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春节后, 雪融天晴,温度一天高过一天。
过完年后,在上班前的这个档口, 陆执寅还是精心给二人安排了一场短途旅行。
提前把时间空出来, 晚饭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告诉苏曼。
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下一秒,眼神放出明彩的光, “真的吗?我以为你最近都很忙呢。”
陆执寅跟她不一样,即使是假期,都是电脑手机不离身。
两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像剧,男女主吻到动情处, 她转头,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一通电话进来。
晚上, 睡前,她让陆执寅进浴室帮她在后背抹些身体乳,干燥的大手顺着光滑裸洁的皮肤撩动,正心猿意马。
一通电话进来。
虽然陆执寅都及时摁掉了, 但她的兴致也被破坏得差不多。
两人刚在一起,多的是需要磨合的地方,而且工作本就是陆执寅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
他的成就和名气,并不是一朝一夕, 哪一样不是靠努力换来的。
很快到了出行这天,出门前,苏曼忍不住又跟他确定。
“你今天真的没有工作?”
陆执寅正往后备箱收拾出行的东西,答:“没有。”
苏曼开心起来, “那就好,我们就好好玩两天。”
早晨,初春的温度还算凛冽,两人开车,前往目的地。
旅行的地方离江城很近,靠近临市,是一个温泉度假山庄。
三年前,陆执寅和高铭在这里投资了一家民宿,平日里两人不怎么来,都是高铭的妹妹高荔在经营。
车轮压过民宿前铺就的一块块青石板,伴随着几声晄荡的空响,车子驶进了一旁的停车场。
车一停下,从民宿古铜色的大门出来,出来一位高挑明艳的美女,远远地,朝着他们打招呼,“寅哥。”
高荔声音清越,为人爽朗明快,经营民宿,有着生意人的八面玲珑:“曼曼也来了。”
苏曼见陆执寅的朋友不算多,他大学的几个同学,知晓陆执寅父亲事情的人,都对她不冷不热。一群做律师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把情绪写在脸上,维持着疏离的礼貌,套着假意的客套。
有时候呆在一起,也挺累。
高荔很不一样,她笑容明媚,声音爽利,举手投足都是英气。
陆执寅在一旁说,“她当过兵,消防兵。”
苏曼这才在高莉紧致的身形上,看出几分有力。
“寅哥你们来得巧,早上附近的村民刚送来几条野生的鲢鳙,一条有二十多斤,待会儿给你们炖鱼汤,做剁椒鱼头。”
陆执寅应声,“辛苦你。”
“你们直接上二楼吧,你那房间打扫过了。”
民宿有三层,十六个房间,除去几个工作人员的房间,她还给陆执寅和高铭常年留了套在二楼的东南角的房间,地理位置最好,外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台。
进了房间,干净明亮,她把包放下,打开通往露台的门。
露台的木架上摆放着许多花木,养的十分精壮,枝叶翠绿,生机勃勃,跟高荔的性格相似,都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
她站在露台上,望着花花草草发呆,不知什么时候陆执寅站到她的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收进怀里。
“喜欢这里吗?”
她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陆执寅,他抿着坚毅的下颌线,眼角带着笑意,也望向她。
两人相视一笑,她的眼睛也弯成了一道浅月。
“陆执寅,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才带我来?”她深呼吸着清冽的混杂着森林芬芳的空气,偶有一丝氤氲夹着温泉水的特殊味道。
陆执寅并非是个享乐派,当初看中这个地方,买下这套民宿,也只是看中其中的经济价值。
听完轻轻一笑,“喜欢咱们以后周末可以常来。”
两人相处这么久,他倒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喜欢某样东西,心里觉得还不够似的,又添了一句,“你名下还没有房,结婚前可以在这儿购置一套放你名下。”
不过是说了一句喜欢这里,结果他连自己名下没房可以加套房都想好了。
她笑着摇摇头。
陆执寅:“不想买这里?”
“那买其他地方的。”
苏曼笑容隐了隐,“你知道以前沈樱说过我什么吗?”
陆执寅:“什么?”
