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鱼上钩了
“云城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传了出去,没几日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云城覆灭的消息。好事者围到渝州,争先恐后地出海,终于是寻到了那一方传说中的仙境。
而现在的所谓仙境,焦土遍地,哪有传说中桃花成林,不胜风流的模样?焦黑的尸体满地都是,渝州百姓不忍,就地掩埋。风头过去,渐渐地,这一方鸟语花香的地方,成了一座鬼岛。
渝州城内作为云城眼线的几个探子索性也关了铺子,满大陆疯狂一般寻找逃出去的四个云城弟子,虽然他们不是云城中人,但毕竟常年受到李家的恩惠,早就把云城当成亲人。
其实谁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第一个获晓得是谁,也不知道是如何传出,总之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个惨剧。经过渝州一闹,眼见为实,这个消息才被证实。于是众口纷纭,基本也就猜测下来是之前肃杀四方的神威、离云城最近的昆仑、和远在西北的鬼城午门三家其中某家干的。而其中关于昆仑的吞并扩张版图,和向来捉摸不定的鬼城午门莫须有的一时兴起,百姓们还是更偏向于神威的又一次清山河。
毕竟之前已经有很多刚兴起的小门派就被灭门的消息已经满城风雨,而始作俑者当然被大家认为是有前科的神威。时隔十余年,天下太平,为何神威要又一次兴起风浪,屠杀江湖?一时间,这个话题甚至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余兴节目。
闲茶最近有些忧愁,也不知道京华是怎么想的,江湖上那么大的风波,不管怎么算多情楼势必就是下一个挨刀的。经过靖州一战后闲茶已经明显感受到实力的差距。多情楼的顶尖战力也只有京华,而自己和小楼联手都对陆潜龙束手无策。
这其实也不怨多情楼,毕竟多情楼的战力是明显的断层。上一代的都折在十几年前,而京华能带着小楼、闲茶和素衣能将多情楼维护至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闲茶心里明白,如果一直停滞不前,多情楼到时候面临和云城一样的局面,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她已经不止一次劝姐姐出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偷一个是一个,京华每次都是笑得乐不可支,一边让自己稍安毋躁。
她后来去过一次神剑谷,毕竟靖州一战,多情楼也牵涉其中。关羽谢誉和白祁的重伤,自己总归要过去打个招呼。而也正是去了一次神剑谷,得知了关飞虎他们的行程。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在不周山相见,之后肯定去寻找云城逃离的弟子了吧。不过茫茫神洲大陆,该去往何处寻找,也不知那些小家伙们现在还好不好。想想关飞虎和柳絮云,年纪轻轻,就受如此打击,闲茶更加想尽自己一份力。
京华一直说等一个人,不过到底在等谁?京华总是不说,几个姐妹也并不知情。闲茶自己推断下来也觉得罪魁祸首就是神威,她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再等三日,大姐再没有计划,自己就悄悄出楼,先去渝州探点消息。其实整个多情楼里,并不是只有她有这个想法,包括小楼,甚至连素衣都有相同的想法。
“师傅,为什么我们还不行动。”一个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少女在栏杆上晃着她的长腿,看着一边正在梳妆的清秀女子。那女子生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却身着一身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衣裳,正是多情楼最后一位苑主,素衣。
素衣在四姐妹中年纪最小,实力却与京华比肩。当时灵犀对着这四个女娃娃,一个个看着都出落地很是可爱,便愁着取名。蒹葭笑着在一边轻轻地唱着: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于是这四个未来多情楼的主人,便分别以京华、小楼、闲茶、素衣为名。
“不是我不想,姐姐不让。”素衣叹了一口气,“嫣儿,把腿放下来,成何体统。”
那少女正是关飞虎他们在靖州一乱中遇见的少女,嫣儿。后被素衣偶遇,折服在素衣那神出鬼没的功夫下,便投入多情楼。
“我知道嫣儿你着急,换作是我,我的朋友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会坐立不安。”素衣感同身受。
“那还不出发?莫非师傅是怕打不过?”嫣儿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素衣。
“再等几日,若姐姐还无动静,我带你悄悄出去。”素衣朝嫣儿眨眨眼。
“好!我会保密的!”嫣儿拍着小小的胸脯,一脸大人模样。
“你们背着我计划着什么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素衣没有回头,就知道京华来了,忙对着嫣儿使着眼色。聪明伶俐的嫣儿当然知道师傅的意思,忙随口乱说,“京华姐姐,师傅要教我那招回马枪。”
“就你这小身板能托得动枪?”京华掩嘴一笑。
“姐姐我不小了!”嫣儿气鼓鼓地说着。
“好了,小孩子不要撒谎,你们的心思,做姐姐的何尝不懂?”京华上前拉住素衣和嫣儿,“跟我来罢,小楼和闲茶已经等着了。”
小楼知道,今日京华唤上几个姐妹,肯定有大事宣布,而目前的大事也只有目前江湖传言的那件。
“姐姐终于下了决定?”小楼看着一脸严肃的闲茶。
“如果她不放我们走,你和我走不走?”闲茶小声地问小楼。
“走呗!四妹也有这个意思。”小楼回答。
“看来姐姐也拦不住我们哈哈哈。”闲茶笑了,然后猛地收声,眼角瞥到京华带着素衣和嫣儿走来。
“久等啦!”京华向两人挥了挥手。
“直接说正事吧!”小楼可没心情开玩笑。
“姐姐说的那个人来了没有?”闲茶问道。
“来了,又走了。”京华笑颜如花。
“那么神出鬼没,看样子姐姐是不打算让我们知道那家伙是谁了。”素衣也懒得问,她只要知道结果就行。
“来来来,坐好。”京华将手一挥,四个人坐在亭中,“你们的心情我都知道,但是”
嫣儿一听到但是两个字,就跳了起来,“没想到姐姐如此没种!”作为她师傅的素衣倒也没拦着,反正嫣儿的口无遮拦,整个多情楼都是有所耳闻。
“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看孩子急的。”京华丝毫没有恼怒,反而笑意更盛,“我得到消息,关飞虎他们正赶往风雪塔。”
“果然被俘虏的云城弟子都在风雪塔。”
“正好加上师傅师伯的事情,一起找他们算清楚!”
