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格局
达州城虽然衰败，可毕竟是一方重城，占地上万顷，在籍百万户，城中更有三大修真世家把持各处商贸关隘，每家皆有元婴强者坐镇，实力不容小觑。
林修缘想要掌控此城，就绕不开三大世家。
除此之外，达州城的水路发达，境内滋生了许多水寨盗匪。
水匪之患如癣疥之疾，虽不致命，却难以根除。镇南王曾多次派兵围剿，但是收效甚微，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据陈文彦所知，那些水匪不但与三大世家暗中勾结，背后还有着香火教与赤魔门的支持。
香火教善于蛊惑人心，其信徒极为狂热，不惧生死。
而赤魔门为了血炼之术，暗中圈养了大量血奴，手段极其残酷。
听到这里，林修缘不禁眉头紧锁：“镇南王不管？”
“是管不了那么多。”陈文彦摇了摇头道：“南疆之地多山阜，故而宗门林立，不时还有外族侵袭，仅潼阳关一处就牵制了镇南王诸多兵力，还有万里之外的万兽山也需要强者镇压。而且，香火教、赤魔门、包括三大世家在内，与许多宗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镇南王只能投鼠忌器。”
“当然，香火教和赤魔门都是藏在暗处的老鼠，上不得台面，三大世家表面上也要循规蹈矩，否则巡天司不会放过他们。”
听着陈文彦的讲述，林修缘微微点头。
巡天司乃大楚皇室之耳目，亦是大楚王朝的暴力执法机构，专门处理妖邪祸乱之事。上至王权贵胄，下至平民百姓，都在他们监察范围之内，可以说地位超然、权势滔天。
只不过二十年前的一场变故，令巡天司内部动荡出现分裂。如今巡天司内部山头林立，矛盾越来越激烈，哪怕皇室也无法完全掌控。
认真说起来，那场变故似乎还与北燕王有关，因此林修缘不得不怀疑，自己的便宜老爹怕是很早之前就在布局了。
“昨晚有人想要刺杀本世子，你认为是哪方势力干的？”
“应该香火教。”
“为何？”
“可以先排除镇南王，虽然南北之争矛盾激烈，但是两位王爷之间自有默契，不会直接撕破脸皮。”
“巡天司和三大世家呢？”
“也不太可能。巡天司虽是皇室耳目，可内部却非铁板一块，除非皇室直接下令，否则他们不敢轻易得罪王爷。三大世家的态度也差不多，就算他们要动手，也不会在这里动手，毕竟这里是镇南王的地盘，他们还要顾及一下镇南王的脸面，没有人是傻子，无论借刀杀人，还是栽赃嫁祸，都会留下痕迹的。”
陈文彦侃侃而谈，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林修缘突然想到楚天行这位皇室的元婴老怪，对方宁愿找炼尸宗出手，也没有惊动巡天司，看来也明白巡天司内有北燕王的眼线，否则真正的北燕王世子不至于半路被截杀。
只可惜，北燕王并未将巡天司的密探身份告知林修缘，看来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那赤魔门呢？”
“赤魔门没那个脑子……”
陈文彦的回答，让林修缘都惊了。
你一个书生，这么狂的吗？居然还鄙视人家赤魔门？
“那个……咳咳！”陈文彦也觉得自己狂了点，干咳两声道：“其实赤魔门也有点脑子，否则早就被巡天司一锅端了，不过挑起南北之争对他们没什么好处，相比之下，香火教反而受益最大，因为世道越乱，越方便他们传道。”
“嗯。”
林修缘点了点头，渐渐陷入沉思之中。其实他昨晚吞噬百毒恶手的记忆，便知道对方是香火教徒的身份。
尽管百毒恶手不擅战斗，但是用毒水平出神入化，许多金丹高手都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可见其手段，若非遇上林修缘这妖孽，估计他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吧。
如今的达州城就是一座巨大的泥沼，潜藏着各种危机。
皇室的暗杀，炼尸宗的威胁，镇南王的敌意，还有三大世家与香火教的算计。
林修缘可不相信，以三大世家的耳目，对于昨夜的袭杀毫不知情，说不定就是他们在暗中撺掇。
还有上一任达州城主之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林修缘心里又多了几分警觉。
“陈文彦，出去以后帮本世子做件事。”
“世子请吩咐。”
“让人混入难民中，成为那些难民的领头人或小头目，随时做好策应的准备。”
听到世子的吩咐，陈文彦不由愣住。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传闻中的纨绔？竟然知道从难民入手破局！