“她说,我条件这么一般,跟你在一起是因为钱。”
陆执寅眼尾一挑:“我这么有钱,结婚后都是你的,不需要你去图。”
就连普通人结婚,都不一定会说出结婚后,我的就都是你的这话。而陆执寅又是个极其深思熟虑的人,却说出这种连普通人都不会讲的话。
苏曼笑笑:“陆执寅,亏你还是个律师,这么赔本的买卖你也做?”
男人一哂,“能娶你,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
中午,高荔在民宿的院子里搭了烤架。
“咱们中午吃烤鱼。”高荔是个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女人,而且非常麻利。
从通知他们吃烤鱼,到无烟煤,铁架,生火,杀鱼洗鱼加起来不超过30分钟。
他们下楼的时候,鱼面已经被烤的焦黄金灿,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
“快下来,马上就可以吃了。”高莉换了一套深灰色的紧身毛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跟苏曼见过的很多女人都不一样。
在高荔身上,你能感觉到一种名叫正气的东西,她不像春湖边随风摇摆的杨柳,而是像广袤西部最常见的一种,迎风而生的柏杨树。
她站在楼下叫他们,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下楼时,路过二楼东北角的一间客房,门打开,从客房里出来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瘦,骨架却很宽阔,黑色的毛衣之下衬得他肤色极白,半长微卷的棕色头发,慵懒地被梳在脑后,路过时淡淡地瞥过一眼。
这是个特别的男人,这是霍斯延给苏曼的第一个感觉。
两人牵着手,来到院子里,除了烤鱼,高荔还准备了一大陶瓷罐子的鱼汤,熬的浓白鲜美。
他俩下来没多久,刚才在楼梯口碰见的男人也下楼了。
他掠过他们,径直坐到了高荔的身边。
那把躺椅像是特地为他准备似的,翘起腿,搭在一旁的木架上,看着高荔的背影,目光懒洋洋的。
“给我盛一碗鱼汤。”男人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低沉,带着晨起后独特的沙哑。
高荔闻言放下手中的东西后,走过来装了三碗鱼汤,递过来两碗,“寅哥,曼曼,给。”
“谢谢。”
然后端着最后那碗,递给了坐在一旁,存在极强的男人。
“给。”
“给我递支烟。”男人接过,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碗边,轻转着。
高莉没理他,坐下后,介绍道:“寅哥,这是霍斯延。”
陆执寅眼神抬起,淡淡地一声,“霍总,久仰大名了。”
霍斯延将视线转过来,显然也是一早就认出他来,“陆律师,幸会呀。”他随即把视线转移到一旁,望着苏曼,挑着一抹轻笑,“这是你女儿?”
苏曼一口鱼汤刚划过嗓子眼,瞬间就喷了出来。
陆执寅波澜不惊地给她递纸巾。
高莉:“胡说什么,那是寅哥女朋友。”
霍斯延哦了一声,然后说,“长得像他女儿。”
苏曼满心都佩服这个叫霍斯延,她抬头,看到陆执寅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
高荔不再理他,将手里烤好的鱼肉放进盘子里,端过来,撒上调味的辣椒和孜然粉。
陆执寅拉着苏曼,坐在了离霍斯延最远的地方,他脸色有点黑,苏曼猜他是在忍着去打霍斯延的冲动。
“别生气了,吃鱼。”她带着手套,将大块鱼肉上的刺挑干净,递过来。
陆执寅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还算满意。
苏曼也说:“烤的真好 。”
两人正甜甜蜜蜜地吃着鱼肉,霍斯延望着背对他的高荔,又望了眼鱼肉。
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眼红,对高荔说:“你也喂我。”
苏曼听完,整个人都快石化了。偷偷摸摸,像是撞破什么似的悄咪咪看过去。
她看到高荔把刚才擦桌子的抹布,扔到了霍斯延的脸上,“没长手?”
长了手的霍斯延把抹布拿下来,有些嫌弃地丢在一边,“手受伤了。”
霍斯延伸出一根手指,从表上看不出有什么,不过高荔看到后,很快作出了反应。
她把霍斯延竖起来的那根手指,摁回去,然后坐到他旁边认认真真地挑鱼刺。
苏曼望向陆执寅,小声询问,“这两人什么关系?”
陆执寅摇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可名状?