“上次在靖州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也怪我技不如人。”闲茶黯然说道。
“没事,这次还有我在。”素衣一把揽住闲茶,拍了拍她的后背。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嫣儿开心地笑了,却招来四个姐姐很鄙夷的眼神。
“那么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素衣你是怎么教的?我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好了,先听姐姐说下她那个但是。”素衣忙转移话题,一边瞪了嫣儿一眼。
“我的那个但是呢,其实也没什么,我的意思其实是兵分两路。”京华不紧不慢地说着。
“一路去追关飞虎?还有一路呢?”众人不解。
“去神剑谷。”
“难道下一个目标是神剑谷?”
“原来不确定,所以我按兵不动。”京华摊了下手,“不过今天得到消息,之前我们感受到的那股非比寻常的剑气,正是神剑谷徐玮。而他的对手,正是神威苏晓白。”
“所以,我们就这样确定屠杀云城的是神威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罢。”
“哎呀,也是线人和我说得啦。”京华开始耍无赖。
“这个线人是谁,那么神秘,靠谱吗?”小楼问着。
“靠谱,绝对靠谱,但他是谁,我不能说。”京华一脸坏笑,随手挥了挥空中飘落的柳絮,接着说了下去。
“谁想去风雪塔?谁想去神剑谷?”
众人一时语塞,素衣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攥着自己袖子摇来摇去的嫣儿,心中顿时有了答案,“我去风雪塔。”
“你们两个呢?”京华看着小楼和闲茶。
“按照神剑谷的战力,徐玮应该已经离世,剩下的战力也比云城来得有优势。”小楼分析着。
“而关飞虎那边却前路未知,毕竟他的实力,虽说同辈中已是佼佼者,但是对于风雪塔和神威来说,还是小毛孩一个罢。毕竟相识一场,我去罢。”闲茶其实更担忧柳絮云,那丫头,实力不济,却时时陪在关飞虎身边,虽听成欣和刘伊婧说柳絮云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不过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那我也去罢。”小楼跟着说。
“行,那我和四妹去神剑谷。”京华笑着站起身,“就这么定了,四妹我们明日启程,你们两个随意。”
“半个时辰后见。”小楼和闲茶相视一笑,大步流星般离开。
“姐姐,你不担心神威先来多情楼吗?”素衣有些忧虑。
“这几天我愁得也是这个,但从路程上来看,神剑谷离璇玑阁倒是近些,何况徐玮闹得这一出,直接把神剑谷和朝廷多年的纸面关系搅得破碎。我也是赌一把。”京华收起她略显狐媚的笑容,正色说道,“多情楼已经为天下灭过一次了,何惧第二次?”
“女帝唤我何事?”苏晓白一大早就被手下唤醒,说是宫里的秘召入宫,其实他心里早就做好准备,在那惊天一战后,被女帝宣召入宫是迟早的事情。
“这下官就不清楚了。”领路的公公如履薄冰,虽说身处皇宫,可是身后那位可是举世无双的军神,前几日还以一人之力击碎那柄夸张的天外飞剑!万一说错话,那可是脑袋搬家的下场!
“晓白,你来得真巧,你看这莲花,开得多好。”苏晓白刚路过一处庭院,就被一人唤住。
“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晓白微微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庭院中正是四海君主,人称女帝的威严女子不怒自威,也没有穿着龙袍,倒是一身素雅打扮。但身上那无处不在的霸道气场,却让人一点都亲近不起来。
“爱卿前几日那绝世无双的风姿让孤家叹为观止。”女帝上前挽着苏晓白,苏晓白也不畏怯,抬头挺胸地跟着女帝往莲花池走去,“好功夫,当赏!”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怎么行!”女帝笑着,在池边一张躺椅上坐下,旁边的仕女忙摇动翡翠蒲扇,生怕女帝出一滴汗。“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微臣的,都是陛下给的,谈何赏赐。”苏晓白言语恭敬,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大胆点。”女帝撒了一把鱼饵扔进池塘,却并没有任何一条鱼浮上水面。“除了江山,我都能给你。”女帝凑近苏晓白,“包括孤家自己。”
苏晓白笑了笑,撩起白衣,半跪地下,“陛下说笑了,就当我为神威将士多求点军饷,可好?”
“这个爱卿不说,孤家也会叫人去办。爱卿真的什么都不要?”女帝的嘴角上扬,隐隐有些戏谑。
“不用。若无要事,军中还有小事要忙,容微臣先行告退。”苏晓白起身,行了一个礼,见女帝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去。女帝看着苏晓白离去的身影,依然保持着笑容,将鱼饵倾尽莲花池后,拍了拍手,对一边的仕女命令着,“唤老陈进来。”
可笑至极,连一尾鱼都没有的池子,还学人风雅,洒什么鱼饵?苏晓白冷哼一声,径直出了皇宫,骑上静候在外的神威将士牵着的骏马,猛地一扬鞭,就往璇玑阁回了。
“鱼上钩了。”女帝看着院外缓缓走进的陈子非,笑得很是得意。