顿了顿，林修缘好奇道：“对了，你是真书生，还是假书生？”
“大楚太宗三十二年之贡士。”陈文彦气质变化，多了几分读书人的傲气。
大楚纳贤，唯才是举，贡士已经算是一等大才了。
“来人，这臭书生口无遮拦，辱骂本世子，打一顿丢出府去。”
说罢，林修缘转身离开，留下一脸呆滞的陈文彦。还真动手？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要不要这么无情？
随后一群侍卫鱼贯而入，房里传来阵阵惨叫声。
“世子，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郡衙看看，身为城主，总不能连自己家里有多少钱粮都不知道吧？”
“是。”
交谈间，一行人簇拥着世子离开了府邸。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被丢出了城主府，不是陈文彦还能是谁？
“嘿！这位下手可真狠呢！”
陈文彦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而后拖着受伤的身子离去。
回到家中，只见一位黑衣男子坐在屋内，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
达州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闹，许多商铺门庭罗雀，来往百姓冷冷清清。
这样的一座古城，确实有些沉寂了。
出了城主府，转过两条街，便是郡衙。
自从上一任城主失踪之后，郡衙内部便死气沉沉的，毕竟堂堂城主不明不白的没了，许多人心里都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达州城的大小的事务皆由郡丞和典吏处理，而兵事则由校尉负责。
林修缘等人走进郡衙，偌大的地方除了几位守职的老吏之外，还真没几个人。
得知新任城主驾临，几位老吏纷纷上前拜见，一个个忐忑不安。
“怎么郡衙就你们几人？”林修缘随口问了一句，径直走入内堂。
一名老吏头颤颤巍巍上前答话：“回禀城主大人，近来城中无事，许多衙役休沐，所以衙内冷清了些。”
郡衙分为三厅六房，包括吏、户、礼、兵、刑、工，共计三百余人。
如今此处不足二十人，难道其他人统统休沐了？骗鬼的吧！
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不是明摆着为难世子吗？
林修缘倒是神情淡然，可袁一山与灵昕他们却是面若寒霜，要不是看老吏头上了年纪，他们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城主，小的吴三。”
“吴三是吧，郡丞典吏他们平日里不在郡衙处理公务吗？”
“自从老城主失踪之后，三位大人便没有来过了，而且达州城向来有三大世家把持，郡衙其实早就名存实亡，有时候郡衙还得看三家脸色行事。”
听完吴三的回答，林修缘顿时明白了贺同甫等人的想法，无非借刀杀人？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让吴三带着自己去了粮仓和账房。
好吧，果然和林修缘想的差不多，堂堂郡衙，一穷二白。粮仓没有一颗米，账目更是一塌糊涂，甚至还欠着衙役数月的俸禄。
也难怪衙役全都休沐而去，当差还不如种田的，这就有点扎心了。
我求长生道，不为红尘景，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有意思吗？
林修缘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贺同甫等人给他挖的坑。他若想要立足达州，就必须解决衙役的俸禄问题，同时还要面对三大世家的制约。
若是林修缘有渡劫境的修为，自然可以肆无忌惮打破一切桎梏，可惜他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他不得不遵循别人规则。
一番了解之后，林修缘复又带人离开了郡衙。
接着，他们一路走马观花，先是去了酒楼客栈，又去了商贸市集，最后回到城主府。
一圈下来，不少人都知道新任城主无功而返，心里更是看低了几分。
有人冷眼旁观，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摇头叹息。
老实说，尽管许多人都觉得，纨绔世子的到来，并不会改变什么，可是大家都抱着几分希望。
而现在，他们心里只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