苏曼已经脑补了不少小说片段,看他俩的眼神,简直自带恋爱曲bgm。
——饭没吃完,陆执寅接到了一个电话。
赵楠打过来的,除非工作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不然她不会这个时候打过来。
第一遍电话,陆执寅摁了。
没过三秒钟,赵楠锲而不舍的打了第二个。
“接吧,是不是有要紧事?”
电话一接通,赵楠那头语速飞快:“老板我知道你在度假,但是发生了一件很紧急的事情。”
陆执寅:“说。”
“南山国贸的霍箴突然病危,很严重,已经是临终,他现在马上要律师到场,做遗嘱见证,要我们立刻就去。”
陆执寅团队是南山国贸的法律顾问,陆执寅本人还是霍箴的私人律师。
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到场。
“人在哪里?”
赵楠说了地址,“另外律师见证需要的材料,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霍家马上派人过来取。”
“知道了。”
他挂完电话,便于一旁的霍斯延的目光。对视上。
赵楠电话里提到的霍箴,是南山国贸公司的创始人,而南山国贸是江城的出口贸易巨头。
而眼前的霍斯延,便是霍家的第三代,南山国贸副总。
霍斯延显然也接到了消息,一改方才懒散,起身,刚走几步,他转头望向高荔。
“你跟我一起去。”
高荔下意识的摇头。
霍斯延笑了一下,那抹笑绝不是高兴,而是代表一种执拗而又较真。
他上前一把拽住高荔的胳膊,明明那么瘦的身形,架着高荔上楼的时候,却走得轻轻松松。
等他重新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深色的西装,浪子模样一收,气势愈发凌厉逼人。
他手里还牵着不情不愿的高荔,也不管她,只这么自顾自地牵在手里,然后蛮横地往前走。
律师见证需要两位律师同时在场,赵楠给霍家的手续里,就是陆执寅和苏曼。
好在两人的律师证都随身带在包里。
陆执寅的车跟在霍斯延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就连平时警戒森严的老宅,今天也这么顺利的进去。
进了货家住宅的大门,车就停下了。
高荔还在跟霍斯延反复撕扯,不愿意进去。
苏曼看着霍斯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有点不放心,“我怎么觉得这两人,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确实是,下一秒她就看见高荔一脚踹在霍斯延的肚子上,西装外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她的脚印。
而霍斯延却是咬了肉的狼一样,铁了心的不撒手,只把她往里面拽,任高荔拳打脚踢都没有用。
“霍总——”
陆执寅上前,目光垂在高荔被攥着的手腕上,淡淡道:“老爷子病危,等不久了。”
霍斯延死死地盯着高荔,眼中的执着,要不高荔的身上盯出个洞。
转而,他笑了笑,放下她的手腕:“高荔,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嘛?就算是我爷爷的坟前,我也会把你带过去。”
听得苏曼耳后根一跳一跳,实在不懂两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高荔转动着手腕,“霍斯延我告诉你,从你爷爷把我从霍家赶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你想跟我在一起,有本事你从霍家出来。”
这几句信息量实在太大,苏曼反映了好一会儿。
霍斯延却没管高荔的激将法,他只是扔下一句,“你给我乖乖等在车里。”
这才跟陆执寅和苏曼一起进去。
高荔留在原地,倔强的背过身去,苏曼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有种高荔一定在哭的感觉。
进了主楼,客厅里来了许多人,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在看见霍斯延和陆执寅之后,全都安静下来,纷纷让出一条路。
霍斯延和陆执寅一块过来,给摇摆不定的霍家局势,又增加了几分摇摆。
陆执寅是老爷子的心腹,霍斯延是老爷子最头疼的孙子。
“两位律师,请进来吧。”有管家模样的人从卧房出来。
陆执寅和苏曼跟在后面进去。
一阵类似于植物腐朽的味道随着越走越深,气味也越来越浓。
