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一个小时后，资历平一脸淡漠地走下楼，来到了贵翼车前。
“都安排好了？”
“走吧。”资历平故作轻松的答道，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太残酷了，贵翼想。资历平不是黑暗中的间谍，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他不该承担这些的。
贵翼痛心的同时却又无比坚定。
凡做大事者，为人择事，为事择人。
阴森恐怖的地牢里，一盏油灯，“呲呲”冒着浑浊不堪的青烟，资历群在咳嗽，资历平坐在刑凳上。
“我首先得确定一件事。”资历群解开资历平衬衫的衣服扣子，肌肤光泽，干干净净，匀称的肌肉线条紧实。
重要的是，没有纹身。
“大哥。”资历平冷然一笑，“你不会真的认为，小泽这么聪明吧。”
“我高估他了。”
“他怕死。”资历平凄然一笑，刺地资历群一愣，酸楚涌上心头。
“为什么杀了贵婉。”资历平平静的问道。
资历群的手登时攥紧了，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你以为我想吗？贵婉之死于我来说就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我带你来这，就是想让你看一看，如果她不死，她的下场将何其悲惨！”资历群额头青筋暴起，“原本这场残酷的狩猎游戏，是我一己之私，与他人无关，偏偏你横刀跃马而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
隔壁牢房里一阵鬼哭狼嚎。
“我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阴惨的叫声。”资历群说，“我一直认为你是可塑之才。资家养育你，我栽培你，资家为你铺垫、创造了无数享受生活的机会，你非但不知感恩，居然还联合贵翼与资家为敌，与我为敌！”
“你在贵家原本就是个弃儿，如今贵翼为了一支枪一份文件就可以轻易与你交换，在他心中，与他的远大前程比起来，你不值一文。”
“你就是贵翼手上的一枚棋子。”
“他一直在利用你。”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贵翼故意送你到我的手里，而你假意迷途知返，给我假的路线图，替我办事，以掩人耳目。这样一来，你们就有效控制住了出港区域，确保出港安全。”
资历平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高明，可贵翼一定低估了我资历群的智商。”
“我也很苦，”资历群说，“我是中央党部调查科培养的第一批特务，奉命打入□□内部，我业务好，工作勤勉，很快打入地下党的交通站。我潜伏在□□组织里，潜伏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熬成了一个交通组的组长。我又费尽心思的‘掺沙子’，我要用自己的人去把小组的人替换掉，我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到死路上，把他们从小组里抹掉，抹掉他们一切生存过的痕迹，包括我自己，爱的记忆。”
资历群痛痛快快的暴露出隐藏已久的秘密，仿佛也是一场人生的解脱。
“我爱贵婉，我曾经一段时间被她迷住了，我忘了自己是谁，我入戏了，我以为我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下党，有一次我跟她说，贵婉，我们别去巴黎了，我们去乡下吧，或者我们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可是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你在考验我。我是个意志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我不会上你的当。她笑的特别美的，让我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资历群眼眶湿润，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插了一刀。
“我告诉你这些，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小资，死期到了。”资历平喃喃道。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小泽那样，平安简单地活着，为什么？”资历群把一粒药丸，放到资历平手上。
“大哥。”资历平的神志有些迷离。
“去吧，小资，像个男子汉。”
“你的任务很简单，从贵翼那里，拿到上海兵力布防图。能够亲自把情报送给大日本帝国，是你的荣幸。你会有一位搭档，他的任务是协助你。他会主动联系你，本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祝朔间少爷，武运昌隆。”
少年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最终沉默下来。
“天狼编号006，接受任务。”
对面的男人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你侧颈的纹身呢？”
“洗掉了。”资历泽淡淡地应了一句，站起身来，离开了。
迫于无奈的纠缠，资历泽悠然一笑。
很像资历平。
资历平再次醒来时，头顶是空荡荡的病房天花板，周围是惨白的一片。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还真是死里逃生。”
努力使自己不去回想那日阴冷的资历群，但在资历群进门时，心里还是瑟缩一下。
“小资。”
“大哥？”
资历群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医生说，因为抢救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是不是傻？贵家的血脉是你说还就能还的吗？好在没伤着动脉。”
资历平沉默着。
“昨天的事，大哥也有错，不该那么逼你，我也是气急了，恨铁不成钢。
“小资，你今日还魂，一切皆新，望着从前兄弟间不愉快的事吧。我们以后向前看。”
“大哥的意思····”
“你明白的。”资历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大哥现在就要问？”
“不急，你先养着，我会派人过来给你录口供的。”他仍旧是那副真伪莫变的笑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微笑带给小资的压力，高压之下，迫其做供，往往事半功倍。
“小泽呢？”
资历群没有想到，资历平仍旧挂念着资历泽。
“他比你安全。”
床上的人长出了一口气，提起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资历泽夜夜宿于春楼，把自己最大范围暴露至贵翼眼下，还有，那位日本搭档手下。他派人打听了资历群手里的人的下场。
“他留了一口气。”从文四益手里要来的人果然没什么好气。
资历泽躺在床上笑了笑，伸手搂过身侧的美人。
他不是不担心，但那是他那好兄弟自找的麻烦。
不过他还是好心差人给贵翼报了个平安信，他哥年龄大了，可别急过去。
“想什么呢？”身边人娇滴滴地声音传了过来。
“想你会不会说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