳着一个短辫。听见脚步声，他推了推旁边的人，没推动。
于是他拿起桌上的资料，无聊地翻了几下，这才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女生。
目光陡然顿祝
面前的女生扎着个丸子头，很自信地将整张脸露出来，美得张扬又带有侵略性。不用刻意做什么表情，她就是美的。
赵洪宇稍稍坐直身体，他等了一下午，总算碰到了一个形象气质符合角色，还长得特别好看的艺人。还是天然脸。
他感觉今天的试镜可以结束了。
秦云岫心中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奇怪，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导演好，我是秦云岫。”
赵洪宇收回目光，从一堆文件里找到秦云岫的演员资料，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发现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是个新人，难怪没见过。
他随口问道：“没演过戏？”
“是。”秦云岫点头，不做多的解释，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请问我需要试哪段戏？”
赵洪宇上下打量她，半天没说话。
秦云岫就站着没动。
赵洪宇忽然笑了，开玩笑似的出了个问题：“你生气时是什么样子？”
秦云岫愣了下，她生气时是什么样子？
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即使再生气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可她自小就被身边所有人惯着，受不得丁点委屈，所以谁让她不爽她几乎都是当场就怼回去。
气极了反而会冷静下来。
但周倩不是这样的。
周倩愤怒时容易歇斯底里，而她大部分的怒火源自嫉妒。嫉妒让她忘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其实她觉得周倩最后如果能找回自己的骄傲，也会符合剧名，后来还是原来那个周倩。
秦云岫这样想，也这样答了，“我生气时不会像周倩那样情绪波动大。”
情绪波动大，这种说法还委婉了些。赵洪宇笑了笑。他虽然没说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实际上自提问起，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秦云岫情绪的转变。
他不需要试镜的演员在他面前表演什么，也不喜欢用某段剧情去判断演员是否合适。他要看的是，她们在自然的状态下，能不能展现出和角色相似的某些点。
毕竟每部戏的拍摄过程未必会按照原剧本一步一步来，所以演员一定要理解角色特性。因为只有与角色共情，她们才能在不自觉的状态下代入。
事实上拍这个剧是为了还人情，周倩的原形赵洪宇不太满意。不过现在么，或许有原形了。
他再次推动旁边趴着的男生，凑到他耳边喊话：“臭小子，别睡了，看看这个周倩行不行？”
沈昀抬起头，迷糊的视线往秦云岫那边看去，没看清，“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演女二号是不是浪费了颜值？”
赵洪宇“啪”地一下拍在他脑袋上，后者瞬间清醒，身体蹦得笔直。
“本来就是要找个精致的花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赵洪宇对上秦云岫疑惑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解释，“夸你漂亮的意思。”
秦云岫：“”
谢谢哈。
沈昀这才细看秦云岫，越看越觉得他那句话没说错，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演女二号是很浪费脸啊！
见赵洪宇不太友善的盯着他，他认真回复道：“我觉得她可以。”
赵洪宇也觉得行，他扭过头对秦云岫说：“那行，就你了。”
秦云岫懵住：“啊？”
这就可以了？
她还没表演啊！
赵洪宇心情颇好，难得开口解释：“你刚刚站在那里就是演戏，我都看在眼里，表现得不错。”
秦云岫：“”
要不要这么草率？
两人没再管秦云岫，收拾桌上的文件从另一张门离开。
直到走出试镜厅，秦云岫脸上的表情还是懵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刘程，她忍不住问：“他们真的不是骗子吗？”
“这里是天娱，骗子哪能进得来。”刘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他以为秦云岫试镜没过，安慰道：“没戏就算了，我们再去试试别的剧本。”
秦云岫不太确定：“好像有戏。”
“有戏？”刘程非常意外，他虽然带秦云岫过来，但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厉害，他立即拍马屁道：“我就知道你能行，我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你适合演周倩。”
秦云岫：“”
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导演都是这么选人的？
她第一次试镜，不要骗她。
想到什么，秦云岫拿出手机，给秦俞发去一条短信：【俞哥，你是不是帮我走后门了？】
秦俞：【？】
看来没有走后门。
所以，导演真的是看中了她这张脸。
所以，她是恶毒女配脸？
……
………
行吧。
有戏拍就行。
结果定下来，刘程心里轻松很多。想到这部戏很快就要开拍，他提醒秦云岫：“云姐，你要不要请个助理。”
秦云岫：“我没钱。”
刘程：“”
“我暂时也没钱给你发工资，先记俞哥头上，我也是替他打工的。”
“”
秦云岫看着刘程一脸“你特么仿佛是在逗我”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声气。第一次出来混社会，确实有点惨。
不过，以后就不一样了。
她迟早会站到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