等到进入主卧房后,那股气味有了来源。
苏曼这才知道,来自于床上这位行将就木,弥留无几的老人。
管家轻声解释,“老爷子有严重的糖尿病,上周摔了一跤,骨头移位了,年纪太大,加上糖尿病,伤口一直无法愈合。”
所以一直溃烂着。
苏曼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霍箴,前几年,本地新闻上倒是常有他的身影。
她很难将电视上那个风度翩翩,神采熠熠的的南山国贸执掌人跟眼前枯槁的老人联想到一起。
“陆律师,你来了。”
霍老爷子睁眼看,看到一旁的陆执寅,微微点头。
“我精力不行了,咱们直接开始吧。”
霍老爷子的遗嘱是口头遗嘱和代书遗嘱,口头遗嘱由录音笔完成,代书遗嘱则由他最信任的管家代数,由两位律师做见证,同时有专门录像的人。
霍家产业庞大,不仅是最负盛名的南山国贸,霍老爷子名下的房产,股票,基金,账户,还有海外的信托管理,一项一项交代,足足花了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霍老爷子育有三儿两女,但这一辈,几乎没有能独挑大梁,堪当大任的角色,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年近八十,掌管着公司的经营权。
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直说到最后,老爷子几乎睡着了。
窗边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都知道老爷子还有最后一项没有交代。
过了足足有十多分钟,老爷子才重新张开眼。
气息又比刚才弱了几分。
“南山国贸,交给霍斯延。”
此话一出,除了两位律师,在场的其他人全都脸色各异。
“去,把霍斯延叫进来。”
霍斯延进来后,其余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两位律师在。
即使两人争锋相对一辈子,霍斯延心底里最尊敬的却依旧是这个抚育他长大的老人。
霍斯延握着霍老爷子的手,无声地流泪。
没想到,老爷子问的第一句话是。
“一年没回来,去找高荔了?”
“嗯。”
“她人呢?”
霍斯延说,“在外面。”
老爷子点点头,“要是活着不想见,等我死了,就带她去我坟头,上柱香。”
“就当是孙媳妇,给我尽孝了。”
“一定会的,我现在就把她叫进来。”
老爷子摇摇头,“不了,有些恩怨,只有死了才能化解。”
“你放心去做吧,爷爷拼着这口气不咽,会等到你真正掌权的那一天。”
“你记住,霍家和高荔,是你以后要守护一辈子的。”
霍斯延:“爷爷,我知道。”
——
从霍老爷子的主卧出来,陆执意读了老爷子的遗嘱。
果不其然,引起了极大的反对。
“爸爸怎么会把南山国贸交给霍斯延,我和大哥都在,他有什么资格!”
“我只是遵循老爷子的遗愿宣读。”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
喧闹之中,响起一片清冽的碎地声。
正厅中央,那尊霍家供奉了几十年的花瓶,被霍斯延推倒在地,震碎一片。
霍斯延坐在主位上,眼中散发着森森冷气,咬牙道,“各位,老爷子还在呐!”
众人噤若寒蝉,到底是老爷子的余威还在。
——
接下来的几天,陆执寅和苏曼算是提前开工了。
陆执寅做了南山国贸的法律顾问多年,对公司和人员都比较熟悉。
加上他比霍斯延年长五岁,临危受命,扶着霍家新任的掌门人,在看不见硝烟的商场上,披荆斩棘,浴血厮杀。
而霍斯延也咬着一口血,要在霍老爷子给他拿命博的这段时间里,最大程度的掌权。
然而股东会和董事会却才是第一关。
每天公司向外的流动的资金,宛如黄口决堤一般,每一秒钟都往外流。
霍斯延虽狠,虽聪明,但一己之力难以撼动整座大厦。
尤其是一座庞总错杂的大厦。
陆执寅虽忙的应接不暇,倒也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当机立断,两人联合,杀得第一把刀便是南山国贸的财务总监。
动荡的局势,在财务总监被刑事拘留的那日,终于有了一丝安定。
——
“霍斯延和高荔到底是怎么回事?”
趁着睡前这点时间,苏曼还是问藏了好多天的好奇。
陆执寅闭着眼,整个人松懈地搂着她,“霍斯延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前年的时候,在峙峰山滑翔时遇到意外,降在了一片没人烟的原始森林。高荔所在的森林消防部队发现了他。”
苏曼没想到两人的相遇这么浪漫传奇,“英雄救美啊?”
陆执寅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霍斯延对她一见钟情,原本以为高荔知道他的身份,马上就追能到手,可惜人家高荔完全不理他。”
“可这霍斯延偏偏像是下了蛊,非要高荔不行,拼了命追了近一年,才追到手。”
“这不挺好的嘛。”
“这事被老爷子知道后,让人把高荔调到了江城,本意是好的,只不过。”
听到这,感觉故事走向有点不对:“只不过什么?”
“高荔调走的前半年,一直带着十多个年纪不大的新兵,她一走,全分队都是新兵蛋子,没半点经验。”
“她走的当晚,新队长没到任,这时偏偏遇上了一场特大森林火灾。”
“后来,就出事了。”
苏曼心一下沉了。
不难想象,森林救火出事,后果得多严重。
“这几年,高荔和霍斯延分分合合,她说要想在一起,霍斯延必须离开霍家。”
“我们去民宿那天,霍斯延已经离开霍家近一年了。”
苏曼听完,心疼又复杂。
心疼是高荔对霍老爷子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对她手下那群新兵的愧疚。
复杂是如今霍斯延重回霍家,高荔这种坚毅的性格,怕是不会容许两人再有未来了。
——
三个月不到,霍斯延将霍氏的产业摸得清清楚楚,起码如今的董事会上,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霍斯延时常觉得,陆执寅跟他是一类人。
他们都同样的聪明,同样的狠心,又同样的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但陆执寅又跟他不一样,陆执寅不会赶尽杀绝,不会逼人跳楼。
但这些,霍斯延都会干。
短短三个月,只要不是违法的事,霍斯延几乎都干了。
霍家的旁系里,连小孩看到他都要哇哇啼哭,更不用说那些大人,见他都会变了脸色。
他们都说,霍家又出了个疯子。
上一个是霍斯延他父亲,他在去北极找科研考察的霍斯延母亲时,掉进了冰川。
只不过,霍斯延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把他母亲追的那么紧。
他望着手机里的高荔,既想将她此刻就拥入怀中,狠狠地咬在她的皮肤上发泄。
又想让自己以霍家人身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被她接受。
——
霍老爷子在撑过春分后,第二天走了。
陆执寅是夜里接到的电话,他一言不发的起身,拿出来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衬衫,黑色西装和黑色大衣。
“怎么了,这么晚去哪?”
“霍老爷子走了。”
“走走了?”
这消息来的突然,苏曼在床上愣了有半分钟。
陆执寅打好领带,回过头坐到床边,轻轻地吻了她一下,“你再睡会儿,明早我让人开车过来接你,你去灵堂拜一拜。”
明早才设灵堂:“那你这么晚去?”
“我怕霍斯延发疯。”
苏曼一个激灵:“霍斯延之前说过要带高荔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现在没见到,会不会带去灵堂。”
一想到这个画面,苏曼吓得一点都不困了,“我跟你一起去。”
她找出一件黑色的毛衣,黑色的大衣和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外面下雨了。”
“路滑,咱们小心点开。”
冒雨细蒙蒙的雨丝,两人来到了霍家。
霍家上下灯火通明,进进出出全都是人。
“我打电话给霍斯延,问高荔在不在,在的话你就去找她。”
苏曼点点头。
电话接通了,那头,霍斯延声音哑得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过。
“你在哪?”
“老宅里。”
“高荔呢?”
那头静了两秒,说:“不知道。”
陆执寅心下了然,挂了电话。
“高荔肯定在老宅里,你去找,我把霍斯延叫出来,你去他卧室看看。”
两人一起进去,结果一进大厅,就看见从楼上下来的霍斯延。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楼上。
“吊唁贴都发出去了?”陆执寅问。
“已经安排下去了。”
“董事会那边局势如何?”
霍斯延笑笑:“都被上次关进去的那个,吓破了胆。”
陆执意说:“点到为止。”
霍斯延点点头。
“跟我去门口,这会儿估计会来一些白天不方便过来的人。”
“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厅,苏曼也上了二楼。
佣人的指引下,她知道了霍斯延的房间。
门被锁了。
这下更可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
霍斯延的房间,外面有个直通阳台的露台,中间距离一米多,苏曼的高度完全跳的过去。
进了露台以后,她就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好像有重物在不停地撞击。
一进去,就看到高荔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苏曼连忙把她松开来。
“谁把你绑来的?”
高荔的恨恨道:“霍斯延!”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